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位長老面色陰晴不定。
他們的注意力自始至終都落在劍主和姬軒的身上。
就算虛空中出現了如此大的變故,他們的目光始終都不曾轉移。
“太虛劍閣不會衰亡。”
其中一個長老從人群當中走出。
他目光澄澈,死死地盯著劍主。
然后他朝著劍主恭敬地行禮。
“但是劍主,您今日所說的這番話,卻是會為我太虛劍閣招致禍端。”
“你——”
劍主怒極反笑,正要說些什么。
卻被姬軒的聲音給打斷了。
“這么說,這位長老很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了?”
“老夫自然清楚。”
“既然清楚,也就意味著你們從一開始就是這么打算的?”
那位長老傲然地揚起頭。
雖然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的回答已經不言而喻。
與此同時,另一位長老也站了出來。
“那是我們太虛劍閣的前輩。
劍主或許并不理解我們,但是沒有關系。
現在也是一個機會。
我們的前輩在千年之前,依靠自己的雙手,用性命作為代價推翻了那位仙人的長久掌摑,并且將仙人從我太虛劍閣放逐。”
“……你說什么?”
劍主盯著那位長老。
過去認識了百余年的長老此刻竟然變得有些陌生。
關于太虛劍閣過去的歷史,雖然并沒有對靈王朝吐露更多,但作為太虛劍閣掌權者的她自然是很清楚的。
在千余年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在那位仙人仍舊彌留于世間、仍然作為太虛劍閣的劍仙存在于此的時候。
不甘于現狀的修士發動了一場叛亂。
“我們作為人,作為生靈,從仙人的手中奪回了自由。”
那個長老的話擲地有聲,言語中也沒有絲毫不協調的地方。
也就是說,他并沒有被人為地干預控制。
現在他所說的一切,都是發自肺腑。
“我們的前輩從過去的仙人手中奪走了永恒的力量。
而現在,他們從長眠當中醒轉。
您想必也已經見識到了那種力量。
那種可以改變天地之間規則的力量,而現在,我們太虛劍閣已經擁有了那種力量!”
他張開雙臂,白色的長袍被撐開。
張狂的眼眸中帶著幾分桀驁。
“我們不必再拘泥于過去了。
我們現在可以做回真正的修士了。
試問現在的南域還有什么力量可以和仙人的偉力匹敵?
有了那種力量,我們就可以稱霸整個南域!
至于衰敗?
呵。
掌控命運的力量現在就在我們的手中,我們可以讓太虛劍閣變得更好!”
“你瘋了嗎!”
劍主怒吼一聲。
她的身周浮現出凌冽的劍氣,六把虛幻的巨大飛劍在她的身周流轉。
這正是劍主的成名技,六分玄光劍!
唯有身為劍主,才有資格去學習的劍技!
見到這一幕,那位長老面色微變,但他還是沒有退卻。
反倒是取出了自己的佩劍。
厲聲道。
“劍主莫要自誤。
您雖然是太虛劍閣的劍主,但有些時候……您若是無法做出正確的選擇,那么我們就只能幫您去做選擇了。”
“好,好,好!
你們這些老家伙,真沒想到啊。
居然心里還藏著這些心事。
還有誰要來阻我,一起站出來吧!”
劍主話音剛落,又是六個長老站了出來。
兩撥人二話不說,扭打在一起。
劍光四溢、殺機縱橫。
劍主一人對戰七名長老一直殺到了半空中。
其中劍主還分化出一劍飛向那巨大的人面,卻在發現自己攻擊無法觸及到人面的時候放棄。
其余沒有站出來的一眾長老面面相覷。
他們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最終也只能看著上空。
而姬軒卻是看熱鬧似的一步步走向鳶仙子的方向。
他朝著鳶仙子欠身行禮。
鳶仙子呆愣了好一會兒,干澀的雙唇輕啟。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因為人的欲望,是永無止境的。”
姬軒淡笑著說道。
只是這句話似乎并非是為了回答鳶仙子的問題。
因為姬軒的眼睛雖然在看著她,那雙眼睛的焦點卻好似已經將她的身體穿透。
少女看著姬軒的目光,心中莫名地有些懼怕,連忙將頭低了下去。
“這個答案,可能解開師尊您心中的困惑?”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
不過沒有關系。
反正我們現在有的是時間,弟子倒是可以給您稍微地講解一下。”
姬軒的目光掃過天穹上那七張模糊不清的人臉,以及扭打在一起的眾人,臉上閃過一絲不屑。
……
“呃啊啊——”
“我的手!”
“停下,停下來!”
“劍主,我知錯了,我知——”
伴隨著一道道慘叫聲。
那些長老們連防護罩都沒來得及撐開,就從高空墜落,摔在了地上。
有的稍微幸運一些,只是摔斷了手腳。
有的就慘烈一些了,手腳斷了不說,整個人都已經只剩下出氣不見進氣。
未死的和將死的在地上哀嚎著,卻無人問津。
該說不愧是劍主,縱然以一敵七都分毫不讓。
再看那劍主緩緩從虛空中降下,手中的長劍回到劍匣當中,身周劍氣散開。
她來到姬軒面前,正要說些什么。
卻見姬軒先一步恭敬地行禮。
“拜見劍主。”
“你——”
劍主臉上仍舊是陰晴不定。
她想要說一些什么。
但看著姬軒的模樣,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直到數息之后,她才輕嘆一聲。
“何子軒,接下來又當如何?”
