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聊天之后，蘇晚和于晴晴的關系，親近了很多。
因為蘇晚之前是和嚴瑜君一起走的，于晴晴又經常和郭莉莉一起，蘇晚和于晴晴的關系近了之后，本來的兩人行動，就變成了四人行動。
在課余的時間里，出早操、吃飯、回宿舍之間的事情，四人常常會走在一起。
不過，因為上學期的事情，對于郭莉莉，蘇晚可以把她當作是同學看待，但卻是不能敞開心扉去接受郭莉莉，讓她像于晴晴那樣，成為她的朋友的。
此外，他們坐在一圈的人，也沒有辜負張老師的期待，互相請教學習相關的問題，每個人的學習熱情高了不止一星半點。
周二下午，上完最后一節課之后，蘇晚跟嚴瑜君和于晴情說了一聲之后，就往校門口去了。
其實，要打電話，跟老師打一聲招呼之后，是可以去老師的辦公室打的。
但辦公室就那么大，說點什么，別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為了低調一些，也是為了不必要的麻煩，蘇晚是寧愿跑遠一點，去學校外面的電話亭打。
蘇晚可還清楚地記得有一次她無意中聽到辦公室里的老師們聚在一起講八卦時的心情。
當時，蘇晚坐在一個靠角落的辦公椅上，幫張老師整理資料。
因為有桌子擋著，其他的老師都沒有留意到坐在角落里的蘇晚，在一個學生打完電話之后，就開始議論、八卦起這個學生來。
蘇晚當時滿頭黑線，尷尬得很，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怕老師們突然發現她的存在而尷尬，蘇晚還貼心地放輕動作，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從那之后，蘇晚就對學校里的老師有了更深刻、立體的認識，對辦公室里的電話，也就敬謝不敏了。
“……您好，我是蘇晚，找貴廠的韓廠長。”電話接通后，蘇晚干脆直接地表明意圖。
“您好，蘇同志，韓廠長正在開會。”
還在開會？兩天了，他們內部沒能談攏嗎？
蘇晚心中有些擔憂，但仍然保持著原來的語氣：
“好的，請您轉告韓廠長，我半個小時后再打來，希望那時候能得到準確的回復。”
蘇晚這么說，也是給韓副廠長那邊施一下壓。不然，就他們這樣扯皮來扯皮去的，還不知道到什么時候才有個定論呢。
而且，這些在國營工廠里混久了的人，遇事不決，又不想擔事時，都習慣拖著。
蘇晚的猜想沒錯。
紡織廠的會議室里，韓副廠長擰緊眉頭，看著正在發言的另一個副廠長——李副廠長。
“咱們廠里的情況，大家也都是知道的，現在正是艱難的時刻，更應該腳踏實地，不要搞那些有的沒的。”
“設計圖，我們廠里就有大把多，還有一批可以畫設計圖的老師傅，何必要用外面的呢。”
李副廠長說這話，既有出于工廠利益考慮，也有自己的私心。
李副廠長和韓副廠長都是副廠長，兩人之間，有同事之間合作關系，更有對手的競爭關系。
尤其是這兩年來，張廠長就快要到退休的年紀了。
張廠長退下來，很大可能是從兩位副廠長之中提拔一人的。
因此，李副廠長和韓副廠長之間明里暗里的競爭，也越來越激烈了。
不過，韓副廠長和李副廠長在品行和原則上面，也是有著差異的。
為了自己的利益，韓付廠長爭，但同時，他也將工廠的發展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
畢竟，如果工廠衰敗了，即使是當上廠長了，又有什么用呢？
而李副廠長，則是把天枰傾向了自己的利益。
為此，他沒少故意與韓副廠長作對。
正如這次，買設計圖是韓副廠長的主意，那么，事成了，這就是韓副廠長的一份功勞了啊，這不就把他比下去了嗎？
因此，說什么都要攔一下吧。
斗了這么多年，韓副廠長也知道李副廠長是個什么樣的人。
老李前幾年還沒這么偏激，這兩年，他是越來越過分了。想著，韓副廠長的眉頭越擰越深。
韓副廠長看了看首位上不打算發話的張廠長，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在其位謀其職，但張廠長這兩年，竟然是越來越不管事了。
他無非是覺得，自己就快要退下去了，為了不得罪人，就一直和稀泥。
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在他退下去之前，工廠就已經不行了。
工廠不行了，那些工人們怎么辦？他們一家老小怎么辦？
韓副廠長越想越氣，看到自己辦公室的小徐在外面探頭探腦的，瞪了他一眼，沉著臉問道：
“什么事？”
小徐縮了縮脖子，暗自懊惱自己這是撞槍口上了。
但也沒辦法啊，之前韓副廠長就交代過他了，如果接到了一個叫作“蘇晚”的同志的電話，一定要轉告他。
小徐將蘇晚讓他傳的話說出來后，就快速溜走了，省得再被領導遷怒。
韓副廠長的目光在會議室內掃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李副廠長身上。
“你說得沒錯，設計圖和設計的老師傅，我們都不缺。但你去外面看看，有多少人還會買那些樣式的衣服？”
“你再去看看，外面的店，有多少間賣的是我們工廠的貨，有多少間賣的是他們去羊城、去港城帶回來的貨？”
“他們為什么寧愿舍近求遠，做兩三天的火車，也要去羊城進貨？是因為羊城的貨時髦，還便宜，而我們的，就快要成為老古董了，已經要被淘汰了。”
“不是我唱衰，如果我們還一味地抱著那些老圖紙，不出兩年，我們的工廠就要維持不下去，你們信不信？那時候，我們的工人怎么辦？他們的一家老小怎么辦？喝西北風去嗎？”
韓副廠長的話，讓在座的人都心驚不已。
對于工廠的未來，他們不是不擔憂，但也總存著僥幸的心理，總覺得，說不定過段時間就變好了呢。
但韓副廠長的一番話，戳破了他們自我安慰的幻想。
要是工廠真的破產了，別說是工人，就是他們這些坐在辦公室里的領導，也是要下崗的啊！
一些原本想要不發表意見，保持中立的人，開始認真思考買設計圖的可行性。
但也還有頑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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