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周生如故:不知公主是夫郎 > 第257章 怨言 上
“是,公子,我們就要到乾州了,到時候直奔衙門,便可以讓衙門的人送咱們回京城,找人給你治腿。”忠言攙扶著蒼明雨往前走了幾步。
蒼明雨杵著拐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神色里露出憤怒與痛苦來。
他閉了閉眼,顫抖著捏緊了手里的拐杖,一字一頓地輕道:“等我回了京城,必定讓人發兵去將幕城那些賊子絞殺殆盡,雞犬不留。”
說話間,忽然身后傳來一陣馬蹄聲——“噠噠噠噠。”
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驚弓之鳥一樣,跛著腳杵著拐杖就往山道上驚惶地逃去:“快,躲起來啊,那些賊子追來了!”
忠言和其余幾個侍衛立刻握著刀擋在蒼羽雨面前。
但是很快,馬蹄聲近了,他們這才發現原來不過是一支商人的馬車隊。
馬車隊上的商人們早已對荒年路上逃荒的流民見怪不怪,他們看都沒有看這幾個看起來無比狼狽的人,便徑自駕著馬車駛了過去
一行人瞬間松了一口氣,忠言立刻轉頭去看向已經哆哆嗦嗦地躲在雪堆后的蒼明雨。
“公子,沒事,是商隊罷了。”
說著他將蒼明雨扶了起來,一邊拍打著蒼明雨身上的雪,一邊寬慰:“幕城那些強盜賊子不會追到這里來的,我們從他們的地牢里跑出來,特意繞到了乾州這條遠路,他們想不到的。”
“是……那些卑劣的賊子,不,反賊怎么會想到本公子逃出地牢之后會放棄向當地官府求救,棄往京城求援的近路,繞到乾州來……他們想不到的,想不到的。”蒼明雨額杵著拐杖站了起來。
在忠言的寬慰聲中,他蒼白的臉色慢慢地恢復了一點血色,隨后在忠言的扶持下往前走:“我們進了乾州城后,直接去找當地的知州,不可……讓蒼羽知道我的情況,萬一‘他’對我下殺手可怎么辦?”
看著喃喃自語得有點神經質的蒼明雨,忠言忍不住暗自嘆息了一聲。
公子太想求一個旗開得勝,打壓下蒼羽,為得到世子之位掃平障礙,以至于在幕城賑災時太過激進。
一走馬上任,不到三日連著斬了好幾個貪官污吏,又將好些囤積居奇的富豪族長給下了大獄,并大力整治冒領糧食的地痞流氓。
雖然因此贏得了大量的百姓支持與贊美的呼聲,但卻得罪了幕城的豪族。
那些豪族們表面上卑躬屈膝地捧著金銀和米糧來‘賑災’,背地里卻聯合地痞流氓各種破壞賑災粥廠。
公子還是太年輕,雖然跟著一起去的幾名戶部官員都曾勸阻過,但公子卻認為嚴刑峻法和他的身份能震懾住那些人,卻忘了強龍不壓地頭蛇。
終歸是被人算計了,雖然那些設陷阱抓住他們的人自稱流寇土匪。
但是,如此訓練有素,又完全不像沒飯吃落草為寇的災民,分明就是幕城黑道的人物與城內豪族勾結,要置公子于死地,生生打斷了公子的腿。
好在公子也是能屈能伸,心智堅韌,他親眼看著公子被糟踐折磨,卻臥薪嘗膽隱忍不發,表示愿意高價贖回自己,各種討好求饒,受盡屈辱。
終于找機會麻痹了看守的人,才讓他有機會帶著公子從地牢里逃出來。
他們本是想在幕城報官的,卻發現原來幕城的官員竟與當地豪門勾結把搜救公子的京城兵馬都騙走了,反而讓賊人在城內搜尋逃跑公子的下落。
公子草木皆兵,敵友難辨,只得帶著他們幾個一起喬裝成災民一路躲避追殺,最后艱難地繞了遠路,才逃到了這里。
其中艱辛,讓公子這樣一個冷靜而多智的人都變成了如今的驚弓之鳥。
忠言暗自嘆完了氣,又繼續寬慰蒼明雨:“公子,你得先找個地方治腿,這才是要緊的,咱們找個樣子,蒼羽認不出來。”
說罷,他給蒼明雨遞上一只破舊的水壺。
蒼明雨接過水壺喝了一口,鎮定了不少,他蒼白著臉,扶著他的手臂:“咱們走”
雖然遠遠地就能看見乾州城的城郭,但是下山的地勢特殊,雪地難行,一行人又身上都有傷,這么繼續地往前走了一個多時辰,依然只勉強走了一半的路。
好在山腳下有一處簡陋的茶棚,提供熱水,是官府所設,專門供來往的災民們歇腳。
忠言等人看著裊裊冒著熱煙的茶棚,都心中激動起來,他們太久沒有喝上一口熱水了。
忠言立刻請示:“公子,咱們坐一坐再走罷?”
