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名額肯定沒有王泰然說的那么輕松可以拿到。
在1975年的時候，天夏的人口已然突破了9億。
其中符合前面讀書條件的，最少得有四，五億，而在這四，五億中選個四萬多人，這著實是真的萬中選一。
同時盯著這塊肥肉的人越到后期，越多。
經過了這些年后，大家也都知道了這些名額意味著什么，工作，職務……
而其中最主要的是，如果陽雙村得到兩個名額，王巧英想去只要王承柱開口，肯定是沒人敢反對的，當然反對也沒多大用。
可如果讓曹建川一起去，估計王承柱想壓下來也力有不逮。
當然——
這種情況基本上是絕對不會出現，屬于曹建川瞎想。
那時候一個大隊能分到一個名額，都算是厲害的，就別說一個大隊能分到倆。
當時全國一共建立了將近80萬個公社大隊。
也就是如果這四萬的名額全分配給公社，也是20個大隊分一個名額，按照當時公平的原則來，也要20年輪一次。
何況還有當時的廠礦，企業之類的機構，加進去最少得200萬個機構打底，分一輪下來最少上百年。
所以想分到倆？
這想想就刺激。
曹建川當然明白這是王泰然為了安自己的心。
其中也有欺負自己不明白這些小細節的想法在里面。
可他也并不想和王泰然計較，笑了笑之后說道：“沒事，我壓根就不想走，以后我準備在陽雙村扎根了。”
這邊王泰然聽到這話，內心是不怎么相信的，他不動聲色的向王承柱看了一眼。
發現王承柱微微對自己搖了搖頭，接著主動的把話題岔開：“今天你去縣里開會，縣里怎么說？”
“大伯你不說我還差點忘記這事，縣里面讓我們做好準備，打好返青分蘗期的攻堅戰，確保今年糧食的大豐收，嗯，上面還說……”王泰然又看了一眼曹建川。
接著又有些頭疼說道：“今年去工農兵大學讀書的名額，會獎勵給今年糧食產量排名靠前和表現突出的大隊，以便調動大家的積極性。”
王承柱沒想到這剛把話岔開，又轉了回來：“盡弄些沒用的東西，也不多弄些農藥尿素來。”
如果以前聽到這個消息王承柱肯定還會有些高興，可現在卻感覺到腦仁疼。
“呵呵。”王泰然也跟著尷尬的笑了笑：“這些上面也考慮到了，這次據說準備運100噸農藥化肥來我們公社。”
曹建川現在待的公社名字叫前進公社。
那時候非常普遍的一個名字之一，當時還有東風公社，向陽公社，躍進公社，映山紅，紅旗……等等這一系列帶有特色的名字。
而前進公社的下屬有五個大隊。
也就是五個村。
排名是按照人口，田地之類的來分的。
曹建川現在待的是三隊，人口有400多人。
一隊是個人口大隊，人口有1000多人，是公社的所在地，也就是鄉的所在地。
二隊微微少上一些，不過也有800來人。
四隊和五隊人口則更少也就一，兩百人。
當時的國家方針是以糧為綱，全面發展，保證糧食供應。
那個大隊交的糧食多，誰就是一哥。
所以按照正常情況下，就算前進公社被分配到一個名額，第一次估計也是一隊的囊中之物。
哪怕出現意外也是二隊的。
“這些縣里安排的化肥農藥是怎么分？”
“這個縣里沒說，應該是由各個公社自己處理……”
“沒說？”王承柱心生不妙，皺起了眉頭。
這個問題，其實王泰然在回來的路上也考慮到了：“怎么大伯你也擔心？”
其實真正算起來，農藥加化肥一共才100噸是遠遠不夠整個公社使用的。
一畝田需要的化肥在40到100斤左右，如果按照最低的標準來也就40斤，這批物資全是化肥的話，是面前夠用5000畝。
而前進公社曹建川依稀記得，零零總總加起來在5500，也就是人均耕種兩畝多地那樣，這個量也只是勉強接近最低的化肥用量。
因為，糧食關系著一個地方的人能不能吃飽。
而化肥，農藥就是糧食增產的關鍵。
人都是自私的。
否則也不會有1978年之后的包產到戶了。
“一隊陸文德他兒子，今年好像是19歲了吧？”
“嗯，大伯你懷疑，他這次想撈這個名額讓他兒子去？”
王泰然的臉色同樣不好看，雖說現在的他不需要什么排名，上所謂的大學。
可如果糧食能增產，那么他這個駐村干部，就能得到政績，得到提升。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的不確定：“大伯，這應該不會吧？”
可惜他這話說的自己都沒什么底氣。
陸文德的兒子，曹建川曾經見過一面。