“弟子去看一下那些長老的傷勢。”
姬軒拱手,朝著那些還沒斷氣的長老們走了過去。
一些長老呆呆地看著天穹。
還沒斷氣的盯著虛空中七張模糊的面孔,帶著怨懟與憤怒。
“為……為什么……”
“力量……不是說……會給我們……”
“唔——”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此刻姬軒已經踩在了他的一條腿上。
“收走你們的靈劍,讓你們無法修煉。
束縛你們的腳步,讓你們囚禁于此。
禁錮你們的四象,令你們沒有辦法去反抗。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師門先輩’。
你們既然知道他們當年是因何而死,卻還在指望著他們可以將力量分給你們。
這不是癡心妄想么?”
姬軒淡淡地說道。
他面色冷淡,看著腳下的這個人生機逐漸被死氣所吞噬。
或許那些死去的曾經的太虛劍閣弟子之中并不全都是惡人。
但現在。
經過歲月的消磨,剩下來的也不過都是一些惡念。
“諸位長老,你們只是它們更進一步的養料。
不平等會誕生欲望。
而欲望會蘊育野獸。
生靈便是如此的存在。
沒有那份力量,卻妄圖摘取仙人的果實。”
“桀桀桀……咳咳。
那、那你呢?
你是……長生劍脈的弟子,對吧?
既然拜入了長生劍脈,那你……你還不是為了長生?
你和我們都是一樣的……是一樣的……
我們也是為了長生,為了……
只是現在我們敗了……
我們沒有錯,沒有——!”
最后的力氣攥住了姬軒的褲腳管,隨后那位長老便兩眼一翻,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而那位長老的元神,卻是直接穿透了姬軒事先準備好的壁障,飛入那七張人臉當中。
姬軒并沒有試圖繼續去阻止。
剛才的壁障雖然有阻隔元神的作用,但實際上他并沒有將其未能真正發揮出來。
他只是看著虛空中的七張人臉逐漸地融合、最終化為一張。
與此同時。
四周的陰氣也越發濃郁,沉悶的靈壓自天穹落下。
姬軒頂著風,看著一道道元神融入虛空中的人臉里邊。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滿溢欲望的元神,是凝聚出實體的養料。
無根的妄念變成了實體。
本能地想要將一切吞噬、摧毀。
被束縛的恨并沒有因為自身的死亡而獲得反悔。
但是。
無法被定義的永恒。
在這一刻。
誕生了可以被摧毀的‘核心’。
束縛的規則,在這一刻擁有了可以被解開的機會。”
姬軒轉過身去,看向抬頭望天的劍主,笑著說道。
“劍閣先人不過是后世杜撰的偽名。
超然之力反倒阻礙了劍閣的成長,乃至是危害了蒼生。
此為陰邪之靈,獲得了仙的力量,卻將其扭曲、妄用于私欲的劍中邪鬼。
劍主,不若與過去做個告別如何?”
“正有此意。”
劍主冷聲道。
隨即她放生大喝。
“所有劍閣靈境修士聽令,速速集結葬劍池,與我一同討伐邪靈!
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我太虛劍閣的未來!
隨我一起——!”
這道聲音帶著音波,瞬間傳遍了整個太虛劍閣。
彼時,那些山脈當中飛出一道道身影,落在了葬劍池周圍。
他們都是太虛劍閣的長老,他們手持木劍驚疑不定地看著天穹上的巨大人臉。
就在剛才,他們剛剛發現自己的佩劍不知為何變成了一把木劍。
而就在他們認知到這一點之后不久,就發生了現在的情況。
邪鬼的力量在匯聚。
為了凝聚出實體,祂會暫時將一切規則的力量收回。
這也是姬軒算準的機會,只要讓太虛劍閣的修士都意識到自己的認知被篡改,那么屆時不僅可以壓制住對方的力量,更可以為己方增添不少戰力。
畢竟那可是擁有了仙人力量的邪祟。
就算是再飄,姬軒都沒有膽子大到一個人沖上去。
就在越來越多的長老飛到這里的時候,虛空中的人臉突然從當間裂開一道縫隙,然后裂隙越來越多。
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張人臉分散開來,但那些分散開來的碎片卻仍舊被某種黑色的粘稠液體連接著。
而那些黑色的粘稠液體當中更是分裂出一道道扭曲的肢體。
這一幕看得不少人心里都開始生出惡心的沖動。
“邪祟雖然已經凝聚出實體。
但因為祂們的記憶已經不再完全,剩下來的不過是對仙人的憤怒。
所以祂們并不會再記得自己生前的模樣。”
姬軒站到劍主身側,小聲解釋道。
而后,地下深淵中的氣息再次噴涌。
彼時,一道道流光飛到那怪異的頭頂,化作一片光幕。
而那片光幕赫然都是由一把把劍組成!
“原來如此,祂居然把劍閣的所有劍都煉化了。
你們只有木劍,是因為祂把所有的劍都收到了自己的手里。
就算獄火劍脈的修士鍛造出來了法器,也會在第一時間被祂收走。
因為這是在祂的規則之內。”
而這就是仙人的力量。
現在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太虛劍閣人人都拿著木劍了。
就連剛才的劍主手里都是一把木劍。
“諸位同門,如今邪祟肆虐我太虛劍閣,奪我等靈劍,是可忍孰不可忍!
若是自身靈劍被奪,我等還當什么劍修!”
劍主站在虛空中,向著眾人下令。
“諸位,隨我一起誅殺此僚!”
“殺,殺!”
“奪人靈劍猶如奪人妻女,該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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