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如蘭眼里滿滿的敵意,是蘇意禾從小到大都能感受到的。
這很符合廖如蘭的多變風格,她可以溫柔似水,也可以寒冷如冰。
廖如蘭認識的人都被她分門別類,而蘇意禾就屬于遠離最好不接觸的那一類。
她飽有深意的目光落在蘇意禾的臉上,嘴角扯出不太慈愛的客套笑容。
“意禾,你怎么有空過來捧阿姨的場?以前想找你見見面,都不容易聯系你呢。”
這話就是故意說給別人聽的,她想讓這些業界大佬看看,這個女孩子非常傲慢無禮,根本不值得重視。
然而業界大佬們卻沒有領悟到這層含義,很是真情實感地表示贊同她的話。
“噢上帝,感謝我主讓我見到了蘇小姐。”
“是啊,是啊,這奇妙的緣分終于讓我們相遇了。”
“太好了。蘇小姐,不知道能否跟你交流一下掐絲琺瑯這門技術?自從看過你的現場演出,我就對這門技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我也鉆研過,跟很多國家的工藝大師交流過。但是一直沒有機會跟你交流,總覺得是一個遺憾。畢竟你算是我的啟蒙老師。我甚至為了將來有一天跟你沒有語言障礙,還學習了中文。正是如此,我深深地愛上了華國這片神秘的東方土地。”
雖然蘇意禾對這一切感到突然,但還是大方地回應。
“各位大師都是業內名家,我很榮幸能跟各位請教和學習。”
廖如蘭見他們相處融洽,溝通順暢,甚至相談甚歡,肺都要氣炸了。
這小丫頭何德何能,被一群大人物圍在中間。
眾位大佬因為偶遇蘇意禾,還跟廖如蘭道謝,說來值了。
廖如蘭望著他們離開會展的滿足背影,咬牙切齒地轉身看向蘇意禾。
蘇意禾對她的眼神早就習慣,全然不當一回事。
“廖阿姨,恭喜你啊,舉辦了這么成功的展覽。我剛才去看了您的作品。最喜歡你設計的那款湯婆子,聽說這個文創產品銷量很好。”
廖如蘭眼神涼薄,沒搭理她,目光看向柯修竹的時候,溫柔慈愛的笑容立刻顯露出來。
她快步走到柯修竹面前,拉著他的胳膊打量他全身。
“修竹,聽說你受傷住院了?怎么這么快就出院?本來想約你來的,后來知道你遭遇不測,我也就沒再跟你母親提了。你怎么沒跟她一起來?難不成是偷跑出來的?”
柯修竹笑道:“廖阿姨,我剛回國沒多久,對很多地方都很陌生了。正好借著這個機會,約意禾一起過來看看,給您捧捧場。”
廖如蘭瞥了蘇意禾一眼,仍然沒理這個話題。
她挽著柯修竹的胳膊,說道:“你今天能來也挺好。你母親跟你提過吧?本來我還覺得可惜了這個機會呢,正好她一會兒就來,你倆認識認識。”
柯修竹回頭用眼神求助蘇意禾。
蘇意禾攤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廖如蘭對她的敵意太大了。
如果貿然干涉,她敢打賭,廖如蘭絕對會爆發,然后叫保安過來把她趕出去。
柯修竹瘋狂給她使眼色,就差喊救命了。
蘇意禾也給他回了個眼神,讓他犧牲一下。
她用口型說:這奇妙的緣分,說不定就遇到真愛了。
柯修竹氣得不行,憤怒地瞪著她,沒了平時的儒雅淡定。
廖如蘭帶著柯修竹離開,蘇意禾決定先在里面轉轉。
她剛轉了十分鐘,就看到程繼尋來了,而且還走向她。
程繼尋蹙著眉頭,先是看了看周圍,然后質問道:“你來干什么?警告你,別破壞廖阿姨的展會!”
蘇意禾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破壞了?”
程繼尋瞪著眼睛說道:“你現在沒破壞不代表你就沒這個心思。蘇意禾,我知道你從小不喜歡廖阿姨,也不跟她親近,但那是你的事情。你別毀了別人的人生。廖阿姨努力了一輩子,現在名利雙收,絕對不能受到任何誹謗和侮辱!”
蘇意禾點點頭,打量他:“所以你今天是來守護他的?”
