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臣渙散的眼神開始重聚,他緊緊地盯著刀上的刻痕,旋即,陳臣閉了閉眼睛。
——這里的一切才是假的!
——我已經勘破了重生之障!
陳臣耳邊依舊是虞美人啃食自己身體的聲音,但細細分辨,除了這道聲音,似乎還有什么聲音在一直呼喚!
陳臣想伸手拿刀,但是他最靠近刀的左手臂已經被藤蔓啃食殆盡。
豆大的汗水順著陳臣沾滿鮮血的前額流下。
旋即,陳臣不再猶豫,強烈的意志在心中召喚虞美人——
——這里的一切才是假的!
——我已經勘破了重生之障!
陳臣不斷給自己種下心理暗示,額頭上青筋暴起,十分可怖。
陳臣不斷嘗試,一次、兩次、三次!
終于,那顆孱弱的、正在被啃噬的心臟跳動了一下!
隨后,一株小小的青黑幼苗突破出來。
陳臣眼神一亮,隨后張大嘴巴,一根粗壯的青黑藤蔓由小變大,從陳臣嘴里鉆了出來!
青黑藤蔓上散發著瑩潤的光澤,藤蔓緩緩顫動,似乎有著自己的呼吸,這是與【s07】融合后的藤蔓——堅韌而富有生命力。
陳臣意念一動,虞美人直接張開血盆大口,扎在了趴在陳臣脖頸處大口飲血的黑色藤蔓,那黑色藤蔓頂端的深紅花朵吃痛,發出嬰兒般的哭聲。
虞美人粗壯的藤身直接用力,將這一根藤蔓甩飛!
藤蔓一被拿開,陳臣右手就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岌岌可危的脖頸,風從其中穿過,發出老風箱一般的嘶嘶聲。
旋即,更多的虞美人從陳臣空洞的胸腹腔鉆出,不斷地清理陳臣身上的其他黑色藤蔓,兩者不斷糾纏,但明顯是與【s07皮膜】融合后的虞美人更勝一籌。
很快,陳臣的身體終于自由了。
虞美人將陳臣虛弱而破碎的身體緩緩撐起,而頂端的花朵輕輕蹭了蹭陳臣沾滿血跡的臉龐。
陳臣的右臉頰感覺到一陣濕潤感,陳臣有些詫異地偏頭,卻看到藤蔓頂端的花朵不斷地用自己的花瓣蹭著陳臣臉上的血跡,而那中心的迷霧之眼竟然露出極濃的人類情緒,那是——
心疼和愧疚。
或許重生后,虞美人就忘記了,是自己將自己的共生者拉下了地獄;現如今看到這一幕,擁有了自我意識和靈識的虞美人哪能不心疼、不愧疚呢?
陳臣心中一澀,他想摸摸虞美人乖巧的小腦袋,但是右手卻很難抬起,因為劇痛在不斷地顫抖著。
陳臣最終只是吃力地將嘴角彎起一個弧度,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陳臣轉頭看向面前的青黑色裂縫——
他很清楚,這就是走出迷霧之門的傳送口;
因為上一世,他就是拖著殘破的身體,一步一步爬到了傳送口,卻最終還是死在了那里。
陳臣心下了然。
——想要走出這類似幻境一樣的地方,就必須打破重生前的命數——那就是從這道門成功地走出去!
陳臣意念一動,想用虞美人扒住傳送口裂縫,隨即將自己帶出去,但是藤蔓剛延伸到門縫處,就直接被氣化,青黑色霧氣緩緩蒸騰。
虞美人痛苦地嘶叫了一聲,一整根藤蔓都被氣化,消失在虛空之中。
陳臣緩緩皺眉,他微微偏頭,身后的草地、灌木叢都緩緩氣化——
整個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只剩了自己和那道散發著青黑光芒的傳送口。
新的虞美人生出,只要一向前延伸,就會被無形的力量氣化。
虞美人似乎有些焦急,也有些委屈地回頭看向陳臣,頂端那顆迷霧之眼中滿是不安。
陳臣搖搖頭,最終還是把虞美人召回。
虞美人縮在陳臣胸膛處,眼眸之中滿是悲傷。
陳臣心中有些苦澀,也有些無奈——
嘛,還是要爬出去。
陳臣的大腿下齊根斷裂,被黑藤啃食過的地方一片暗紅。
陳臣控制著虞美人將自己的身體緩緩下放,接觸到地面,陳臣面色平靜地伸出自己顫抖的右手。
右手幾乎被鮮血染紅。
陳臣費力地用這只手拖行自己的身體,向裂縫處靠近。
一步、兩步、三步……陳臣的身后被拖出了一條長長的深紅血跡。
如果不是疼痛感太過劇烈,陳臣真是想向天豎起一個中指——
陳臣現在十分確定,那道漆黑的長線一定是某位古神……哦不,邪神的杰作!
這幻境直接重現了陳臣最恐懼的畫面,整個幻境都充滿著命運和定數的玄奧規則之力,就像【樂園】能夠改變時間流速、憑空再現千年前的時空一般;這道幻境直接再現了陳臣本該遵循的命運!
陳臣心中想到一個名字,定數女神·阿南刻。
小科說過這位女神是命運、天數、必然的神格化,這正好對應了這道環境。
但……
陳臣的眼神一暗,小科也說過杜克威爾身上有這位古神的氣息,而陳臣雖然覺得杜克威爾有些高傲,但不像是個邪惡之人。
畢竟陳臣重生前就聽說過【言出法隨·杜克威爾】的名號,這是個征戰八方戰場、守衛了生命之城的英雄。
而且言靈與命運相比,似乎還是有很遠的距離……
想不明白,干脆不想,陳臣下意識地嘆了一口氣,但被咬破的喉嚨只發出了嘶嘶的聲音,霎時間,陳臣倒是有些好笑。
陳臣身后的血跡已經拖得很長,在白茫茫的空間中幾乎紅地刺眼。
陳臣的眼前還一陣陣發黑。
虞美人只能縮回陳臣的心臟處,免得因為接近傳送口而被氣化。
但在陳臣的意識之中,這小家伙正在一抽一抽地嗚咽著,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陳臣很想說,喂,是我在疼誒,怎么你哭得比我還難過?
陳臣閉了閉眼睛,劇烈的被撕扯的疼痛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陳臣再次在心中對那位邪神豎了個中指,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陳臣的眼中已是一片平靜。
還有三步——
兩步——
一步!
陳臣沾滿血跡的手指終于是觸碰到了傳送口,一剎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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