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總今天感覺是憋了一口氣來了，這一頓怒斥，嚇得下面的所長們個個瑟瑟發抖。
不過楚陽強烈懷疑這個家伙是在演戲在楚總看，謝總生氣，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的，是冷漠到極致的，而且他真的要整一個人所長,那根本不需要如此的大費周章，這樣會讓他掉身份了。
所以綜上所述，這逼大概率是在演苦情戲罷了。
無可厚非，人生如戲，就算他謝總，但是在楚總面前,他也只是一個下屬，這供電所的業務，怎么說都是他直接負責的,結果這么差，他也要給楚總一個交代。
他楚總是一把手，他也要給上面的人交代。
一層層，一級級，誰也不會逃得過誰，你會覺得，這點屁事,怎么這么多人要管。
沒辦法，不這樣,顯示不出高貴尊卑。
謝總這邊醞釀了一下,再次開口：“結果是非常痛心的,你們自己也得好好反思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個情況,到底怎么才能扭轉這個局面,這必須要讓我們敲醒警鐘了。”
再次停頓五秒，然后說道：“我就不說廢話了，楚總今天在這里，我也做一個檢討,出現了這么荒唐的結果，肯定是我這個副總的工作做得不到位，請楚總給我們一些訓示，大家鼓掌歡迎。”
謝總點頭朝向楚總示意了一下，下面的所長趕緊啪啪啪鼓掌了。
什么都不行，鼓掌拍馬屁第一名。
楚總一開始是板著臉，比較嚴肅的，但是等謝總一說到自己，他馬上就多云轉晴了，面帶招牌的官方微笑站起來，然后和藹地說道。
“大家好啊，今天中午，謝總拿檢查數據給我看我的時候，說實話，我個人是比較的震驚的，不過不是驚訝你們的線損率的問題，而是驚訝你們平時的報告都是怎么弄的？是誰弄的？這弄虛作假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這三個反問,一下讓在場氣氛窒息了。
楚總眼神閃出精光，繼續說道：“這個事情，也充分說明你們平時來跟我做那些報告，沒一句真話，我根本都不了解我們的情況，我是十分之痛心啊，我都不知道你們眼里有沒有這個楚總啊，還有沒有規章制度。”
楚總還是一貫的語速，冷漠的表情比之平時多了一絲的遺憾。
謝總聽到這些話，表情有點難看，嘴角抽了一下，很明顯這話，是有點打在了謝總的身上，楚總的意思，是謝總沒有把他放在眼里，真實數據他都不知道。
楚總也不糾結太久，馬上又換了一個語氣，“不過這個事情，我知道肯定是有其他原因，公司今年確實遇到了很多次不可抗力的因素，比如川口所連續的臺風，沙口所百年一遇大暴雨等等，所以這個總體線損下滑也算正常。”
楚總還是有點東西啊，如果上面一句是批評，但是這一句，又有點給謝總開脫了。
用客觀的事實來幫謝總開脫。
領導說話確實很藝術。
打一棍子也得給一個棗子，畢竟他還需要別人來給他大江山。
很多時候，當全世界都是糊涂的，你清醒就成了一個罪。
現在所有的供電所的數據，都是假的，你打誰都沒有用，換了一批人，上來的也不會比他們好到哪里去，這些領導是非常明白的。
謝總的面子果然是緩和了一些。
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氣。
楚陽倒是像是局外人，看他們的這群人在表演。
楚總繼續說道：“其實，這些假數據倒也沒什么，真實的數據我們內部掌握，內部消化就行了，現在最重要是我們怎么應對這次的省公司檢查，如果是按照這份報表，我看我們公司一個供電所都拿不出手，據我所知，線損率如果高于百分之15的供電所，我和謝總都要被扣分，還要去省公司說清楚，我這個人，其實沒有啥要求，你們也知道，我在布臺公司這么多年了，從沒有發什么脾氣，但是如果被人讓我下不來臺了，那莪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我擦，這楚總最后一句話，但是有點讓楚陽對他的認知又加深了一點，這領導不要以為都是紙老虎，真的動起真格來，這公司還是要地震的。
看得出來，楚總是很重視這次的檢查。
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機會，因為他知道，他確實要動了，這可不是空穴來風，上面的領導們正在評估他的情況，考慮他的去處，到底是退居二線去做閑職，還是更進一步去當實職領導。
這關乎他的命運。
所以他怎么可能還坐得住？
這一次檢查也是至關重要，是省公司領導對他一個閱兵一樣的考驗。
這個確實有點惡心，上面省公司每次檢查，肯定就有排名，也有各種的懲罰，這也導致下面的人人心惶惶，不得不采取各種不正當的手段去改變這些。
各位所長一個個還沒遇到個楚總這樣的情況，紛紛瑟瑟發抖了，有些人，甚至頭都不敢抬不起來了。
楚總看差不多了，繼續開口：“這個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省公司檢查是動真格的，今天我來開這個會，其實就是想把這個事情給落實好了，我們不能打沒有準備的仗，楚陽你這次下去檢查，應該心里有數了，你來說一下，我們這邊哪個供電所有可能可以達到這個標準。”
