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陸洋在外公外婆家吃飯的時候。
他把這里推倒重建的打算告訴沉麗娟。
沉麗娟抬頭看著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
屋頂是那種粗木房梁搭建的,現在都流行預制水泥板了,再高端點的就是鋼筋混凝土。
她又看看陸洋的外公,嚴肅固執的老頭連她這個當女兒的都改變不了。
陸洋剛準備張口,沉麗娟拽了拽他衣服。
還是算了吧。
以老人家的脾氣,就算把房子推倒說不定他也會搭建個茅草屋住。
別這樣來回折騰了,再把老人氣出心病來。
吃完飯后,沉麗娟把家里的衛生打掃一遍,又把衣服都清洗一遍。
外公指揮陸洋把院里的白菜窖藏起來。
七十多的他身體還算硬朗,竟然跟著陸洋一起干活。
外婆穿著棉襖,頭上裹著圍巾,雙手插在袖籠里看著陸洋干活。
她那渾濁的目光只剩下回憶。
記憶浮動,老人家仿佛又回到八十年代那段光景。
當年的沉麗娟還年輕,陸洋才剛會走,每次拜年都是乘坐公交車,倒兩回車,又步行很遠才能見一面。
如今外孫都這么大了,孫子也讀初中了。
屬于他們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接下來就是熬一天算一天了。
陸洋在外公和外婆家待到傍晚才返回明江。
回去的路上,沉麗娟情緒顯得有些低落。
因為母親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身邊的人都已經料到時日無多。
要是母親走了,不知道父親孤身一人還能不能抗住。
陸洋察覺到老媽情緒不高,他說道:“媽,我給你配個司機吧。”
沉麗娟:“干嘛?”
陸洋:“我和我爸平時要忙工作,你自己往返外公家有點不方便,我給你配個車,再配個司機怎么樣?”
沉麗娟嚇了一跳:“別鬧,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配車干嘛?讓人家鄰居看見該笑話我了。”
陸洋無語,他們家現在有這個實力,怎么就笑話了?
掙錢是干嘛的?
就是為自己服務的!
老媽也真是的,平時說起外公和外婆節儉一套一套的,輪到自己身上同樣節儉的很。
誰都知道陸洋在外面很風光,誰能想到陸洋的親媽平時在家里還是吃剩飯呢。
別人稍微賺點錢,恨不得穿金戴銀,冬天還得穿個貂。
陸洋看老媽一眼,那身羽絨服還是前年老陸帶著她買的。
沉麗娟收起思緒,她問道:“對了,你晚上去顧小婉家吧?”
陸洋嗯了一聲。
沉麗娟:“想好怎么說了嗎?”
陸洋:“媽,不是我吹啊,我保證把顧先明喝的服服帖帖的,我還能把劉……”
他話還沒說完,肩膀就挨了一巴掌。
沉麗娟生氣的說:“讓你去不是喝酒的,而是解決問題的,知不知道喝酒會壞事啊?”
陸洋:“放心吧,這個教也沒用,考驗的是臨場發揮能力。”
沉麗娟還想再說什么,最后化作一聲嘆息。
兔崽子能在這么多女人之間來回折騰,要說沒點心眼也不現實。
陸洋開車把老媽送回家。
沉麗娟不放心的囑咐:“到顧小婉家記得機靈點,該干活的就干活。”
陸洋:……
人家住的是小區,又不是農村,沒有地里那么多活可以干。
沉麗娟又問陸洋需要帶什么禮物?家里的儲藏間有不少。
陸洋表示車里都已經買好了。
在老媽期盼擔憂的眼神中,陸洋開車前往顧小婉家。
……
與此同時,孟曉鵬來理發店找劉曉娟約會。
臨近年底的緣故,劉曉娟哥哥的理發店生意有些繁忙。
她一直忙活到傍晚才從店里出來。
孟曉鵬騎著自行車接劉曉娟。
昨日陸洋的提醒還歷歷在目,可是孟曉鵬實在是舍不得。
有些路很辛苦,但不走,會痛苦。
劉曉娟染著栗色的頭發,手腕戴著明晃晃的項鏈裝飾品,穿著牛仔褲搭配米色棉服,看起來青春動人。
孟曉鵬急忙把提前買好的奶茶遞過去。
“曉娟,你嘗嘗,還熱著呢。”
“嗯,謝謝。”
劉曉娟接過奶茶,孟曉鵬貼心的幫她把吸管插上,然后推著自行車。
他問道:“你想去哪里吃飯?我帶你去。”
劉曉娟縮了縮脖子:“天太冷了,我想吃火鍋。”
孟曉鵬:“商品街有家羊肉火鍋,你覺得怎么樣?”
