姬軒木楞地看了一眼公孫無忌手里的東西。
張嘴想要說些什么。
可話落到喉嚨口了。
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原本昨天晚上到現在積壓的煩悶,在見到公孫無忌這般模樣后,神奇地煙消云散了。
這里還是監天司范圍內。
一處偏僻的小院里。
平常也罕有人會過來。
但姬軒卻還是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
木然地將臉扭到了別處。
“無忌兄還真是和過去沒有什么兩樣。
明明昨天晚上的事情還沒商量出一個結果。
今天就已經恢復了全部的狀態。
我還以為你經歷了那件事情之后,能夠稍微收斂一些。”
“那件?哪件事?
嘿嘿。
別管哪件事情了。
總之。
殿下您自己都說了,昨天的事情暫且擱置。
而且本少爺一開始也不是為了找姑娘,是真的想要尋找鬼族的線索。
誰知道本少爺天生的命犯桃花,隨便去哪里都有漂亮姑娘主動纏上來。”
他洋洋得意地揚起了頭。
將手里的那件東西往臉上擦了擦。
這般模樣實在是無恥了一些,讓姬軒與他的距離越發地遠了。
“你是招蜂引蝶也好,命犯桃花也罷。
總之還是先把手里的東西收起來吧。
那件東西實在是有礙觀瞻。”
“殿下您這是不懂藝術!
這是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是萬千與本公子一般男人們夢寐以求的珍物!”
雖然這般說著。
但公孫無忌總算是將那件東西給重新收了回來。
他就像是一個從草叢里抓到蝴蝶的孩子。
興奮地要將手里的成果展示給大人們觀瞧——哪怕大人們眼里只看見齷齪。
這般言語。
倒是將一旁的雪兒給逗樂了。
咯咯地笑個不停。
“你如果實在忍不住,我推薦幾個鋪子。
那兒的女子裘褲還是新的。
也不會有那么重的陰氣。
而且那件裘褲……它的主人怕是不簡單。”
“穿過的和沒被穿過的能一樣嘛……
殿下還是放的不夠開啊……”
公孫無忌小聲嘟囔著。
姬軒的目光再次落在公孫無忌的衣兜那邊。
露出半個粉色尖角的布料上積蓄的陰氣并不像是貼身于鬼祟身上自然形成。
更像是某種法器上流轉的靈氣。
“能與我說說那只女鬼的狀況嗎?”
“這還不簡單……”
公孫無忌眉飛色舞地把自己如何來到谷子墳、又如何地遇見了那只女鬼、如何經過一番搏殺,將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最后從女鬼身上帶走了一件今天的戰利品。
幸好這里沒什么人。
要不然這番話聽得直臊得慌。
雪兒已經是笑得兩只手在姬軒背后一陣亂捶。
整張臉都已經埋在了他的背后。
“無忌兄可真是厲害。”
聽到最后,姬軒只能是佩服這位花叢老手的本事。
和過去一樣零散地拍了拍手。
還在燕寧的時候這位紈绔雖然平日里鉆進春樓的時間比在家睡覺的時間還少。
但他好歹懂得個你情我愿。
可這回……
“不過無忌兄,你確定那女鬼是從地下水脈里出來的?”
“那可不,本少爺還能騙你嗎!
那美人兒可真是水靈,尤其是從水里鉆出來的時候。
身上的衣服就跟沒穿一樣。
當時本少爺就撲上去——”
“打住!”姬軒連忙抬手,生怕公孫無忌再說出來什么出格的東西,“你還是說說看這一身的傷是怎么弄的吧。
既然那只女鬼不是你的對手。
甚至還被你……咳咳。
那你這一身傷是怎么來的?”
說到這個。
公孫無忌當即面色就苦了下來。
委屈地望了望四周。
這才小聲呢喃道。
“本少爺……居然被女人給打了!她到現在還在附近追查本少爺的下落。
噓——
輕點兒聲。
要是被她發現了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沒的!”
“哪位女俠如此大義?”
“殿下您說什么?”
“不,哪個女人惹了你?”
這個問題其實是多余的。
因為在剛才,姬軒就已經感覺到某種熟悉的靈氣波動出現在監天司內。
那只吊睛白額大虎竟然在大白天繞過了明面上監天司內的所有陣法。
唯獨被他布置下的陣法察覺到。
此刻,已經悄然出現在這個小院里。
虎這種生物對于其余的生靈仿佛擁有某種天生的克制力量。
更不用說是已經開始修行的虎妖。
所以從剛才開始,雪兒就已經將身子藏在了姬軒背后。
“當然就是那只母老虎啊!
殿下您說這像話嘛。
本少爺從出生到現在,除了被娘親打過之外,何曾受過這種屈辱。
而且最可恨的是……本少爺打不過她了!
