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被殺意填滿。
但殺意的主人卻并非是老鴇。
而是許七安。
雖說剛從幻境中醒轉,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
根據姬軒的那番話,他也明白過來,眼前的老嫗正是所有陰謀的幕后黑手。
“就是你殺了雨兮?”
許七安背后背著的劍匣隨著身周靈氣激蕩,猛地開啟。
肆虐的劍氣在他面前化作一卷淡青色的書卷。
一把透著寒光的長劍落于掌心。
道域在此展開,卻在下一刻消散于無形。
凝練出來的書卷消失。
但許七安手中的長劍已經筆直地指向對方。
“為什么要這么做?”
“不愧是氣運之子,能在短短三年之內成長到現在的地步,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妾身還以為你會第一時間動手。
真是可惜……
也不知道你在外面究竟經歷了些什么,若是換做當年的你,怕是早就已經沖上來了吧。”
她拍了拍手,朱紅的唇角勾起。
那雙鳳眼中透著毫不掩飾的戲謔。
“是啊。
為什么呢?
雨兮可是妾身一手帶大的。
原本只是看這孩子是個美人坯子,就把她買下來了。
天生的媚骨。
這種體質放在燕寧也絕對找不出一只手的數。
只要有她在,我們翠云軒起碼還能在燕寧保持第一的地位百年!
她在妾身的心里可是占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妾身早已離不開她了,妾身……是打心里喜歡她的。”
說道這里。
老鴇的臉上流露出幾分感傷的神色。
但隨著她話鋒一轉。
那雙鳳眼中突然迸發出一股殺意,直勾勾地盯著許七安。
帶著幾分怨毒。
“但是她變了。
妾身給了她最好的修煉資源。
讓她能在這么年輕的時候踏入觀山境。
將她捧成了翠云軒的頭牌。
給了她想要的一切。
富足的生活、名望、吸引男人的手段。
而她只需要朝著男人們勾勾手指,就能獲得其他人畢生乃至是生生世世都不可能獲得的東西。
呵……
可妾身卻沒想到,她居然將妾身給她的一身本事,全都傾注在了你一個窮酸的落魄小子身上。”
“我們是兩情相悅,一見鐘情。”
“什么兩情相悅,許七安你別以為妾身不知道。
第一眼看到我們家女兒的時候,你這小子就只是單純地饞她身子!
還一見鐘情?
分明是日久生情!”
老鴇厲聲道。
在她身上的靈氣不住地膨脹,隨后散開。
她養氣的本事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厲害,只是單純地聊了兩句,就已經讓她生那么大氣了。
“這就是你的理由?”
“那又如何?”
“若這就是理由的話,為什么你不在三年前就動手?”
許七安神色平靜。
但身上的氣息已經快要按捺不住了。
經過長時間的追查、探訪。
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總算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他恨不得馬上將手里的劍刺中對方。
“因為我也沒想到三年前那個少年居然還真的回來了啊。
小子。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不要以為沒人知道你們兩個之間還有聯系,若非妾身允許,你身在燕寧之外,又如何能夠聯系得到雨兮。”
“你該死。”
許七安冷聲喝道。
同時內心一揪。
他終于知道了一切,明白正是因為自己才會讓青雨兮遭遇如此劫難。
他不再多言。
手中劍芒如靈蛇吐信,朝著老鴇沖了過去。
劍光四溢,就連此地的靈氣都被憑空切割開來,凜冽的劍氣瞬間落在老鴇身周,化作了牢籠。
劍氣沒有絲毫阻礙地穿過了老鴇的身軀。
對方甚至都沒有一點反抗,便隨著劍氣的牢籠收縮的瞬間,整個人都分崩離解。
原本好端端的一個活人。
此刻卻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消散。
甚至連一點血跡都不存在。
見到這一幕,許七安眉頭微蹙,警惕地掃視四周。
“這……這就完了?”
一旁喝得半醉的公孫無忌晃著腦袋。
頗為無趣地撇了撇嘴。
他沒想到事情才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但姬軒卻笑著拍了拍對方的手,搖頭道。
“放心,那可是得到萬都血仙傳承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死。
哦……可能這么說有些不對。
畢竟影妖不是人。
她的本體也并非是顯化在我們面前的那道人影,而是影子。
我說得應該沒錯吧?
柳道友,傳說中萬都血仙的仙魂與仙軀被分別封存在兩個不同的地方。
那位萬都血仙曾經引起了修道界的浩劫,那場災難由于極其殘忍,甚至讓后人選擇性地將其遺忘。
所以如今記載封印萬都血仙場所的文書已經幾乎不可尋覓。
但好在……有那么一個地方,必然有我需要的東西。
那就是靈王朝的禁書庫。
那里封存了絕大部分的知識,不論是市面上流通的,還是不被當今生靈允許掌握的,全都在里面。
所以在我得知你的咒毒之術并不能在尋常的監天司文書里找到線索,卻可以通過修煉同類咒毒之術的修士口中得知其來源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應該去什么地方找東西了。”
“可你并沒有去禁書庫。
姬大人,你甚至是直接來到這里,似乎早就知曉了一切?
