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卒舞 > 第二八六章 豎子成名
  通過種種試探和觀察,關凌霄已經確認了,盡管皇甫讓飲下的瓊漿能為他提供相當程度的自愈能力——包括開放性創口和臟器損傷的治愈,但他那仍晃蕩著的右臂證明了還有一些事情是皇甫讓力有不逮的。

  而在之后的炁力對耗之中,關凌霄也摸清了皇甫讓的極限在哪——所以,他準備用一招,來分出勝負。

  …………

  炁之歸吾,如魚之歸海也。

  這就是宋歸潮數十年也未曾參悟到的,歸海訣的真義——他以為歸海訣那能夠讓修煉者的炁脈同時容納多重性質不同的真炁便已是真諦,但實際上比那更上一層樓。

  將歸海訣參至絕頂,我即天地,天地即我!

  當然,關凌霄的實力絕對沒有達到那個級別,否則他將會是古往今來最為年輕的絕頂級高手。

  但至少,他接下來要使出的招式……差不多。

  從意象的層面看去,就好像一頭饕餮巨獸饑餐渴飲著世間的一切。

  而這也是關凌霄最不想被人看到的秘密之一……盡管無論如何他都會暴露出一部分,但知道其中細節的人還是越少越好。

  所以他才主動激將皇甫讓和自己一起提升炁的強度,逼著寶相禪師再用一次八壁浮屠將二人封在里面——就算老和尚與寥寥數人感知到些什么,但想必也不會亂說。

  當八壁浮屠升起的剎那,便已是關凌霄為皇甫讓設計好的死局。

  然,這也只是關凌霄的算計……而已,這世上可不只有他一個聰明人,也不只有他一個人在戰斗中還在進行著思考。

  …………

  皇甫讓的渾身上下突然充斥著陣陣異響,隨著墻壁構筑出的狹窄空間甚至引發了陣陣回音,而在短促的響聲停止之后,皇甫讓的雙眼中又泛起了詭異的紅光。

  比之與景神相一戰更甚,此時鮮紅的血絲幾乎覆蓋住了整對眼球,而皇甫讓也強行將自己被扭斷的右臂復位。

  和關凌霄類似,皇甫讓也有著一些不太方便讓人看到的絕招,而在此之前他不得不數次以自己的最外層的長衫遮蔽眾人的視線作為掩護——而在這無天無地的浮屠塔內,他也不用再藏下去了。

  歃血奇術,此乃皇甫讓偶得之絕技,也是他殺死皇甫垂云的看家手段,更在與越戎刀、景神相的先后交手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還未施展出這歃血奇術的全部奧妙便已取得了勝利。

  “歃血”,便是取得對手的血來增強自己的實力,皇甫讓那“掏心掏肺”的一爪便已采得了相當多的血樣,盡管血液已經干涸在了手上,但結果也是一樣的。

  “關凌霄,像你這樣的人居然能在短短十年之中就從一個四體不勤的廢物進步到如此境界,就連我也不得不承認真是神奇……”皇甫讓緩緩地開口,這是他第一次肯定著對手的實力,“而我也算佩服你的品行……畢竟你沒有揭穿我借助瓊漿的事情——不過你也別指望我會因此就留你一命就是了。”

  當然,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像皇甫讓這般自傲的家伙,使用這種言辭的目的絕對不僅僅是承認對手強大那么簡單,而是要襯托自己更強:“但有些東西是你不可能比得上我的……那就是數十年如一日的修煉,和能夠為此犧牲一切的意志。”

  “為了實現理想,我拋棄了母親、殺死了繼父、蒙蔽了弟弟……這是我用‘人性’換取到的‘才能’,如果在這兒止步不前的話豈不是太過兒戲了么?”仙饌密酒終究還是酒,皇甫讓可能也是酒意發作,不知不覺地就說了一大堆話,該說的不該說的——反正今日關凌霄就要死在這兒了,說給他聽也無妨,總不至于他在地府還能替自己宣傳去吧?

  “其實我是個非常喜歡研究對手的人,我對你的了解恐怕比你想象得更多——我們二人在某種程度上還是有些相似的……我雖然將姓氏改作皇甫,但終究還是個沒有親緣的外人;而你雖然頂著母親的姓氏,卻是實打實的長生盟主的嫡長子。像你這樣從小便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家伙,如果還能戰勝化屈辱為動力的我……”說到此處,皇甫讓的聲音聽不出是憤怒還是哽咽,亦或者是二者兼有,“那不是這個老天太不公平了么!”

  說罷,皇甫讓的身形仿佛超越了光陰,在一瞬間閃現到了關凌霄的身后,一拳便擊穿了關凌霄的左胸!

