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古國。
雖然它已經消失在歷史的塵埃之中,甚至連國土本身都被深埋在地底,不見天日。
但它的確曾經存在過。
那位絕世女帝以奇跡一般的手段,憑借一己之力君臨天下。
傳說當中,她沒有留下子嗣,也不曾有過伴侶。
屬于她的痕跡,如今也只剩下了那句狂傲的箴言。
「昭天應命,一世永昌。」
她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的后路。
將自己的全部,甚至是自己國家的所有,全都押在了自己的‘大道’之上。
她沒有將自己的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后人。
也沒有依靠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也沒有人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但最終的結果,卻是作為一個失敗者,她的痕跡也只存在于少數人的記憶當中。
她失敗了。
她的大道沒有得到證明。
她并沒有得到什么。
不。
若是非要說她究竟獲得了什么的話。
「失敗。」
這是她唯一留下來的東西。
失敗的代價很大。
她的國家成為了過眼云煙。
她的一切痕跡被抹去。
有關于昭明的一切,全都成為了‘禁忌’。
這片國土被打入了地底,永不見天日。
“據說,昭明女帝想要突破自己原有的境界,更上一層樓。
只是如今的天地,已經沒有辦法再支撐起那種修為層次的存在了。
她此舉無疑是逆天而行。
雖說仙人從生命層次上已經可以看作是與天道齊平、乃至是超越了天道的存在,但實際上又是如何呢?
永恒并非真正的永恒。
殿下您應該也了解一些了吧?”
少女的聲音在耳畔回響。
姬軒點了點頭。
仙人的確在某種意義上超脫于天地,達到了永生不死的境界。
但那是有前提的。
一旦前提消失了,仙人也就失去了長生的依托。
“我聽說,昭明是毀于一場災難。”
“是昭明女帝招致的災難。”白裙少女淡淡地說道,“災難降臨的時候,昭明古國的一切全都散去,生靈、土地埋入地底,作為禁忌不為人知。”
“但是閣主剛才也說過,你的先祖親歷了昭明古國的滅亡。”
“沒錯。”
“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昭明古國的災難,當然只有屬于昭明的存在才能承受。”
白裙少女并沒有直接回答姬軒的問題。
但姬軒已經大致猜到了一些大概。
雖然他覺得這些說起來多少有點荒誕,但是——因為當初奇珍閣閣主的先祖,并非是昭明古國的人。
這種理由說出來總有些奇怪。
畢竟他簡直是難以想象,究竟是什么災難居然可以如此精確地僅僅對昭明的存在產生影響。
“關于那場災難,閣主不知能否為我解惑?”
“我這里知道的其實也不多。
不過有一點,我倒是可以告訴你。
殿下三年前所經歷的那場災難,其實本應該是落在昭明古國境內的災難。
那并非是我們靈王朝應該承受的存在。
但是很不巧的是——在那場災難降臨之前,昭明古國就已經全滅了。
所以那場災難的種子,也就只能蟄伏于地底。
若非某些特殊的原因,或許也永遠都無法重見天日了吧。”
少女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凝重。
在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又補充了一句。
“順帶一提。
當年昭明女帝想要做的事情。
雖然我們到現在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所謂的突破新的境界也只是某些猜測而已。
但是如今的靈帝……不,或者說靈王朝正在做的事情,和那位女帝當年所做的是一樣的。”
相同的行為。
或許會帶來相同的災難。
而就姬軒所知道的信息來看,災難其實早已降臨。
便是那所謂的九十九道封諫。
每一道都是一種可以將靈王朝滅國的可能。
只是正巧靈王朝在這些災難當中存活了下來而已。
雖說燕寧三年來無事發生,但也不知在靈王朝別處是否還存在著不曾被他知曉的災難。
“那這一回,奇珍閣是否也能躲過去呢?”
姬軒輕笑一聲道。
白裙少女閉眼,聲音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若是真的就這樣結束了,也是我們的命。
但是奇珍閣,也僅僅是奇珍閣而已。
而且那位帝君雖然所做的事情和當年的昭明女帝一樣,可做的方法卻是千差萬別。”
“哦?
究竟是哪里不同?”
