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力今個回家的時間有些晚了，潘四說鎮西頭新開一家點心鋪子，里面賣的都是些稀罕玩意。什么芋頭糕，雞蛋仔，北方根本聽都沒有聽過。他干完活拐了一個彎，跑到那給周燕買了一些沒見過的糕點。別說這南方的桂花糕還挺香，放在自行車筐子里都能一股濃郁的香氣縈繞在鼻尖。
等陳大力騎車到家的時候，周燕已經做好了飯。陳小云本來是要走的，王紅軍下班之后就趕來接她，周燕執意挽留他倆，兩口子才待到現在。
“大姐，大姐夫，今天怎么回來了，也沒捎個信，早知道我就早回來一會了。”陳大力訝異的說道，如果早知道陳小云在家吃飯，他今天干完活就趕回來了。村里的夜路不好走，早知道，他今天就不拐彎了。
陳小云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周燕截下話說道：“等你好半天了，我飯都做好了，先吃飯，咱們邊吃邊說。”
陳家可沒有食不言的規律，因為沒有外人，周燕和陳小云坐在一起，陳大力打開一瓶從陳華姐那得來的好酒招待王紅軍。
飯菜是周燕和陳小云倆人操持的，本來周燕還打算殺只雞來招待王紅軍，他家現在就三只下蛋的老母雞，還都是為了給陳意茹增加輔食才養的，陳小云哪里肯啊。倆姑嫂商量著張羅了一頓晌午飯。王紅軍倒是不嫌棄，做啥都吃。
“咋啦？不會是咱娘叫你回來的吧？”大家都坐上桌開始吃飯之后，陳大力開口問道，他害怕陳母折騰不了周燕開始變著法的折騰陳小云。
“不是，咱娘咋啦。”陳小云說道，說實話，今天回這一回娘家，陳小云內心非常失望。用到她的時候整天親的不得了，等到她要用錢的時候，陳母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是就行，咱娘最近挺好的。”陳大力回答道，他心想，看來自己真是想的太多，高估了自己，在陳母的眼里，他們這一家，是最沒有份量的。
“我想在咱村里弄個院子，開個養豬場。大力，你看怎么樣？”陳小云詢問道。
“養豬場，你是打算私人養豬呢，還是成規模招工人來養？”養豬確實是個好生計。之前陳大力也想過，豬肉這么緊俏，他家要不要養上兩只豬，可是養豬也很辛苦，更重要的是他整天不在家，他怕養了以后辛苦的都是周燕。
“兩者有什么區別的呢？”周燕只是有這么一個大概的計劃，具體還沒有開始執行，她還沒有開始調查行情，直接進展到了湊錢階段了。
“養豬廠要先跟村里報備，再去畜牧局報備，手續有些麻煩，不過也是能夠辦下來。如果只是打算有個進項可以不鋪那么大的攤子，先養上幾頭試試？”陳大力耐心的跟他姐姐解釋道，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又問道：
“你手里錢夠使嗎？我跟燕子手里還有點，不行你先用著。”
陳大力知道他姐夫王紅軍每個月都往養家里交錢，不過比他幸運的是，王家老太太只有這么一個兒子，人家一心只為兒孫，而他們家真是不提也罷。
陳小云和王紅軍商量了一下，辦廠子固然面子上好看很多，但是他們沒有能力去支撐這么大的攤子，承擔不了太大的風險，還是選擇家庭養殖的模式好了。
陳大力和周燕給陳小云墊了一百五十塊錢，陳小云說好了等豬養成之后，賣了錢就把錢還給陳大力兩口子。等過兩天陳大力有空了和王紅軍在村里琢磨一個大院子，先收拾收拾，等收拾好了以后，再去琢磨豬苗的事。
有了陳大力發話，周燕爽快的掏出了一百五給陳小云。有了這些錢，飼料和豬苗加上租院子，陳小云手上也寬裕了好多，她總算可以安心的睡個踏實覺了。
吃完飯之后，陳大力給陳小云兩口子提上兩兜新買的糕點：“今天干完活拐彎去買的，要不然早就回來了。”
陳小云不肯要，連吃帶拿的，她成什么人了。
“給意茹留著吧，她現在正是開始學吃饃饃飯的時候。”
“我也不是跟你客氣，給我兩個外甥甜甜嘴吧，我聽說城里的小孩都愛吃這個，意茹那我已經給她留了。拿著吧。”
陳大力提著油燈，把陳小云兩口子送到胡同口：“姐夫你騎車仔細著，我大后天不去卸貨，到時候你和我姐再過來，咱們琢磨下院子。”
“行啦，回去吧，都那么晚了。”王紅軍說道。
路上王紅軍問陳小云，今天借到了多少錢。他倒不是說質問媳婦什么，只是今早陳小云興致勃勃的跟他算著，陳母，王英子能借給她多少錢，陳大力家沒錢借不借都無所謂。反正她娘這邊湊一下就能給她湊齊飼料錢了。當時的陳小云是信心滿滿。
陳小云沉默了一下，告訴王紅軍一百五。
王紅軍直接無語了，合著只有二舅子陳大力肯借錢給他們，他長嘆一口氣說：“你這個娘家啊……你看你整天操心咱娘那，操心你大哥家，只有大力家，你沒怎么幫襯過人家，結果真到有事的時候，還得指望著人家大力幫你。”
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別的不說，上回你打我回娘家住著，你看你哥，你弟妹和咱娘有哪個過來操心你的事的？是……大哥現在不在家，他不知道，可你我都知道，就算他在家也未必往鎮上跑，除了大力，根本沒有人來問問我咋回事。我是不咋聰明，但是我知道人心換人心，我覺得你在娘家那邊處理事上，總是擺不正。咱們也成家年數不少了，錢攢沒攢住你心里也清楚，咱們回你娘家，有幾個人張羅著問問咱倆吃飯的事沒？有誰想著你回去的時候還得看咱娘的臉色。這么多年我可從來沒在你大哥家吃過飯。可你這東西沒少往老大家送，沒少送給你娘東西，可誰問過咱倆的事了？咱們以后還是長個心眼吧。”
王紅軍的話瑣碎沒有邏輯，可都是日常生活中積累下來的怨氣。陳小云聽著也沒有吭聲，今天一天她的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這回也無力去反駁自己老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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