  “你……你怎么能……無視我的……”關凌霄的肺好像也被打穿了,說話都泛著血沫,他不可思議地偏過頭看著皇甫讓,似乎是想問出對方能完全無視自己炁罩的緣由。

  歃血奇術,比起武功來說更像是一種“法術”,甚至與東方柝的“縱地金光”有著異曲同工之妙,自然能超越常理——只要取得對方一定量的血液,皇甫讓便能倚仗這奇術瞬間出現在對手的身邊,完成不可能的刺殺。

  不過皇甫讓是不會和關凌霄解釋這么多的,這事關他壓箱底的絕招,前面說些不痛不癢的廢話也就算了,就算是他這般自負的人也不會將功法的效果詳細解釋給對手聽的,哪怕是將死的對手。

  然,就在皇甫讓從那血窟窿中把手抽回來的剎那,驚變陡生!

  也不知關凌霄是否回光返照,在皇甫讓懈怠的一瞬之間,殺力赫然而生。

  如水之就下,如鱗之競躍,如龍之歸海!

  皇甫讓心思流轉迅捷,倉皇使出全身炁力抵擋,那漫天兵刃頃刻間全部匯成一面大盾,招架在皇甫讓身前。

  但……沒用。

  關凌霄一掌推出,猶如千龍逐浪,無可阻擋,那盾頃刻間便連紋帶縫龜裂,帶著皇甫讓一同被推至浮屠塔壁之上,再一息,墻倒屋塌。

  “起!”齊道長見浮屠塔已破,四方旗幡大陣終于出手,圍成四堵高墻,寶相大師也終于再顯金剛法相,將場內二人攔在其中。

  待金剛散入凡塵,幡兒收歸袖里,終于是勝負分明。

  那皇甫讓足下一對靴子連鞋底都磨沒,兩只手臂自肩頭以下已然消失不見,面目上全無血色,胸腹前骨肉橫飛,躺在地上是只有氣出、全無氣入。

  而關凌霄也并不好受,左胸處雖然真炁也如藥敷,但仍潺潺滴血不斷。

  “咳、咳……”皇甫讓的表情格外猙獰,到現在仍有憤恨不服之色,但他想再抬起手來,卻只能看見自己一對尺長的骨頭了:“這老天,待我不公!待我不公!”

  關凌霄踉蹌走來,似是過了一個春秋,只見他輕聲慢語言道:“沒有什么不公,如今你敗在這兒,只能說是力有未逮,而你死在這兒……是你咎由自取。”

  皇甫讓想再說些什么,但一時間血涌到喉頭吐不能吐咽不能咽,便給了關凌霄再說的余地,只見關凌霄低聲附耳道:“其實你從我沒有被火槍打死就應該能想到的……就算我能用真炁抵擋住貫穿,也絕對抵擋不住鉛片碎裂——常人的心臟在左,而我的偏右,所以才有此一生。”

  皇甫讓的神情沒有因為關凌霄的解釋而變化,看來他在意的也不是什么關凌霄心臟在左在右這種屁事,而關凌霄何等聰明,怎會猜不到對方因何耿耿于懷?他苦笑了一聲:“死在我手里,你一點兒也不冤……因為我就是比你更有才能。”

  這一句,直接把皇甫讓氣的能開口了,也不知道他哪來的一股力氣,將口中含著的血直接噴在了關凌霄的褲腿上,然后竟然能流利地說完一段話:“真可笑,你生來就是嫡出長子,繼位順理成章,而我卻因為沒有流著皇甫垂云的血,依靠自己的能力才走到了今天,成為了不夜山莊的實際掌控者,你說我不如你?”

  “時無英雄,竟使豎子成名!”也不知道皇甫讓這句話到底是在貶損關凌霄還是皇甫垂云,還是他那個弟弟,又或者他現在已經瘋了,把天下人都囊括在其中。

  “啊……只有豎子能成名,像你一樣的‘橫子’都死了。”關凌霄心中暗嘆一句無藥可救,便借二人此刻的姿勢揶揄了一句,又靈光一閃想到一個絕妙的諧音梗,“哦,我說的豎子就是豎立的豎,不是庶出的庶哦!當然,你連庶出也算不上吧?畢竟不是一個爹生的。”

  關凌霄的嘴,絕對毒過賀難,而皇甫讓本身就心胸狹窄,此話一出,登時便使得他急火攻心,氣絕而亡,臨了也沒能再留下一句原創的遺言出來。

  “當然,我和你差不多嘛……我也不是親生的。”關凌霄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咕噥著,然后朝著皇甫讓的尸體充滿惡意地歪了歪脖子,似乎要讓這句話追著皇甫讓到黃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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