劉曉娟:“人均消費多少?”
孟曉鵬:“五十多!”
劉曉娟輕輕點頭。
孟曉鵬不禁有些心疼,五十多塊錢一頓飯,如果他在學校里的話,差不多可以吃三天。
這可是2006年的五十塊,含金量還是很足的。
劉曉娟看著孟曉鵬那有些生銹的自行車。
“曉鵬,別騎自行車了,我們打車去吧。”
孟曉鵬:……
他只好把自行車停放在店門口,去跟劉曉娟一起等出租車。
劉曉娟問起買房的事情。
孟曉鵬:“我爸媽的意思是家里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錢,你給我點時間可以嗎?等我畢業參加工作掙兩年錢。”
劉曉娟的臉色變了:“孟曉鵬,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跟我結婚?還是說你們家不重視我?”
孟曉鵬的嘴皮子本身就笨,面對劉曉娟的連番質問,被懟的啞口無言。
劉曉娟直視著孟曉鵬:“怎么?被我說中心事了?”
孟曉鵬說道:“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家肯定喜歡你的,前些天你來我家,我媽不是還給你兩百塊錢見面禮嗎?”
劉曉娟輕蔑的冷哼一聲:“兩百塊錢?你還好意思說出口?你知道我的姐妹去男朋友家都給多少嗎?”
孟曉鵬耿直的問:“給多少?”
劉曉娟:“給五百!你媽才給兩百,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真是丟人死了。”
孟曉鵬感覺心里格外的痛苦。
情侶間最大的矛盾就是為了錢而爭吵。
他不由想起陸洋和顧小婉還有黃冰倩。
為什么陸洋這么有錢,可是他找的那些女孩都不看中他的錢呢?
孟曉鵬知道陸洋送給顧小婉房子,送給黃冰倩房子,她們都沒主動要求過。
劉曉娟看到孟曉鵬那內疚的神情。
她冷笑道:“孟曉鵬,我是覺得你跟我是同學,你跟陸洋是好朋友,我才愿意給你交往的。”
“你真的以為我沒人追嗎?”
孟曉鵬:……
他的心緊張到了嗓子眼,劉曉娟要跟他談分手?
之前陸洋還勸說他早點跟劉曉娟分呢,現在他都沒有忍心說,劉曉娟竟然要說了。
這時一輛出租車行駛過來。
孟曉鵬問:“那還吃火鍋嗎?”
劉曉娟沖出租車招手,冷冷道:“邊吃邊聊吧。”
孟曉鵬等出租車停穩后,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
不知道為什么,他現在一點都不喜歡跟劉曉娟挨著坐在一起。
劉曉娟說道:“孟曉鵬,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嫌棄我?”
孟曉鵬:……
出租車司機好奇的看著他們。
劉曉娟提高聲音:“你要是不想去吃飯就直說,我不會勉強你。”
孟曉鵬只好拉開副駕駛的門,跟劉曉娟坐到后排。
當他想去拉劉曉娟的手時,被她厭惡的打開。
劉曉娟雙手抱胸,冷著臉看向窗外。
她恨孟曉鵬的耿直和木訥,當初跟孟曉鵬交往的時候就知道孟曉鵬和陸洋是鐵哥們,從小玩到大的那種。
那時陸洋已經把人人網做的非常成功,包括勁舞團和跑跑卡丁車游戲。
她有段時間非常沉迷于勁舞團。
還曾大膽要到陸洋的qq號添加過好友,想讓陸洋免費送她一套游戲里面的道具。
可是陸洋的qq號無論添加多少次都永遠提示:對方拒絕被添加好友!
于是,她放棄了。
初中同學,本身就不熟的那種,怎么能跟陸洋搭上關系呢,直到孟曉鵬的出現帶給她曙光。
孟曉鵬是市里面的,作為下縣的她覺得孟曉鵬家里條件還可以。
誰知道去過一次后才發現孟曉鵬的家庭條件一般。
這才有讓孟曉鵬買房的打算。
劉曉娟是跟孟曉鵬有結婚的打算,不過追求更多的是物質。
因為她過完年就22歲了,在這個年代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
陸洋來到顧先明家。
劉玉卿正在廚房忙著炒菜,顧小婉蜷縮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顧先明似乎猜到陸洋會過來,他下班后破天荒的沒有去應酬,而是在家里等著。
陸洋進門后笑著喊了一聲顧叔叔,把一箱茅臺搬進屋里。
顧先明示意陸洋進來。
“家里不缺酒,下次別買了啊。”
“沒事,這不是想著快過年嘛,找您喝兩杯。”
顧小婉看到陸洋來訪,眼里有些吃驚。
他怎么來了?
