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延覺得，賀老爺子在他面前說這話，也有試探他的意思。
他隱晦地表達著自己的想法：
“爺爺，您如果想要吃蛋糕，還是其他的，您直接跟我說，我給您去外邊買。您用不著羨慕方爺爺的。”
聽到賀延的話，賀老爺子自然是高興的。但卻嘴硬著，不愿意承認最后一句話：
“誰羨慕他啊！我什么吃的沒有？要羨慕他？”
至于賀延話中隱藏著的深層含義，他也接收到了。
就說嘛，他這個孫子，要是真對方家那個丫頭有意思，哪還用方老頭爺孫倆那么上趕子啊！
在長輩的眼里，自家孩子當然是最好的了。尤其是涉及到處對象、結婚這些事情上，那就更加挑剔了。
放在平時，賀老爺子也覺得方蕓慧挺好的，長得斯文秀氣，性子文文靜靜，也孝順長輩，是個好孩子。
但是，要是說讓她來當他的孫媳婦，還是他最滿意的孫子——賀延的媳婦，那就要另當別說了。
也不是說很不滿意吧。
但是，要說多滿意吧，也談不上。
總之，就是覺得還差了點兒意思。
看方蕓慧現在的樣子，就能猜得到她結婚以后，一定是個以家庭為主，圍著丈夫孩子團團轉的。
而對于事業，是可有可無的態度。
這樣的女孩子，的確是有一些老人非常喜歡的，搶著替自家的孩子娶回家去，當媳婦呢。
但是，對此，賀老爺子卻不感冒。
別看賀老爺子經常自嘲年紀大，說自己是個糟老頭子，但他可是時髦著呢。
早幾十年前，偉人說“婦女能頂半邊天”的時候，他就深以為然，鼓勵家里的老婆女兒去外頭闖蕩，別整天在家里圍著個灶臺轉悠。
這么些年過去了，他也一直是堅持著這樣的看法的。
家里的活，要是多得干不完，就請個專門干這一行的保姆不就好了，干嘛要讓女人放下工作，每天都圍著一日三餐轉，像個老媽子似的啊！
男人要有事業，女人也是要有事業的。
不然，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
而且，現在都什么年代了？老方還想著搞“父母之命”的那一套，讓他來說和？
想什么呢。
現在流行的是自由戀愛。
成不成的，都看孩子自個兒的意思。
他們這些糟老頭子瞎摻和，只有徒惹人厭煩的份兒！
他是個開明、時髦的老頭子，可不干這樣的事……
“你明天早些起來，去給我帶兩份呂記的湯包回來，有些日子沒吃了，怪想的。”
賀老爺子笑瞇瞇地吩咐著。
見爺爺心領神會地不再提方家的人了，賀延樂見其成，爽快地應下了。
隨后，賀延主動打開話題：
“爺爺，您還記得今年暑假的時候，我和陳嶼梵幾個，去南邊玩的事嗎？”
“哈哈，那當然記得了，我記性好著呢。”
賀延去之前，跟他報備了行程的，回來的時候，也跟他說了不少路上的見聞。
上了年紀的人，都有點好為人師的毛病，喜歡說教晚輩。
賀老爺子也不例外。
“你們這些孩子，趁著還年輕的時候，就應該多出去走走，多長長見識。我們國家這么大，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能學到的東西，多著呢！……欸？嶼梵那孩子也放假了吧？怎么不見他到家里來？”
這個時候，提陳嶼梵干什么？賀延連忙把快要被岔開的話題扯回來：
“我跟您說過吧，我們去了濱城。在濱城的時候，還認識了個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這個你可沒跟我說。”
賀老爺子瞪著眼睛問道。孩子大了，就是有一點不好，有自己的想法，有很多事情都不愛告訴他了。
賀延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當初的他也不會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啊。
“那個朋友叫蘇晚，我們當時還去了她家里吃飯。月初的時候，她也來了首都。”
聽到這話，賀老爺子不認同地皺著眉頭：
“嘿！你這孩子，你都去了別人家里吃飯，別人來了，你怎么不把人叫到家里來坐坐啊？”
前幾年里，輕易不會去別人家里吃飯的，如果要去，也是要自己帶上口糧的。
不然，物資緊缺，每家每戶的口糧都是有數的，哪能平白無故地勻給外人啊！
近兩年，包產到戶之后，糧食沒有那么緊缺了，但是，前些年形成的習慣，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改變的。
對于去別人家吃飯這件事，多數人都會覺得不好意思，過后總想著要把這個人情還回去的。
賀延不想過多解釋當初的情況，只回答說：
“她到首都來，是跟著老師來比賽的，比完賽就馬上回去了。”
“哦，那是要聽從安排的。”
賀老爺子在工作崗位上浸潤多年了，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跟著老師出來的，哪能到處亂走呀。
自己說服自己之后，賀老爺子又叮囑著：
“人要是下次再來，你可要領回家里，好好招待人家啊，可不能失禮了。”
賀延乖巧地應著，眼里滿是笑意，他當然想把人領回家里啊，可是，還不到時候呢。
賀老爺子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一個信息，又問道：
“參加比賽，什么比賽啊？”
賀延解釋說：“是我們學校航院和航空大學一起舉辦的飛行模型比賽，她雖然年紀小了點，但能力很不錯，得了一等獎。”
“嗯，很不錯！這個叫作蘇晚的孩子，是個不錯的孩子。”賀老爺子夸著，清大的比賽，還是一等獎，這還是有一定分量的。
賀老爺子回過味來，疑惑地問道：“蘇晚？聽這名字，怎么像是個女孩兒啊？”
“爺爺，就是個女生。”賀延無奈，說了這么久了，感情您一直以為我說的是個男生啊？
“呦！女孩子啊！女孩子喜歡飛機，還參加比賽得了一等獎，那可不簡單吶！”
不怪賀老爺子這么驚訝。
男生喜歡飛機、大炮，女生喜歡布偶、洋娃娃，這是大多數人都存在著刻板的性別認知。
讓賀老爺子對蘇晚產生驚訝和好印象，正是賀延這一番話的目的呢。
他眼帶笑意地將自己想好的話告訴賀老爺子：
“她說她以后要當飛行員，要當機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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