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易天起床的時間,是比起床號還要早的。
他將同寢室的人叫醒。
因為有了造神使的融合,也不會冷,所以眾人為了方便,睡覺都沒蓋被子,而是把被子完好無損的放在了一邊。
樊易天叼著煙,站在寢室門口,揉了揉眼睛。
“醒的挺早的啊。”
熟悉的聲音響起,樊易天轉過頭,是藺思嬛。
樊易天笑了笑:“藺姐不也是一樣?”
“習慣了。”藺思嬛聳聳肩:“在前線的時候基本都不睡覺,現在退守后方,一睡覺還有些不習慣。”
“其實,我也不太理解……為什么咱們晚上還需要睡覺呢?”樊易天挑了挑眉:“還要進行睡前點名。”
“因為人造神是極為秘密的,防止有心之人泄露人造神部隊的位置和日程,也為了保證人造神和外界百姓安全,所以晚上就相當于把咱們限制在這里。”藺思嬛說道。
樊易天皺起眉頭:“其實我一直不了解,我一直覺得,人造神對于這個國家的重要性非常大,有今天的安全盛世也是咱們人造神沖鋒在前換來的,為什么咱們要像……”
樊易天皺了皺眉,沒有把后面的話說出口。
但是藺思嬛知道他想要說些什么。
她挑了挑眉:“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樣?見不得光?”
樊易天沒說話,但是眼神里的神色證明他認同這句話。
“因為……這個國家的人被浩劫傷的太深了。”藺思嬛抱起胳膊,目光越過樊易天的頭頂,看向宿舍的頂層,淡淡道:“好久好久之前,那個時候的人造神部隊,犧牲比現在要大的多,人數也要多得多,但是那個時候,修煉體系不夠完備,人造神的修為并沒有現在這么高,所以,造神使暴走的現象,時有發生。”
“那個時候的人造神部隊,被人稱為怪物的部隊,因為沒有一個人造神身上是完好無損的,甚至有部分人造神,全身大半都顯現出造神使的特征。”
藺思嬛搖了搖頭:“具體發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當時似乎是發生了十分不好的事情,讓當時的人造神團長十分心寒,于是將人造神部隊的總部,遷到了永寧壁旁邊,不與其他的部隊交流往來。”
藺思嬛的眼中閃過一絲孤寂:“也許,等到戰爭結束之后,一切,就都會好起來吧,現在的人們,太渴望和平了,他們沒法接受任何有可能破壞這份和平的因素……人之常情吧……”
樊易天看出了藺思嬛眼中的苦楚,但卻沒能說出任何話去安慰她。
任誰,誰也會心寒吧。
他們并不需要人們的歡呼和歡迎,也不需要人們的贊頌。
只需要他們,用對待人類的態度來對待他們就好。
也許,有良知的人還是存在的。
也許,等戰爭結束,大家就都會恢復從前的樣子了吧……
“也正因為如此,人造神部隊這么多年來,沒幾個人選擇過退役。”
藺思嬛聳了聳肩:“大家都不想回去了之后,被自己拼命保護的人排擠,也害怕少了一個自己,人造神部隊可能就會在哪場戰斗中輸掉,所以這么多年來,也沒幾個退役的。”
樊易天眉頭一挑:“人造神還能退役?”
藺思嬛點點頭:“當然能,你簽合同的時候都沒看的嗎?”
“合同?”
樊易天脖子一僵,他僵硬的轉過頭去:“什么合同?”
“就是進來的時候簽的合同啊,我們都會……”
藺思嬛理所當然的說著,突然,臉色一僵。
完蛋,那天大家都在休息,是誰去負責的合同?
藺思嬛同樣僵硬的轉過頭,看著樊易天。
雖然隔著面罩,但是樊易天能感覺到,她的表情僵掉了。
“你們……難道都沒簽合同嗎?”
樊易天點點頭:“是啊。”
“完蛋……”
藺思嬛一拍腦袋,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嚎。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點完名。
五千七百七十四個人。
五千七百七十四份合同。
這不是要了人命嗎!
樊易天看著生無可戀的藺思嬛,問道:“怎么了嘛?”
“沒什么,我淺死一下。”藺思嬛手中出現一把紅色的長刀,她將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對著樊易天笑道:“只是億點小問題。”
樊易天:……
藺思嬛直到離開的時候,嘴里還念叨著什么。
“五千七百七十四份……”
……
起床號響起也有一段時間了,大家基本上都陸陸續續的起床了。
“先去白分團長那里,一人一瓶生命藥劑。”
云凌天站在升旗臺前,看著臺下的眾人,朗聲說道。
而白芷則站在一旁,手里拿著一個小瓶的藍色藥劑。
“這是新研發的生命藥劑,喝了這個之后,你們的身體就不會受到根本的損傷,也不會死。”
聽到這話,樊易天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
藺思嬛和白芷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閃過一絲笑意。
“看到這個訓練場了嗎?”
