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農業大國,無論是今天還是八十年代末,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讀書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哪個父母不希望子女成龍成鳳?
他很不理解。
但李懷忠接下來的話,令他釋然了。
“女娃子咋啦,誰說就要嫁人生娃。文秀有這個能力,咱砸鍋賣跌也得供。”
是呀,對于現在的家庭,學費才是最大的開支,不是什么家庭都能承受的。
飯桌那邊的李文秀,手里攥著半拉窩頭,低著頭慢慢嚼著,眼睛還不是偷偷望向母親,那渴望的眼神令梁歡感到心酸。
這還是個孩子呀。
把她給李建設?
操,那將是人生最悲慘的事!
“你能耐你供!家里就那幾畝地,你拿什么供?光公糧就欠了一千三百多,你種幾年地能還上?家里就那一口鍋,你賣去吧,看能賣多錢!”李懷忠的老婆瞪著眼訓斥道。
李懷忠轉過頭去,臉頰上是鄙夷和執拗。
“你看看人家家里,有兒的早就抱孫子了,你看看你,人家說媒的都不來家里,你告訴我,文秀上學有什么用?能給你養老還是能讓你抱孫子?”李懷忠的老婆仍然不罷休道。
“不一樣,那不一樣。”李懷忠歪著頭,嘴里念叨著。
李懷忠的老婆還想訓斥幾句,李曼麗趕緊道:“嬸兒,別跟叔吵了。文秀不是要上學嗎,我們供了。”
一聽這話,李懷忠和老婆大眼瞪小眼兒。
“鳳妮兒,俺們家可擔不起你們這么大恩惠。”李懷忠很清醒,鄭重道。
李曼麗看了眼梁歡,似乎在征求梁歡的意見。梁歡笑著點點頭,讓她自己做主就行了。
“叔兒,是這么個事兒。我媽……說,看上咱們家文秀了,想讓她做兒媳婦……”李曼麗吞吞吐吐道。
其實她也能感覺出來,把文秀這么個好孩子給弟弟,那是暴殄天物。
還沒等她說完,李懷忠立刻道:“不行!絕對不行!鳳妮兒,你的好意俺們領了,文秀還得上學,讓你媽再尋個別家吧。”
李懷忠的反應,正代表了他對李建設的態度。
他也清楚那是個什么玩意兒,自己家再窮,也不會讓寶貝閨女跟對方過一輩子的。
“有你什么事兒!”他老婆立刻白眼訓斥道。
李曼麗悄悄嘆口氣,她也很為難,對于文秀,她更希望對方能好好上學,有一個好未來。但這是母親的命令,她左右為難。
“鳳妮兒啊,慶喜嫂子看上俺家文秀啦?”
李慶喜就是李曼麗的父親。
“嗯。”李曼麗點頭道。
“那是好事兒啊,你們李家現在家大業大,建設又是我們看著長起來的。”
李懷忠聽后,不敢說話,用力拍了下桌子,表達自己的憤怒。
他老婆翻了翻白眼,接著道:“你看我們家,你兄弟二十多了,還沒個對象,房子也不像樣……”
李曼麗立刻明白了,道:“嬸兒,這個您放心,彩禮多少,您說。文秀要是嫁到我們家,建設那邊,會在市里買一個房子,所有條件都是最好的。”
“哎呀,什么彩禮呀,我們不是賣閨女,說出去不好聽~”李懷忠老婆笑得合不攏嘴道。
梁歡注意看李文秀的表情,這孩子低著頭,一滴淚水落了下來,窩頭都給攥爛了。
再看她哥哥,剛才的嫌棄鄙夷全不見了,聚精會神的聽老媽跟曼麗說話。
“彩禮就是禮節,這樣吧,文秀孩子也不錯,我們給五萬塊的彩禮,我們還保證文秀嫁給建設后,還供她上學,直到她考上大學然后畢業。”李曼麗道。
一聽五萬塊,李懷忠老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哎呀,太重了,太重了。”她擺著手道。
“不重,嬸兒,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兒,文海兄弟上班之類的,我們都能幫著解決。”李曼麗道。
“哎,好好,鳳妮兒,你喝茶、喝茶。”李懷忠老婆激動道。
“媽,我不想嫁人,我要上學!”忍耐許久的李文秀終于受不了了,帶著哭腔喊道。
李懷忠老婆立刻板起臉道:“你鳳妮兒姐不說了嗎,結婚后還供你上學,結婚是早晚的事兒,一塊辦了不更好!”
“嗚嗚嗚,我不要~”
“哭什么苦!家里什么樣你不清楚?你不嫁人,你哥哪來的錢娶媳婦!我養你這么多年為的是什么。這事兒,就這么定了!”李懷忠老婆訓斥道。
“嬸兒,要不聽聽文秀的意見。”文秀的哭聲,也讓李曼麗覺得于心不忍。
李懷忠老婆一聽,這要是放棄他們家啦,立刻道:“鳳妮兒,咱娘倆說話一個吐沫一個坑,這事兒我拍板了,回去告訴你媽,選個好日子來提親。”
“額,好、好吧。”曼麗遲疑道。
“我恨你們!”文秀說著起身,連鞋都沒穿跑了。
“你個死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李懷忠老婆罵道。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能逼她!”李懷忠終于忍不住爆發了,敲著小桌板激動道。
“你懂個屁!”李懷忠老婆道。
梁歡一直沒說話,他本來是尋思著利索地把這事兒辦完,明天就回去了。但當真辦完的時候,這心里異常地難受。
他知道文秀接下來的命運。
跟李建設那種東西在一起,能有什么好。
又聊了會兒,李懷忠老婆生怕李曼麗會反悔,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回去一定把日子定下來,雙方好換喜帖。
回去的路上,李曼麗沉默無語。
到家了,兩人下車往家里走。
“梁歡,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梁歡看了眼對方,抱住對方的肩膀,道:“你沒錯。”
“那是誰錯了?”
梁歡嘆口氣,總不能說是李媽吧。
“是命運。”
李曼麗嘆口氣,在心里接受了這個答案。
“回去跟你媽怎么說?”
李曼麗不自主的停下來,看向梁歡。
顯然,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梁歡一笑,道:“照實了說吧,你還能忤逆你媽地意思?”
“可這樣就害了文秀呀。”李曼麗有些自責道。
梁歡停了下來,反問道:“那你說該怎么辦?”
“我也不知道。”
梁歡想了下,道:“如果李文秀能夠離開那個家庭,那她的命運會改變。如果離不開,那就是注定了的。”
李曼麗聽后,忽然看向梁歡,眼神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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