難道他知道我懷孕了?
顧小婉看向顧先明,如果陸洋知道的話,那么很可能就是爸爸說的。
劉玉卿從廚房出來客氣的跟陸洋打招呼。
顧先明昨天跟她通過氣了,知道陸洋會到訪。
如果不是看閨女肚子里的孩子,劉玉卿肯定不支持陸洋和閨女和好。
沒辦法,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做父母的都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陸洋跟顧先明和劉玉卿寒暄過后,主動去廚房幫忙干活。
劉玉卿怎么能讓陸洋干活呢,她讓顧先明進來幫忙,示意陸洋去外面看電視。
陸洋來到客廳,看到顧小婉穿著睡衣,她的齊耳短發比十月份時長了一些。
不知道為什么,這次再看到顧小婉,發現她跟平時有點不太一樣,具體哪里不一樣,陸洋也說不上來。
好像多了很女人味,少了一絲女孩的清純,尤其是顧小婉的皮膚不再像以前那樣冷白,而是宛如凝脂的奶白。
陸洋挨著顧小婉坐下。
顧小婉下意識往里面挪了挪位置。
陸洋:……
還挺見外,也不知道當初是誰纏著我的腰。
陸洋問:“今年的同學聚會有沒有參加?”
顧小婉冷澹的回應:“沒有。”
陸洋:“是不是今年回來一直沒有出門?”
顧小婉用遙控器換著電視臺,不想搭理陸洋。
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必須堅強,一旦心軟就會告訴他真相。
她已經受夠陸洋的花心。
陸洋還想試著去拉顧小婉的手,被顧小婉打了一下。
不等陸洋開口,顧小婉忽然問:“你怎么突然來我家了?”
她的目的是想問問陸洋知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
陸洋:“難得回來一次,想看看你。”
顧小婉直視他:“只是想看看我?”
陸洋:“是啊,你以為呢?”
顧小婉沒有從陸洋的眼神里發現端倪。
她悄悄松口氣,忽然手機叮的一聲。
顧小婉低頭去看手機。
徐曉筱發來短信:不知道為什么,我總感覺寶寶在肚子里面踢我,我問媽媽,我媽說現在孩子太小,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幻想。
顧小婉飛快的回復:哈哈,好像六個月才可以。
陸洋看到顧小婉低頭發短信。
他有點好奇,不會是顧小婉有新歡了吧?
于是主動湊過去看。
顧小婉警惕的把手機收起來:“你干嘛?”
陸洋:“跟誰聊天呢?看你笑的這么開心。”
顧小婉冷哼一聲:“你管不著。”
陸洋氣得牙癢癢,若不是看顧先明和劉玉卿都在,說什么也得把顧小婉按在沙發上來個壁冬。
顧小婉裝作若無其事的把手機放在遠離陸洋的地方。
廚房里,劉玉卿和顧先明忙活好了,他們招呼陸洋和顧小婉過來吃飯。
陸洋屁顛屁顛的過去了。
顧小婉心里罵陸洋臉皮子厚,明明沒有人邀請他來,竟然厚著臉皮來家里。
她想起去年陸洋同樣來過一次。
可是,今年跟去年的情景不一樣了啊。
吃飯的間隙,顧先明打開一瓶茅臺。
陸洋很有眼力見的給老顧把酒倒滿。
顧小婉神色平靜的吃著飯,劉玉卿不時的幫顧小婉夾菜,還招呼陸洋別客氣。
陸洋知道顧小婉不搭理自己,端起酒杯找顧先明敬酒。
顧先明今天好像也放開手腳,跟陸洋酒到杯干。
再怎么說,陸洋也救過閨女的命,這份情,老顧記在心里。
顧先明跟陸洋聊起他的生意。
陸洋也都撿著有趣的說給顧先明和劉玉卿。
推杯換盞間,劉玉卿和顧先明對陸洋還是比較滿意的。
顧小婉的情緒不高,不過陸洋的近況她一直都通過新聞和人人網有所了解。
現在她只想順利的畢業,然后把孩子帶大。
至于陸洋,以后能避免來往就避免來往。
因為她害怕隨著孩子的出生,這個秘密再也隱瞞不住。
她不知道將來自己是不是有勇氣繼續跟陸洋這樣糾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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