那女人簡直是瘋了一樣,從早到晚都在纏著我,還不讓我找別的女人。
前些日子本少爺就聽你說這兒的狐妖一個個長得俊俏。
到現在都還沒遇上一只呢。
而且現在開藺郡直接接管了這里,原本停業的春樓也都恢復了……那些地方本少爺一個都還沒去過!”
姬軒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
對于公孫無忌來說,這的確算得上是一種折磨。
這幾日這位小公子的狀態他其實也都了解。
除了與他出去閑逛之外,就是在監天司與那虎妖膩在一起。
“當然。
只要有個女人陪著本公子,那去不去都無所謂。
只要是個漂亮女人!
誰都可以。
可、可她居然讓我修煉!
大晚上的不睡覺居然讓我和她修煉!開什么玩笑,本公子如果想要修煉,至于嗑丹藥提升修為嗎。
最可恨的是她、她居然不讓本公子找別的女人。
連看都不允許看。
這也就算了。
還一口一個‘亓禹’地叫我。
鬼知道亓禹是誰!
本少爺可不是什么亓禹,睡在本少爺床上的女人居然叫著別的男人的名字。
殿下您說說這像話嘛。
……對了殿下,您是不是有一根縛妖索?
要不把它借給本公子兩天。
誒嘿嘿。
就兩天,到時候還給您。”
“啊啊,是嘛。”
姬軒長嘆一聲。
從儲物戒里取出一根麻繩。
丟在公孫無忌的面前。
公孫無忌見狀連忙將其抱在胸前,可感受了一會兒,又有些茫然地盯著姬軒。
“有些事情我不便插手。
不管你是否有前世、不管你前世是誰。
你現在是我認識的公孫無忌。
我記得你說過,感情是相互的。
而不是其中一個人單方面地自我感動。
所以我幫不了你。
縛妖索沒有,這根兩錢的麻繩無忌兄可以將就著用一會兒。”
姬軒深深地看了一眼公孫無忌身后的那道身影。
拉著雪兒離開了原地。
那坐在地上、衣衫襤褸的公子哥將悲憤的表情收起。
神情復雜地轉過頭去。
……
寶光璀璨的金鑾殿內空曠、寂冷。
魁梧的中年男子穩坐在正前方的金色御座上。
一只手扶著玉雕的扶手。
另一只手里卻空落落的,這邊的扶手被整齊地削去了一半。
他刻意地避開自己的掌心觸碰到那道被光滑切斷的豁口。
眼眸中深沉似海。
“南域生禍,有星墜于野。
其火燎原。
焚林者雖自焚,然其種不滅。
盤踞蒼穹以伺萬靈。
……
當年未能除盡的殘渣已經復燃。
而且并沒有被徹底解決。
他的第一卦已經應驗了。
那么……接下來朕該怎么辦?
若一切都不可避免的話,朕便已經沒有退路可走。”
這位是當朝帝君。
靈王朝如今權力最大的人物。
一身修為深不可測,甚至有傳言,據說靈王朝的帝君已經觸及到了‘仙’的領域。
而此時在帝君面前,赫然是站著一個灰袍老者。
這位灰袍老者的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帝君的眼睛。
讓帝君每次都會忍不住去撫摸御座上殘缺的一角。
對于眼前的老人。
他有著深深的忌憚。
不論是從修為上來說,還是身份上。
“五百年前那位靈帝種下的因。
五百年后您需要承受的果。
這就是天道。”
“朕不認可。”
深邃的眼眸中。
閃過一絲凌厲。
帝君忽地從御座上站了起來。
抬手道。
“看看現在這靈王朝。
看看朕的子民!
每個人都是修士。
每個人都不再受到天道所制定下來的壽命的束縛。
他們可以自己選擇是活下去,還是從容地死去。
五百年前的靈帝出海尋仙。
三百一十八年前他奇跡般地歸來,帶來了所有人都能修煉的長生法。
這是我們靠著自己的手一點點爭取過來的。
而不是所謂的天道給予!
祂有什么資格要朕和朕的子民承受代價!”
“當朝靈帝。”沙啞的聲音仿佛是從四面八方傳來,這位老人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有一點需要指正你。付出代價、承擔后果的不會是靈王朝的所有生靈——而是只有你,以及你的血脈。”
頓了頓。
這老人緩緩轉過身去。
“所以我才會允許你去算計我的弟子。
只要他還是你的血脈。
只要他還姓姬。
我就不會過多干預。
前些天是給你的一次警告。
不論他的狀況如何,而且……妖族的生育周期與人族大不相同。
尤其是已經開始修煉的妖族。
想要懷上一個孩子更是千難萬難。
所以留給‘靈王朝’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若是到時候我的弟子真的有什么危險,我也不介意親自出手,將你們那位靈帝從云上天宮搶走的東西拿過來。”
“……你果然是知道那件東西是什么的。”
帝君眉頭一皺。
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再看老人已經消失不見。
金鑾殿上只留下一道悠遠的聲音回蕩。
“云上天宮第一卦,不知道你們靈王朝能否守得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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