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一天，被硫磺皂染黃的雨水順著金牛公司的大門就淌出來了，整條街都彌漫著硫磺的味道。
梁歡趁著雨天清閑，忙起了貨物的分流工作。從今天開始，騎三輪的小商販，辦事處就不接待了，全推到劉大頭那里去。這里以后只接待市級的代理商。
確定籌建兩個廠房，資金缺口將是非常巨大。分流之后，梁歡召集所有經銷商開了個會，還是那一招，分級代理。交預付款，憑銷售業績定市級代理。
這個營銷方法，當代人還沒用過，一聽要提前交錢，都想不通。嚷嚷著不合理，不能夠接受。
劉世德等人也來了，對他們來說，這可是機會，他們巴不得其他人不搶呢。
悶頭不做聲，幾個人進到會計那里就交錢了。
這世道，誰也不傻，見有人交錢，嘴上說著不愿意，但手早就去掏錢了。畢竟，他們也不想以后拿不到直接出廠價的貨。
搞定了經銷商，聚攏了一部分資金，意外的驚喜又接踵而來。
金牛公司外省的經銷商也來了，他們正是從金牛那里退貨過來的，聽說省城這里潔神的產品賣得不錯，來看看產品如何。
梁歡親自接待，講解了現有的產品，以及后續化妝品級的除螨青花椒精華皂。
外省的經銷商對產品印象不錯，提了一部分貨，說拉回去試試，如果賣得好，雙方將建立長久的供貨關系。
對自己的產品，梁歡那是絕對的放心。一旦打開外省的銷路，那出貨量得翻好幾番。憑青化廠代工，已經不能夠解燃眉之急了。
必須盡快建廠！
幾天后，梁歡去招商辦遞交了材料，有梁書記的指示，一切辦起來非常快。而且，據工作人員暗地里透露，那個一千五百畝的場地，很可能會落在他的頭上，還有可能成為省重點扶持項目。
梁歡很是高興，重點扶持，那就是要錢給錢了！
跟潔神相反，金牛公司退貨后的余波還在發酵。產品受到波及，連賣了幾十年的金牛肥皂也沒人敢買了，停工四五天之后，金牛公司的職工人心惶惶，生怕飯碗不保。
金牛公司還是公有制的那一套，有關系的，找人打點一下，先回廠上班了。沒關系的，都在家等著呢。
誰能等得下去？家里快揭不開鍋了！
于是，一群職工鬧到了廠里，直接把李鳳和給堵到了總經理辦公室。
“李總，我們院的桂花都上班了，我們憑什么不能上？”
“是啊，你是不是跟她有一腿！”
“我們要上班！”
李鳳和不敢犯眾怒，揮舞著雙手讓大家冷靜下來，道：“大家聽我說，廠里現在有困難，我正在解決，大家在家等消息就行了，一有消息，馬上通知大家。”
“糊弄誰呢！有關系的都上班了，就我們這些沒關系就得等著餓死嗎？”
“這都快一個星期了，等到什么時候？”
“等也不要緊，你給錢啊，家里電費、煤球哪樣不需要錢？”
“就是，給錢！”
李鳳和一個頭兩個大，耐心解釋道：“職工朋友們，我倒想給大家發錢，但咱們的產品賣不出去，上哪兒找錢去？我也希望大家都回來上班，還和以前一樣，這不都讓潔神那幫混蛋給攪合了！”
說到這里，所有人算是找到了出氣的目標。
“對，就是那潔神給鬧得。它不來，咱們日子過得好好地。”
“就是、就是，是它把咱們飯碗給砸了。”
“找它去！”一五大三粗的娘們喊道。
李鳳和腦袋一亮，立馬道：“對，找潔神算賬去！咱們活不下去了，它也別想活下去。職工朋友們，把潔神的店給砸了，趕出省城，咱們的好日子就回來了！”
職工們只是圖一時痛快，根本沒想過要去砸潔神，但當聽到老總也支持他們，局勢瞬間失控了！
職工們情緒激動起來，一個個喊著口號從總經理室出來，直奔潔神而去。
李鳳和高興極了，他正愁怎么收拾梁歡呢，想不到機會就來了呀。他快步走到窗前，想親眼看看潔神是怎么被砸的。忽然一想，不行，這群工人膽子小，得找幾個人混在里面引導一下。
他當即拿起電話，打給了九哥，讓他趕緊派幾個人來。
李鳳和不知道，他的職工鬧事，即便不是他慫恿的，也跟他脫不了干系。一旦事情鬧大了，他這個總經理在責難逃。
是個明白人都不會這么干！
上百名職工浩浩蕩蕩的向著潔神辦事處來了，而此時的梁歡根本不知道，還在看著開發區的規劃圖，構想著一旦開工，先上幾臺流水線。
“梁總，不好了，金牛的員工來鬧事了。”小吳沖進來道。
“啊？！”梁歡都驚呆了，在他的認知中，沒有這樣的。
“我去看看。”梁歡快步下樓，就看見門外擠了嗚嗚泱泱一群人，身上都穿著金牛公司灰色的工作服。
“就他！他就是潔神的老總，揍他！”一個工人看見了下樓來的梁歡，當即喊道。
呼啦，一群人沖了進來，潔神的幾個銷售和會計攔都攔不住。
梁歡下意識的退到了臺階上。
“梁總，怎么辦？”
“報警！”
“好。”小吳立刻跑他辦公室去報警。
“大家安靜！有什么話好好說，武力解決不了問題，只能讓問題變得更糟！”梁歡高喊道。
“好好說你能聽？”有人喊道。
“能！”梁歡點頭大聲道。
“那你滾出省城，永遠別回來，今天的事兒就算完了。”
“對，滾出去，這里不歡迎你。”
滾出省城？
這不扯淡嗎！
“憑什么？”梁歡反問道。
“憑你砸了我們的飯碗！”工人們群情激奮道。
你們的飯碗是李鳳和砸的，跟老子有什么關系！
梁歡徹底怒了，但依然保持著冷靜。現在工人情緒正在爆發的關頭，不能跟他們硬來，先順著他們再說。
“好、好、是我搶了你們的飯碗。這樣，滾出省城總得有個時間吧？大家容我收拾一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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