“靈王朝并非建立起來的的那一天就是仙朝。
在最開始的時候。
靈王朝并沒有什么修士。
而是一座尋常的凡人君王所掌控的國度。”
“這個我知道,當年有一位靈帝為了尋求長生,將自己的皇位傳給了太子,然后自己帶著三千童男童女遠渡重洋——五十年后歸來,將那些從仙家福地帶來的修煉功法分發下去,讓所有生靈都有機會觸碰長生的門檻。”
對于那位靈帝的魄力,姬軒是極為欣賞的。
雖然后來靈王朝的發展可能沒有如那位靈帝預想的那般人人成仙,但起碼靈王朝已經不是任人宰割的凡人國度。
就連那些鄰界的妖域、別國,也要禮讓三分。
“這就是靈王朝不同的做法之一了。”
“是嘛。”
姬軒微微皺眉。
對于白裙少女所說的話,他還是不甚了解。
只是就在下一刻。
姬軒便發現前方出現了光。
晦暗的褐色光華,就如同是世界褪去了那五彩斑斕,只剩下了腐朽的色彩。
下一瞬間。
兩人的前方便浮現出一片濃重的褐色霧氣。
待他們從霧氣當中穿過,姬軒便發現前方已然是豁然開朗。
周圍的靈氣變得更為陰冷,凍得刺骨,就像是墜入至寒之水滿溢的寒池。
‘天空’被腐朽的褐色籠罩。
褐色天穹之下。
仿佛憑空從大地之中挖出來的一塊土地,懸浮在這片靜謐的空間里。
依稀能看見土地上林立的城郭。
由圍墻聚攏的建筑、樓宇散落在四周。
目之所及的乃是四座城池,雖然現在看上去并不大,但那也僅僅是因為他們距離下方的土地實在是太過遙遠。
四座城池之中,各有一株參天大樹。
這大樹的模樣看著有些眼熟,每一株的華蓋都仿佛能夠將整座城池都覆蓋下去。
虛空中。
紫色的流星墜落。
它們僅僅是維持著墜落的軌跡,并沒有墜落到這片大地上。
在其中一座城池的上空,有一顆最大的流星正穿透了一個白色的巨大人形幻影。
而這里的時間仿佛也在那一刻徹底地靜止了下來。
“果然是這樣!”
姬軒的耳邊又傳來少女的輕呼。
她指著那道巨大人形幻影,解釋道。
“那就是昭明女帝隕落的瞬間。
和先祖留下來的記憶一樣。
在女帝隕落的時候,災劫就將昭明的一切封存,天地將這里的一切作為禁忌,永遠地埋在地下。
這到底是什么災劫?
靈王朝會不會遭遇同樣的劫難?”
姬軒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注視在那道巨大的虛幻身影上。
那隱約是一個頭戴霞冠、身穿長袍的威嚴女子,只是那道身形已經被巨大的流星穿過。
大地在燃燒。
流星墜落。
紫色的火焰帶著命中注定的破滅與死亡,將這里的一切化為了禁忌。
沒有任何一個昭明境內的存在得以保全。
在他們成為昭明古國的一份子的那一刻起,就命中注定地肩負起了遲早都會到來的劫難,或者是機緣。
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負面情緒。
那種氣息足以令觀山境的修士道心破碎。
甚至能讓靈境修士都望而生畏。
「昭天應命!」
「一世永昌!」
「朕不甘心,不甘心!」
僅僅是身處這片空間,都能感受到來自那位女帝的負面情緒。
哪怕是已死之身。
其神魂都已經被災難吞噬。
但她的意志仍舊充斥在此。
影響著這里的一切。
白裙少女身周浮現出金色的符文,護住自身。
而姬軒的身旁,也帶著一盞古樸的青銅燈。
只是在這片空間里,青銅古燈中幽藍色的火焰卻顯得要深邃一些。
“傲慢。”
“殿下,您剛才說什么?”
“……不,沒什么。”
姬軒搖了搖頭。
……
他們足足下墜了有一個時辰。
等到兩人終于墜入那座最大的城池的時候,姬軒的臉上也浮現出詫異的神情。
黑色的藤蔓糾纏在古舊街道的每一寸角落。
似乎與這座城都融為了一體。
詭異的植物上,本應該開出紫色的妖艷花朵。
但入眼卻只看見了藤蔓上已經枯萎的花瓣。
他不知道這是否和三年前自己將那個怪異解決了有關系,但這里的一切無疑是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憶。
但是啊。
想必那些昭明古國的生靈,在自己走向滅亡之前,是對這場災難渾然不知的吧?
街道上的身影還維持著那一瞬間的動作。
那些穿著古樸服飾的生靈。
也如同現在靈王朝那些生靈一樣,在街上自由地走動著,孩童走街串巷地嬉鬧,商販吆喝著自己的得意商品,百姓安居樂業。
但是在那一瞬間。
一切都消失了。
此處既是昭明古國。
那座罕有人知曉的遺失之國度。
而這里與靈王朝的區別便是——
“這些生靈,都不曾修煉過。”
姬軒走向其中一道虛幻的影子。
抬手就要去觸摸。
下一瞬間,就聽得白裙少女驚聲尖叫。
“別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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