程繼尋沒承認,但是也沒否認,說道:“你們蘇家已經毀了我父親,我絕對不會讓你毀了廖阿姨。她是一個好人。”
蘇意禾笑了笑:“行,你們都是好人。就我最壞,壞到骨子里了,行吧?”
程繼尋舔了舔唇,意識到自己好像有些過分,明明這女孩比自己還小,還給他做過飯吃。
盡管并沒有吃到……
他略有些尷尬,磕磕絆絆地解釋:“有、有什么話都好好說,你別來攪亂廖阿姨的場地,這可是一輩子的事。我相信你肯定懂的吧?”
蘇意禾蹙眉打量他,笑問:“她是不是跟你提過我?似乎還對我這個人做出了一些主觀評價。”
程繼尋為廖如蘭辯解:“你的事情,跟蘇家有關的人都聽過。不用她說什么,我也知道一些。總之,你別害她。”
蘇意禾越聽越有意思了,默默點頭,轉身就接著看展覽。
剛才看了廖如蘭的畫,現在要去看她的手工藝品了。
程繼尋神色困惑,感覺自己看不懂她。
似乎跟傳說中的不太一樣。
他不放心,決定還是跟著她一起,寸步不離地看著比較好。
蘇意禾轉著轉著,又走到了她之前提過的那款湯婆子。
程繼尋見她觀察了好一會兒,問道:“這是什么?”
蘇意禾說道:“湯婆子。”
程繼尋想了想,沒聽懂:“湯婆子是什么?”
蘇意禾看了他一眼,說道:“就是古代暖手寶,里面放熱水,外面套個好看的套子,美觀又實用。”
她指了指湯婆子旁邊擺放的精美布套,說道:“就是把那個小水壺裝滿了熱水,然后裝進這里,拿著暖手用。你看上面的龍鳳花紋,還有蓋子和提手上的掐絲琺瑯技術,應該是你廖阿姨的賣點哦。”
程繼尋看向她,說道:“沒想到你懂挺多的。”
蘇意禾笑道:“這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學問,多了解了解就知道了。”
程繼尋問道:“為什么你們很喜歡研究古物?我爸也這樣,總喜歡收集一些古代物件。”
蘇意禾思索片刻:“這個問題讓我怎么回答呢?我爺爺曾經跟我說過,古代人平均壽命比我們短很多,但有些古人在我們還是懵懂無知的少年時,他們就已經參透了人生,所以才會有那么多詩詞歌賦畫。
所以你問我,研究這些物件有什么意義,那你不如去問問考古學家,問他們為什么要考古?我們跟文化有關的工作,其實是一種探索和求知。在做這些事情的過程中,尋找的是時間沉淀,探索的是工匠精神,求的是一種智慧。古人留下來的很多名言哲理都傳了幾千年了,我們不是一直在用么?”
程繼尋似懂非懂地看著她,沉默良久后,說道:“我曾經問過我爸同樣的問題,他跟你回答的一模一樣。”
蘇意禾聳聳肩:“可惜他去世了,說不定我跟他,比跟你更有共同語言。”
“你!”程繼尋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
蘇意禾笑道:“跟你開個玩笑,年紀輕輕的小伙子,干什么總像全世界都欠你的一樣。”
程繼尋憤憤地說道:“你們蘇家本來就欠我的。”
蘇意禾晃了晃腦袋:“那真不好意思了,沒有蓋棺定論之前,我代表蘇家拒絕承認這項罪名。”
程繼尋哼了哼:“我這幾天算是真正領教你的巧舌雌黃了,廖阿姨說得對,不能看你年紀小,就以為你天真爛漫。”
“呵!”蘇意禾冷笑:“那你接近我可要小心點,我這個人可陰著呢,最喜歡一邊笑著一邊害人。嘶,真刺激。”
程繼尋吃驚地瞪著她:“你這人到底怎么回事?有你這樣說自己的么?”
蘇意禾對他“啊嗚”一聲,兩只手像爪子一樣抓向他。
“還敢看我,再看就把你吃掉!”
程繼尋嚇得本能退后兩步,但看著她的模樣,莫名不覺得害怕,還覺得有點可愛。
蘇意禾聽到廖如蘭的聲音,不再理這個停留在叛逆期的大男孩,看向聲音過來的方向。
一個靚麗的短發女孩身影,突然跑了過來。
“意禾!這么巧,你也來了啊!”藍沐卿挽著蘇意禾的胳膊,背對廖如蘭等人,瘋狂對蘇意禾眨眼睛求助。
她用只有蘇意禾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救命啊!姐妹!大型社死現場了,我現在在相親,快救命!”