云凌天指了指腳下:“這里的一圈,是五公里,今天早上,考慮到你們還是新兵,就先簡單一點。”
在眾人不安的眼神中,云凌天淡淡道:“今天早上的第一項訓練,繞場……五十圈。”
“五十圈?!”
“啊!?”
“這怎么跑啊?”
“果然,這就是所謂的人造神訓練會有死亡率是嗎?”
新兵團體中,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哀嚎。
云凌天的眼眸淡淡的掃了一圈:“張寧全,百思宜,徐程偉,張曦,鄭初陽,薛令抵,你們六個,加罰十圈。”
“不要想著渾水摸魚,或者覺得我不認識你們,五千七百七十四個人的名字,我都記得清清楚楚,現在開始,如再有抱怨,全體加罰十圈。”
這下,眾人再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只是默默地轉身,繞著場地開始跑圈。
被加罰的那幾人也哭喪著臉跑步去了。
……
雖然不會有損傷,也不會死。
但是他娘的累啊。
因為有造神使的加成,加上自身修為的強盛,眾人在前幾圈還是很輕松的。
前十圈是挨過去了,可是還有四十圈呢?
樊易天已經拉著自己的幾個伙伴開始壓速度了。
慢些跑,大家顯得整齊劃一,看上去就不會那么慢,那么不規整。
但是還是逐漸的開始出現了掉隊的情況。
五公里本就不是小數目,五十圈,普通人可能聽到就軟了。
云凌天還說是簡單。
難不成再難一些還要一百圈嗎?
樊易天調整著呼吸。
目前來說,以他滅煞境的體力,還應付的過來。
幾人中,最先不行的是宋雪溪。
她在南景市這一年多時間,突破到了超凡五階,但是還是應付不了這種強度的訓練。
她現在能承受的造神使的力量也有限。
樊易天皺了皺眉:“這樣的訓練……有什么意義?”
比起這么筋疲力竭的跑,他還是覺得應該學一些更快和造神使加深融合程度的方法更加實用。
“當然是有用的。”地的聲音懶懶的傳來:“對于你們來說,你們承受不了我們的力量,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你們的肉體也很弱小。”
“很簡單,你本來就不餓,吃一頓大餐你就會撐,甚至影響行動,但是如果讓你餓的皮包骨頭,你就能多吃一些,懂了?”
“這樣啊……”
樊易天點了點頭:“意思就是,我可以更多的吸收你們兩個的力量嘍?”
“呃……”地的聲音帶著一絲尷尬:“并不是。”
“人族和妖族生于陽氣之間,原本就同是歸屬于神的兩個種族,這兩族之所以在上古之時就水火不容,是因為人皇脫離神明的緣故,但是究其根源,人族和妖族的運氣等等很多東西,都是一樣的,但是人族跟鬼族就不一樣了,你用力的跑,充其量也只會鍛煉你的肉身,如果我們兩個也像他們那樣,那只會加快你被侵蝕的速度,讓你更快的變成鬼。”
頓了頓,地自言自語的聲音傳來:“誒?好像也沒什么不好……”
“還是算了吧……”
樊易天認命的嘆了口氣。
半晌,樊易天又道:“你和影離到底誰是我的造神使啊?怎么每天只有你在說話。”
“他啊?他就那樣。”地說道:“那家伙是最純粹的鬼,你若不跟他說話,可能到你死,他都不會說上一句話的。”
“我還有一個問題。”樊易天挑了挑眉:“你們不是鬼嗎?為什么會說人族的語言?”
“誰說這是你們人族的語言?”
地說道:“還記得我當時跟你說的思維改寫嗎?”
“記得啊?”樊易天挑了挑眉:“你該不會想說,我們現在的語言也是被思維改寫了吧?”
“差不多吧。”
地說道:“你們人族的產生依靠著創世神,人族的創世神,根據著神族的模樣,創造了人族,又通過類似于思維改寫的方式,將語言傳遞下去,又通過同樣的方法,在人界創造了他們的傳說,為自己收集信仰,與神族對立。”
“人族……神族……”樊易天皺了皺眉:“也就是說,我們跟神族長的是一樣的?”
“正解。”地的聲音帶著認同的意味:“人族跟神族的不同點,就是你們代表著感性,而神族代表著絕對理性,他們執掌著世間的公平,神族是一個很矛盾的種族,如果不是你們人族后來絞盡腦汁尋找到成為神族的方法,可能我們也沒必要滅掉神族。”
“這是何意?”
