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就是這樣。”許大腦袋趕緊點頭。
于市長笑了，道：“不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是加速企業發展的主要條件。現在你們運轉的如何？合營下，怎么管理？利益分配呢？”
梁歡沒有說話，這時候該讓許大腦袋說話，因為他是國企，代表性更強。當然，他真實的用意是讓這家伙再出出丑。
“額，梁歡，市長問你呢。”許大腦袋撓著臉頰道。
梁歡一笑，道：“于市長，我們也是剛開始合營，還處在代工的階段。具體到管理方面，也在摸索著前進。您知道，青化廠前身是國企，人員臃腫，關系復雜，而我們潔神公司人員精煉，辦事效率快。這是兩個不同的管理方法。利益分配方面呢，我們給出的誠意只高不低。”
于市長一笑，點點頭，心說梁歡這個年輕人相當滑頭啊，這話相當于沒說，但又說了。他敏銳的察覺到，青化廠和潔神的合營，并不是像報紙上說得那么簡單。
其實梁歡也真是為了應付，合營？根本不可能的事兒。青化廠人員臃腫，全是關系戶，背負的累贅太多，還沒有進取心。合營，就等于把潔神的利潤給了吸血鬼！
倒閉是早晚的事兒。要想不倒閉，除非出現冰箱廠張總那樣的人物才有可能。就許大腦袋，拉倒吧。
“也就是說，你們也沒搞清楚合營到底怎么進行？”于市長問道。
許大腦袋一聽，慌了，急忙求救一般看向梁歡。
梁歡知道于市長讓他們來的目的，他是一方父母官，青化廠剛脫離了體制，他希望青化廠能夠快速的成長起來，養活近兩萬的職工。他要的不是政績，而是切實可行的道路。
合營根本行不通，梁歡要么坦白青化廠未來的路，要么繼續編下去。
編下去，糊弄好了，上上電視，各地方通報學習，然后照貓畫虎的辦下去。這樣的話，梁歡倒是受益了，也出名了。但浪費了太多人力和物力，因為根本行不通。
從于市長問得幾個問題來看，他是個精明務實的人。梁歡短暫的思考之后，決定以誠相待。
“于市長，其實怎么合營，關鍵看地方上支不支持。”梁歡道。
“哦？說來聽聽。”于市長來了興趣道。
“合營不是不可以，但絕大部分國企，特別是曾經的國企，都不會同意像我們私企提出的方法。第一，減員。國企中，設置了太多部門和無關的人員。青化廠一個保衛科，有五十多個人，保安科長下面就有十個小隊長！”
于市長點點頭，這的確是明擺著的問題。
“青化廠除了保衛科，還有衛生科、銷售科、統計科、業務部，總經理、副總經理。于市長，在我們私企，這些科室完全可以合并成兩到三個部門，人數最多二十個。這些人的工資都是需要從企業利潤中獲得，無形中，加重了企業的負擔。產品怎么定價？市場上不只有青化廠一家，毫無競爭力可言。”
于市長深吸口氣，道：“繼續說。”
“第二，人們陳舊的觀念意識。都認為鐵飯碗，進了青化廠，可以高枕無憂，哪怕是倒閉，國家也不會坐視不理。這種混日子的態度，跟私企完全兩碼事。我們沒法管理這些人。”
“第三，養了這么一群無用的人，連個新產品都開發不出來。青化廠的產品，還停留在五年以前。價格高，物不所值。這樣的商品怎么迎接市場？”
許大腦袋聽后，覺得顏面無光，咳咳兩聲提醒梁歡說話注意點，我們不是那么無能。
“地方上，要想讓曾經的國企活下去，只有一個可行的辦法，允許私企進入，然后大刀闊斧的改革，先從人員下手，大批量裁員，減輕企業負擔。其次，私企要占主導地位，管理所有一切事物，地方上不插手。”
于市長聽到這里，已經明白點什么了，道：“照這樣下去，可就沒有青化廠了。”
梁歡笑了下，直言道：“您說得對。”
“難道沒有其他辦法？”
梁歡點點頭，迎著于市長的目光道：“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
“其實，要讓青化廠活下去，只有一條路，國企私有化！”梁歡道。
國企私有化，這個問題在當下可十分的敏感。侵吞國有資產等等之類的，這可是重罪。
于市長一聽，陷入了沉思。
梁歡來自二十一世紀，改革開放以來，除了金融、石油之類的國企，其他的全都私有化了，私有化之后，企業拋棄了負累，飛速增長，成了國內第一批改革開放的領頭羊。
這是必然的道路，歷史證明了一切。
于市長笑了下，開玩笑道：“如果把青化廠給你，你能讓它發展到什么地步？”
梁歡想了下，正色道：“我至少可以讓它成為全國日化第一名的大型集團公司。”
許大腦袋聽后白了眼梁歡，你真敢接這話啊，不怕定你的罪。
“有這個想法是好的。但，做起來非常難。”
于市長沒有拉下臉來，警告梁歡這種思想很危險，反而是有點同意他的看法。
“有句話說得好，新的世界都是建立在廢墟之上。”梁歡笑道。
廢墟？
于市長笑了下，他明白梁歡的意思。眼下，誰能、誰敢把青化廠送給一個私企管理？于情于理，于政策，都不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等著它倒閉，然后再找人接手。他相信梁歡有哪個能力，成立還沒一個月的潔神就是很好的證明。
“今天本來是跟你們探討合營的可行性，看來還不到時候啊。”于市長嘆了口氣，道：“或許，時間是最好的答案。”
梁歡默然，下崗潮是避免不了的，市場經濟下，崩得最快的就是曾經的國企。
“對了，許經理，聽說青化廠前段時間裁員了？”于市長問道。
“額，是。都是些臨時工。”許大腦袋小心回答道。
“臨時工也是工人！”
“是是是，您說得對，現在他們已經上班了。”許大腦袋道。
“哦，青化廠效益又好轉了嗎？”
“青化廠正在為潔神做代工，所以工人們都回來了，這也是我和許總探討合營的初衷。”梁歡搶先道。
這句話，他得先說。要不然，于市長追究他用報紙謊報合營可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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