蘇意禾看向柯修竹,那人也是一臉哀怨地看著她。
廖如蘭身邊是一個一身名牌的貴婦,還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蘇意禾跟貴婦對視的時候,貴婦眼睛都瞪得快要掉到地上。
正巧他們走到了她面前,蘇意禾笑意盈盈打招呼道:“馬夫人,許小姐,你們好啊。”
藍沐卿挽著她的手臂,詫異道:“咦?你認識我的姑媽和表姐啊?”
蘇意禾點頭笑道:“認識,兩位名聲赫赫,我當然認識。就是不知道二位對我這個小人物,是不是也有印象。”
馬夫人養母女都在蘇意禾身上吃虧過,好不容易快忘了,現在又被喚醒了記憶。
二人怒視她,異口同聲地說道:“不認識。”
蘇意禾笑道:“兩位是大忙人,對我沒印象也很正常。你們好,我叫蘇意禾。”
廖如蘭在他們幾個人之間來回打量,好像聞到一點不同尋常的火藥味。
她望向藍沐卿,笑問:“沐卿,沒聽說你跟意禾認識啊。”
藍沐卿說道:“我找意禾合作過,給我們公司定制員工福利禮品來著。”
廖如蘭的笑容不自然地掛在臉上,又看向蘇意禾:“沒想到我師父這個小孫女這么厲害,雖然一個人經營一家小店鋪,接得都是大客戶。”
馬夫人笑道:“我也沒想到,蘇老的徒弟都是大人物,孫女也不差,呵呵呵呵。”
廖如蘭說道:“是啊,我師父他老人家,確實很會教學生。”
藍沐卿偷偷扯蘇意禾的袖子:“恩人,快幫我解了這個相親局!”
蘇意禾看向臉上寫滿不高興的柯修竹,對她說道:“你不是最喜歡帥哥?這個還不夠帥?”
藍沐卿低聲說道:“媽耶!饒了我!這位大哥高冷得很,我不喜歡這種!跟他在一起,我每天都要凍死幾回。”
蘇意禾說道:“熟了就好了,他性格還不錯,顏值又高。”
藍沐卿說道:“不要不要不要!我不喜歡!本來就是我姑媽給我騙來的,還說幫許宣琳相親,讓我作陪,沒想到他們要下手的目標是我!”
蘇意禾無奈道:“那你們就走個流程,然后私下說明情況,這不是很好么?”
藍沐卿焦急道:“開什么玩笑?你是沒相親過,不知道這里面的苦。今天加了微信,明天家里人就會把訂婚提上日程,后天就可能選日子辦婚禮,說不定你下次見到我時,我已經挺著大肚子了!”
蘇意禾笑道:“這么夸張?”
藍沐卿說道:“絕對沒有夸張!我姑媽剛才跟廖阿姨說要安排兩家父母見面!真的,救救我!必須把這件事扼殺在搖籃里,扼殺在今天,此刻此地!”
馬夫人說道:“如蘭妹子,你現在功名利祿都不缺了,怎么到現在還不給自己找個如意郎君?”
廖如蘭笑道:“我都一把年紀了,還找什么,就算想找也沒有合適的。”
藍沐卿瘋狂捅蘇意禾的側腰,暗示她幫忙。
蘇意禾也感覺到柯修竹哀怨的眼睛也一直盯著她。
她輕嘆一聲,既然如此……
她面帶微笑地看著廖如蘭,說道:“廖阿姨,我有一點私事想跟您聊聊,不知道您現在方便嗎?”
程繼尋預感到不妙,上前想制止她:“蘇意禾!”
廖如蘭這才發現他也在場,蹙眉問道:“繼尋?你怎么也在這里?”
程繼尋神色尷尬,這么多人在場也不好意思說明自己的原因。
而且,他也不太想把真實的原因說出來,不想加深她們之間的敵意。
蘇意禾早就習慣廖如蘭對自己的無視,面色不改地說道:“廖阿姨,既然您認識他,那就一定還記得他父親吧?”
廖如蘭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色,怒視她:“你想干什么?老一輩的事情,也是你一個小輩能插手的?”
她看向程繼尋,責問道:“繼尋,你跟她商量好的?”
程繼尋急忙解釋:“廖阿姨,不是您想的那樣,您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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