妾身倒是有些好奇。
你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老鴇嬌媚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在原本應該身體分崩離析的地方,黑色的光點重新匯聚出原本的模樣。
在她的身上并未有任何傷痕,其氣息也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方才許七安所做的一切都似乎是無用功。
“在我遇到第二個死人的時候我就已經意識到了一種情況。
你對我的行蹤了如指掌。
甚至從一開始,我的一切行為就在你的監視之下,我的所有行動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所以我根本不會親自去做一些對案件有所幫助的事情。
畢竟我也在賭,賭你是否真的一心將經歷傾注到我的身上。
現在看來……我賭對了。”
姬軒笑著頷首。
在這一瞬間。
四周的天地靈氣突然一滯。
老鴇原本淡笑著的面頰瞬耷拉下來,凝重地盯著姬軒。
一字一頓地道。
“這是……監天司的空間封禁?”
“你似乎很驚訝?”
“妾身的確驚訝,畢竟姬大人似乎才剛剛從監天司里出來,而且臉色看上去也不是怎么好看。
想必是碰了一鼻子灰吧?
所以按常理……監天司的修士應該不會出現在這里?”
“因為你漏算了一樣東西。”
“哦?
妾身洗耳恭聽。
究竟漏算了什么?”
“漏算了撫劍官的地位。
監天司大部分的修士都隨著我到處跑。
但終究還是有少部分并沒有隨我離開,那么……你覺得他們會去哪里?
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過剛才你說的那番話,算是承認了你的確有手段掌握整個燕寧的動態。
但如此龐大的信息量你自然不會完全掌握,所以你只會將注意力落在我的身上,從而忽視了其他的生靈。
你只知道撫劍官地位超然。
只看見了我和司幽之間的矛盾。
想必看到我含恨離去的時候,你的心里已經樂開了花吧?
但是你并不知道撫劍官究竟代表了什么。
因為有些地方你根本就無法窺視。
譬如……封魔殿。
我曾經在封魔殿內引動了撫劍官的權能,但凡你能窺視其中分毫,都不至于相信我會在司幽的身上吃癟。”
姬軒從座位上起身。
一步步朝著老鴇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
但現在翠云軒的靈氣早已被封鎖、禁錮。
一切法術都會失去其效用。
哪怕你獲得了血仙傳承,也無法在這里使用任何的法術。
而且剛才你也應該注意到了。
你的咒毒之術對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效果。
束手就擒吧。
根據靈王朝的律法,你的結局已經注定。”
“咯咯咯。
不愧是鬼師傳人。
果然尋常的咒毒之術對你沒有一點作用。
是因為你不是常人嗎?
還是因為你早已經……
妾身還有一個問題。
你是如何確定妾身的身份的呢?
又如何篤定妾身今晚必定會出現在這里?
若是今晚妾身忍住沒有出手,你是否也不會知曉妾身的身份?”
老鴇掩嘴輕笑。
房間內卻并沒有多少歡快的氣息。
一旁的許七安冷眼看著對方,沒有再次動手。
方才他已經試探過對方,卻發現自己的一招一式對她沒有任何作用。
通過姬軒的對話他已經明白過來,對方并不是血仙。
而是影妖。
雖然不知道影妖究竟是什么,但只要眼前的這個并不是真正的仙,他就無懼。
“我知道你一定會出手。”
姬軒淡笑著說道。
但他還是點了點頭。
“不過你的身份卻是在顯化的瞬間才確定下來的。
在此之前。
我只知道你應該是某個已經死去生靈的殘影。
翠云軒的老鴇只是你對外的身份,而你真正的身份,則是某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某個仙人遺留下來的殘渣。
你不是萬都血仙。
而是它的影子。”
她是萬都血仙的影子所化的妖族。
尋常的影子自然不可能化妖。
畢竟影子只是光線照射在某個物體上之后遺留下來的陰影。
但那不是尋常的影子。
而是萬都血仙留下來的影子。
但凡是與仙人沾邊的東西,全都不能用常理去推斷。
“我們現在看到的也并非是你的本體。
而是你幻化出來的偽裝。
你的本體是影子。
只有攻擊你的影子,你才會真正地受到傷害。”
“殺人償命,這是天地間不變的道理。”
許七安盯著老鴇的腳下。
迷醉的光線落下,照映出一方陰影。
他沒有絲毫猶豫地再次以劍氣將對方裹住。
彼時,連帶著老鴇腳下的那塊土地,在劍氣的侵蝕中瞬間被攪得稀碎。
他根本就沒有給對方繼續說話的機會。
這一擊,出乎意料,快如雷電。
但下一瞬間,姬軒面色卻是突然一轉。
連忙尖聲叫道。
“大家速退!
逃到外面去,讓翠云軒所有修士全都跑到外面!
要是不走的話接下來我們所有人都走不了了!”
“啊?
殿下您在說什么。
好端端地跑什么?”
公孫無忌還在喝酒。
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不過是他的下酒菜。
姬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直接拽著他的手臂。
“無忌兄,現在沒時間喝酒了!”
“怎么了?
那個女人不是已經被你們給殺了嗎?
哦……
是害怕人死了和監天司沒辦法交代?
嘿嘿。
這種事情還不好辦嘛——誒誒,別拽著啊,走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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