楚總又把目光看向楚陽。
楚陽本就是來看大戲的，沒想到突然又被cue了一下，皺了皺眉，有點心虛地回答：“楚總，按照這次檢查結果來看，我們這邊估計也沒有幾個所能達到15%這個標準。”
楚陽這話說得已經很委婉了，雖然渡口所還有還有兆陽所勉強達到了這個及格線，但是都是他們這些人自作主張作出的數據罷了。
謝總這個時候接了一句：“楚總，主要還是因為今年的天氣有點異常，其實我們這渡口，兆陽所還是做得很錯的，線損率也在15%左右了，相信他們這兩個是可以拿得出手。”
謝總果然是坐不住了，畢竟這也是他政績，弄好了，他接楚總的班，幾率也是增加的。
楚總一聽眼神掃向了各位所長，馬上來了一句：“渡口和兆陽所，你們兩個所長，有沒有信心？到時候抽到你們兩個供電所，能不能為公司爭取到這個榮譽。”
這話兩位所長頓時嚇得臉色蒼白，身體顫栗，感覺都要馬上暈倒了。
渡口所的藍所長站起來哆嗦地回答：“這個，如果能給公司帶有榮譽，肯定是我們的榮幸，不過我們所是幾十年的老所了，這個線路比較長，人也多，管理上復雜了些，數據可能還是有些許出入的，省公司檢查標準的這么高，兆陽所是新所，設備也少，我想應該能承擔起這個重任。”
兆陽所的周所長一看這藍所長這套說辭，差點都要暴走了，趕緊開口：“藍所長謙虛了，我們所成立才一年多，很多數據都沒有對比意義，員工有沒有經驗，這個肯定跟你們所沒得比的。”
謝總越聽越臉黑，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楚總大概了解了什么：“謝總，這次檢查確實是很重要，業務數據這塊我也不是很懂，現在還有十幾天的時間，這些時間不能浪費了，很多東西還是可以弄出來的，事在人為嘛，我的目標可不是只是要及格的15%就算了，而是要做到12%以內，盡量拿到前三名，不做則已，要做我們就做好的。”
我草，楚總真的高，太太媽的高了。
12%？真敢想。
可是楚陽知道，他敢想，就一定可以達到，這就是大人物言語的威力。
楚陽真的傻眼了，這個家伙看似穩重，胃口真的不小，這比謝總還要牛逼，不過想想，當初變電站死人，不也是楚總到了現場以后，第一個喊出“這人不能死”的口號。
怪不得別人是一把手呢，一把手的覺悟，確實比一般人要高，而且他那個政治敏銳性，令人望塵莫及。
謝總雖然明白其中的難處，甚至額頭出現了幾根黑線，但是還是硬著頭皮回答：“行，楚總你放心，我會親自把關，做好的。”
楚總終于露出了燦爛的微笑：“那行，謝總你多辛苦了，你們繼續聊，我就先去了，我市府那邊還有個會。”
楚總終于走了，走得很安詳。
謝總看著大家，凝住眉頭說道：“剛才楚總的意思你們也聽到了，各位還有什么想法說說吧。”
沒人說話，楚陽忍不住提了一個問題：“謝總，現在我們也不知道省公司會抽查到我們哪個供電所吧，楚總的意思是要12%……如果全部都要搞的話，這個根本不可能吧。”
謝總解釋了一下：“這個我們還是可以把握的，一般省公司公開來檢查，約定成俗都是檢查我們推薦的所，他們也不想看到太難堪的數據的，不過我們也得做兩手準備，至少也得有兩個所拿得出手，以免有什么特發情況，所以渡口所和這個兆陽所，你們肯定是跑不掉了，回去以后必須馬上整改。”
原來如此，真牛逼。
楚陽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公司的人一個個都敢這樣明目張膽造假，這原來是自上而下都一樣，徹底爛透了
一個假的數據。
多方受益。
別人又何樂而不為呢。
渡口所的藍所長都要瘋了，唯唯諾諾，不得不開口：“謝總，不是我們不想搞，線損這個東西，想要減低，無非就是要減少這個線徑，還有增大導線的絕緣面積，這些工作也不是不能做，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說清楚。”謝總大吼了一句。
藍所長惶恐極了，但是還是十分篤定說道：“這個，其實就是錢和人的問題罷了。”
謝總馬上回答：“你們回去以后，好好想清楚你們要多少錢，要多少人，打條子給我，我給你審批，我只要一個結果，就是檢查的時候，線損率低于12%。”
藍所長愣住了，沒想到這么簡單，以前打了多少報告上去了，想要整改線路，增大線路半徑，增加臺區的變壓器數量，無一不是石沉大海，或者被領導駁回，說年限不夠。
現在呢？
別人方案都沒見，就直接批了。
楚陽也得感嘆，有些人的面子，真的比很多東西都好使啊。
世界真瘋狂！！
PS：可能有人覺得這部分的劇情跟上一本有點相似，如果大家認真看，其中的內核，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我自己就很不想寫同樣的東西，每次都要糾結怎么寫才能新鮮，希望你們能喜歡楚陽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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