蒼明雨遲疑了一下,雖然他還是會擔心追殺他的那些江湖殺手會不會潛伏在那里等候他,但是抵不過身上的寒意煎熬。
他還是點了點頭,再三叮囑:“你去探查清楚了,確定沒有危險,再來扶我。”
忠言自然無有不應的,率先領著人去茶棚里看了看,確認安全后才將躲在雪堆里的蒼明雨接進了茶棚。
茶棚里災民不少,還些外地的客商,熱氣蒸騰的粗茶水都是免費的,但并沒有吃食。
“唔……。”好些天沒有喝上熱水的蒼明雨在喝到第一口熱茶時,忍不住深深地喘了一口氣,瞇起了泛紅的眼,只覺得自己從前洗手都不用的粗陋茶水是世上最好喝的瓊漿玉液。
忠言等跟著他的幾個忠仆也趕緊大口地喝起了熱茶來。
“這幾位,慢點喝,別著急,咱們上官施恩,熱茶多少都是管夠,一文錢不收。”邊上負責煮茶的老頭兒笑著一邊給他們又加了一壺茶。
只是他話音未落,便聽得一邊有尖酸的男音響起:“一碗破茶就那叫上官的施恩了?肚子都填不飽,什么時候那些貪官把他們請妓女和尋歡作樂的銀錢換成米糧施出來管夠,那才叫施恩吧?”
煮茶的老頭兒聞言,冷著臉道:“你們這些窮酸秀才,不愿喝老頭兒煮得茶就走吧,不要在這里隨意詆毀別人。”
蒼明雨聞言,眼中銳光一亮,看向坐剛才開口的那個人,那人約莫四十歲模樣,骨瘦如柴,雖然衣衫破舊,但能看得出是個讀書人的模樣。
與他同坐的那一桌人也都是穿著襤褸,但模樣斯文,一看也是讀書人。
那人聽得老頭兒懟自己,頓晃著手里的茶盞,冷笑道:“我常某不是秀才,是堂堂舉人,知州面前都說得上話,老李頭,你不就是拿了那賑災使的銀錢在這里給人端茶倒水,才幫他說昧良心的話!”
那常舉人分明就是這些讀書人的頭,他一說話,其他人也紛紛做出義憤填膺的樣子,七嘴八舌地罵起來——
“就是,那姓蒼的京城紈绔,來了咱們乾州以后,竟一次都沒有出現在賑災粥廠,搞什么年集大會,天天游玩享樂,弄了那些下三濫的妓子來玷污我乾州民風!”
“正是,這種人,仗著身份高,不把人命當命,大災之年,大興土木,竟如此放肆妄為!”
“這種人真是罪不可恕,可惜官官相護啊,連陳知州都大肆翻修衙,唉!”
“不知要餓死多少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