一個只有一米六不到的瘦小個子。
又黑又矮又瘦。
好像，人還有些小兒麻痹的癥狀，走路微微有些瘸。
和王承柱家不同的是。
陸文德家就有些反著來。
他家有六個女兒，直到第七個才是這個兒子。
哪怕是這種情況，一家人還是寶貝的不行。
所以在聽到有這種推薦名額的時候，為了他家孩子的前途，陸文德百分百是會出幺蛾子的。
特別是他大女兒還是公社書記的情況下。
“不是懷疑，而是一定！”王承柱話剛一出口，就感覺不對，連忙向曹建川的方向看去。
卻發現，曹建川好像對兩人說的話像是沒有聽見一般。
站在小喇叭前盯著，聽著里面的歌曲，像是陷入了進去。
其實，王承柱和王泰然兩人現在說的事。
曹建川早就知道是什么后果了。
當年發生這事的時候，他可還沒有走。
所以對這次分物資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和王承柱擔心的一樣。
本來這批物資應該按照當時的人數來分配。
五個村子加起來的人數差不多等于2600人。
算下來就是二十六人一噸。
陽雙村應該可以分十二噸，那兩個村也是如此，加起來得個十二噸。
可結果一隊聯合二隊，兩隊打著為前進公社爭光的旗號。
把這100噸的物資悄悄的全買了下來。
甚至還嫌不夠惡心人，給其他三個大隊，意思意思的每個大隊留了一噸。
當時帶著全村老小前去想搬運這批化肥農藥回來的王承柱，在公社辦公樓前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被氣的差點當場去世。
為此，在公社辦公樓，跳腳大罵了一頓，還差點和一隊的大隊長陸文德打了起來。
那時候雖說有公平一說。
可也有少數服從多數，個人服從集體這么一說。
一村二村因為人數眾多占據了優勢。
而且對方還占著為前進公社爭榮譽這么一面大旗。
其他三個小村最后也只能打掉牙合著血水往肚子里咽。
為此，王承柱回來被氣得好幾天沒吃下東西。
可后來的結果非常峰回路轉。
一隊那年沒出意外的得了縣里的第一。
可也不知道縣里的老大是不是突然開竅了。
在早稻豐收表彰大會上，縣里的主要領導說了一句話：“一個人厲害并不能代表所有人都厲害，一個大隊厲害，也不能代表所有大隊厲害，要講究整體，講究平均。”
沒辦法，當年其他三個大隊的成績太差，所以就有人懷疑，前進公社為了名額，讓下面其他三個不顯眼的大隊，把糧食偷偷給了一隊，二隊，以便獲得表揚和獎勵，寫了匿名信把他們舉報了。
因為當年，把糧食給一塊田，給一個隊的騷操作是真的不少。
這個消息傳出來的時候，當年被前進公社，一隊，二隊，兩家蓋著的其他公社和駐村干部，全都為這事表示了自己的不滿，認為這不公平。
于是為了團結大部分群眾。
還是那句話，那時天夏的一個重要方針便是：
公平，公證，團結。
因此，那年云峰縣糧食的統計是按照公社人均來算的。
后來全縣在這年進行了一次大統計。
一隊二隊雖說增產了，比往年高了10％。
當時年年田都是那么種，除非在種子和工藝上改良，否則別想得到如此大的增產，因此兩隊的成績算是在縣里一眾大隊中最耀眼的兩個仔。
可下面的三個隊，因為返青分蘗期肥料不夠，又出現了蟲害，直接讓其他三個大隊“咔嚓”一聲，糧食減產了一半多收成。
當年把稅糧一交，就沒有多少剩下多少吃的。
也讓三個大隊，在那一年的后半年過得極其悲慘。
不過那時候曹建川已經離開，王巧英怕曹建川聽著擔心，是事后隔了一年多，才把這事寫在信里告訴他的。
而另一邊，當年其他兩個大隊也沒有撈到好處。
按照數學公式來算。
800人少了一半就是400.
兩個村1800人加10％，也就是180.
這一進一出就少220人。
等于前進公社今年的糧食產量，非但沒有增加還比往年少了10％。
于是兩個大隊非但沒有撈到名額。
前進公社還被當做典型批評了一頓，兩個大隊心心念念，想幫自家孩子弄的讀大學名額也沒有撈到。
也就是因為這事。
讓前進公社幾個小隊間出現了很多矛盾。
因為到最后，其他兩隊懷疑舉報信是其他三個大隊的人偷偷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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