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座鐘一經出現,米伽迪便敏銳地察覺出了【暮鼓】不受控制地激蕩起來——
巨大的皮鼓上方,一縷縷血色妖文仿佛活了過來,脫離了鼓面——
時而化作九尾天狐的九尾;
時而化作巨樹妖的枝葉;
時而化為云雀鳥的翅膀;
……
米伽迪的臉色有些難看,【暮鼓】脫離了他的控制!
——這怎么可能?!
米伽迪目光驚疑不定地看著虛空之中的巨大座鐘,在這巨大座鐘中他感受了十分熟悉的氣息——
【時間】的氣息,以及——
被支配的氣息!
陳臣輕輕地對莉莉絲點了點頭,手指微伸,莉莉絲頓時化為一道流光,回歸了【樂園】。
陳臣赤裸著上半身,一根根黑藤激射入地面,直接帶著陳臣的身體沖向了虛空;
陳臣出現在巨大座鐘的前方,和妖皇·米伽迪與【暮鼓】遙遙對立。
“你……”
米伽迪剛想開口,陳臣卻沒有給他機會,陳臣閉上了眼睛,巨大的座鐘下方,鐘擺緩緩移動,隨即在米伽迪震驚的神色之中——
【轟】
鐘聲回響!
仿佛是響應鐘聲的號召一般,【暮鼓】直接脫離了米伽迪的控制,同樣爆發出回響——
【砰】
若米伽迪殘存的記憶恢復,他就會想起——
【暮鼓】并非唯一的封印物——
【晨鐘暮鼓】:
【晨鐘】,生命誕生成長的回響;
【暮鼓】,生命走向終結的回響。
這才是完整的一對封印物。
而更加不幸的是,【晨鐘】的位格遠高于【暮鼓】。
鐘聲回響,米伽迪如遭重擊,身形猛地一顫,臉色一白;
這和當初陳臣被【暮鼓】激蕩氣血時的表現一般無二。
這次換做陳臣居高臨下地看著米伽迪;
米伽迪面色發白地看向陳臣,他以為他會看到少年臉上得逞或者奚落的表情;但事實上是,陳臣此刻的神情十分平靜,甚至有些悲傷。
悲傷?
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表情?
米伽迪咬緊牙關,正想要再爆狐尾之時,忽然看到面前的少年動了!
陳臣的身形忽然消失在虛空之中;
米伽迪瞳孔一縮,一股巨力從斜前方傳來,米伽迪下意識隔擋;
一記膝擊!
巨大的撞擊之力傳來,米伽迪身形一個趔趄;
隨即,刀光從斜下方穿透,一只手臂不翼而飛。
米伽迪吃痛悶哼一聲,臉色更加慘白。
陳臣左手持刀,低垂著眼,無悲無喜地看向妖皇·米伽迪。
【晨鐘】召喚而出,陳臣終于看到了大妖一族的原貌。
妖族聚集在莽荒平原之上。
莽荒平原之上,原本不是這樣荒涼的土黃色,而是滿目青綠;
云雀在莽荒平原蔚藍的天空中翱翔,偶爾也會降落下來,去尋找草地之上的小蟲子;
巨樹妖總是扎根在泥土中,憨厚地笑著,偶爾也會對著天空、大地發呆;
穿山甲妖族則是會在平原的下方挖掘家園,偶爾也會有調皮的小穿山甲到別的分支妖族中“作客”,然后被大妖毫不客氣地拎回穿山甲的領地;
莽荒平原上方,是一只巨大的妖紋皮鼓,但這只皮鼓不是像現在一樣發出令人心悸的回響,而是廖遠悠長的鼓聲;
九尾天狐·米伽迪會懶散地臥在王座之上,獸耳豎起,聆聽臣民們的聲音;偶爾用神力奏響【暮鼓】,讓百妖酣睡;
冬去春來,夏隱秋至;
這才是大妖一族,這才是莽荒平原。
這里本不應該有殺戮。
陳臣低眉看著這片大地,手上的長刀握的更緊;大妖一族看到妖皇·米伽迪受困,紛紛來援;但陳臣再沒有給他們卷土重來的機會。
陳臣放開了米伽迪,黑藤倒射,帶著陳臣飛到了虛空之上;
陳臣的右手之上,青黑的元素涌現、凝實,同樣化為了一只能量大手;
大手懸停在座鐘的前方;
撥動了指針。
一道道鐘鳴聲響起——
【轟轟轟——】
聲波籠罩著莽荒平原,一只只瘋狂進攻的大妖身形猛地顫動,隨后爆為一團血霧!
【晨鐘】象征著新生命的誕生,但可惜的是,在這里,新生命想要誕生,那就先要邁向死亡。
鐘聲同樣籠罩著斷臂的米伽迪,氣血不斷鼓脹,米伽迪眼前一陣陣發黑;他猛地一咬舌尖,想要靠疼痛感讓自己保持清醒;但睡意卻越來越無法控制,眼皮都在不斷地往下壓。
米伽迪身形不穩,直接從虛空之中墜落下來。
陳臣意念一動,【黑暗君主】領域開啟,大地之上,【墮落】元素覆蓋,地面仿佛被腐蝕,一只只暗黑的大手從地面蠕動伸出——
一只只手掌接住了米伽迪墜落的身軀,隨后,輕柔地將其拖入無邊地獄。
米伽迪想要掙扎,但眼皮越來越重,驀地,他嘆了一口氣,終于是閉上了眼睛,任由黑暗將自己吞噬。
【晨鐘】在天空回響;
【暮鼓】同樣迎合著回唱;
莽荒平原被蕩滌一空,鮮血獻祭著重生。
陳臣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的時候,眼神一片空明——
【嘩啦】
第八道黃金迷霧之門破裂了。
……
黃昏
九頂山。
山腳下,身穿黑色風衣的朗寧目光平靜地看向前方,前方是一片封禁區,封禁區的邊緣圍上了一圈黃線,封禁區內空無一人。
黃昏的橙黃色光芒籠罩著封禁區,邊緣留下淺淺的陰影。
不少的居民都對九頂山封鎖感到十分疑惑:
若是尋常的山林維護也就算了,但整片山區都被封禁,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朗寧無言站立,凝視著九頂山的山頂,他知道九頂山的上方,一位少年正在做著十分重要、也十分危險地事情。
就在前幾天,他收到了調令。
這份調令的內容很簡單:
軍方所有高層,無論是軍方委員、指揮官、還是將軍;無論是檢察署署長,還是普通檢察官們——
簽署生死令、留下遺囑;
十天之后,前往大陸橋!
筆挺的黑色風衣在寒風之中烈烈作響,朗寧神色十分平靜,他是不抽煙的人,但不知道為何,在這樣一個平靜的黃昏,他想點上一支煙。
橘色的光芒之中,朗寧驀地想起了自己曾讀過的一本書;
書上序言寫著:
【黃昏是一天的結束,也是夜晚的開始】
只是——
人類是不適宜夜晚的生物。
朗寧的眼睫顫動了一下,他的孩子才剛剛出生。
人類還會有未來嗎?
【哧哧】
微弱的腳步聲響起,朗寧抬頭看去;
黃昏橙黃的光芒之中,一個扎著小辮兒、身形清瘦的少年雙手插兜,神色平靜地走了出來;
少年站定;
微笑:
“朗寧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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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黃昏》,完。
第五卷,終章《逾越》,正在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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