“正如我所說,神族理性,人族感性,當人類成神,神族就會出現感性的神,就會為了地位,手下這些東西產生不一樣的情緒,戰爭,也由此產生。”
地說道:“以前的神族,是你們想象不到的理性,他們沒有感情,將一切事情以價值衡量,當時神族的主神名叫玄,公平與真理之神,他所提倡的公平,叫做協調,神族,人族,妖族,鬼族,不可互相侵犯,哪怕有神試圖觸犯協調,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誅殺。”
“但是到了后來,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況,人族開始成神,再后來,神族的主神,竟然由人族擔任,那個人神自號為天,提倡己欲,不遏制自己的欲望,庇護人族,所以才發生了那場戰爭,鬼界也就獨立出去了。”
“那影離呢?”樊易天挑了挑眉:“他有沒有什么名號什么的?”
“他好像是沒有的。”地說道:“他殺了天,滅了神族,就將鬼界獨立了,任別的族群自由發展……我跟你說,其實他就是不知道該怎么管……”
樊易天嘴角一抽。
原來如此。
……
五十圈。
跑到四十圈左右的時候,就已經有不少人倒在地上了。
嘔吐,虛脫,讓訓練場上呈現出一幅“盛景”。
樊易天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也不行了。
宋雪溪的速度慢了許多,幾乎是腳拖著地在跑。
但是還在咬牙堅持。
宇文軒一句話都沒有說,估計也是沒有力氣了。
整個訓練場上,沒有一個人說話。
跑不動的那些人,也害怕說話會影響那些還在堅持的人的狀態,所以都靠在操場中間,一言不發。
最后的十圈中,基本上每跑一圈,都會有好幾個人倒下。
喉嚨涌上一股子腥甜,樊易天強忍著惡心,小聲道:“最后……一圈……”
最后一圈。
當樊易天跑到升旗臺前,他還是沒站住,向前倒了下去。
一股金色的靈氣托住他。
樊易天扭頭看去。
云凌天眨了眨金眸,淡淡道:“還不起來,是想在這里睡一覺嗎?”
樊易天站了起來。
他的腿都軟了。
盡管有著地和影離的力量在溫養他的身體,但是他還是連大口呼吸都不敢。
緊接著跑過來的宇文軒,一下倒在地上,仰面躺著,整個人像一灘爛泥。
他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很不錯嘛,還能站住。”
白芷看著樊易天,笑瞇瞇的說道:“比我當年厲害多了,我當年堅持跑完全程,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還堅持?”藺思嬛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也不知道是誰當時企圖用自己造神使的能力創造幻境,企圖瞞過苦瓜,創造自己跑完了的假象,結果卻被人家一眼識破。”
“真是不體貼。”白芷翻了個白眼:“美女的話怎么能隨便拆穿呢?”
藺思嬛嘴角一抽。
樊易天只是喘著氣,連咧咧嘴的力氣都沒有了。
曲無默雙手撐著升旗臺的臺階,豆大的汗水不斷地從他的額頭上滴落下來。
這種程度的訓練,他果然還是……有點勉強。
……
九一八。
忘記歷史等于死亡,這句話我一直認為是沒有錯誤的。
我想,防空警報響起的時候,那個時代的戰亂紛飛,真的是能夠呈現在人們眼前的。
科技發展太快的今天,信息傳遞的也過于快速了。
忘卻歷史的人,我予以鄙視和痛恨,但是無力于,我只能發揮自己微薄的作用,在自己的文章和周圍的朋友中,銘記著歷史。
那群孩子——他們確實是孩子,也是我們的前輩。
有的孩子,比我們都還要小,卻已經抱著比自己還高的長槍沖上了戰場。
這也是我所說,中華民族最可貴的一點。
痛恨戰爭,但是如果你回到那個時代去,挨家挨戶的問,他們的回答是一致的。
不想打,但是必須打。
在寫這篇文章之前,我不敢說遍覽,但也瀏覽了許多有關于那個時代的戰爭書籍,以及某些視頻。
那不是人類能打出的戰爭。
幾個月的嬰兒被刺刀刺穿,高高舉起,下面的惡魔咧嘴大笑。
那是會令你升起從靈魂中的憤怒的一幕。
那些圖片,那些烈士,那些孩子。
請允許我稱呼他們為孩子,那些前輩。
他們的青春,都灑在了這片土地上。
為的就是希望之花的開放。
這也是我所說,國旗的顏色,是鮮紅,那是鮮血喚醒的希望。
這個民族不缺少希望,這也是鮮紅所預示的寓意。
我藝考的時候,閱讀的稿子叫霧重慶。
至今仍然沒法想象,父母在目送孩子奔向死亡的那一刻,會是怎樣的心情。
傷時拭血,死后裹身。
我不愿你在近前盡孝,只愿你在民族的份上盡忠。
這會是一位父親對自己的兒子所說的話。
這篇小說里所描繪的戰場,比起那時,大有不足。
男兒需報國恩重,死到疆場是善終。
烈士精神不朽。
向那些前輩,那些孩子們致敬!
防空警報聲,即將響起了。
此乃歷史,此乃銘記,此乃延續。
后敘傳承。
敬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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