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對方沒有說什么，但是看那樣子，嚇壞了。
只是，好歹也是個真正的老江湖，見過了大風大浪的老家伙還是放下手里的東西走了過來。
他一瘸一拐，但看起來，依然叫人小看不得。
王小六兒一抱拳，沒說什么，對方也是一抱拳，然后打開門，一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兩個人都算老相識了，按照輩分來說，這黃瘸子，也算是王小六兒的爺爺輩兒的，只是即便王小六兒可以叫點兒啥，黃瘸子也不敢接著，道理很簡單，第一他們雖然算是同行，但是并不算是同門。
第二，王小六兒的手段比黃瘸子硬得多，這一點黃瘸子最清楚。
行走江湖什么最重要？
不是忠孝仁義，而是硬實力。
對于這些心黑手狠的人來說，弱肉強食才是最重要的。
王小六兒過來的時候，沒看見黃瘸子那個兒子，把東西放下，問了一句，“那個誰呢？”
“還在醫院。”
黃瘸子一咧嘴，伸手示意王小六兒坐下，王小六兒心中有些詫異，問道，“他的傷，恢復得不行？”
“傷已經好了七八分了，基本無礙。”
“他在沒出院？”
“在醫院泡了個小護士，不愿走了。”
“……”
王小六兒都無語了，黃瘸子卻笑了笑，“后生，咱們的事兒，算是結了，是吧？”
“是。”
王小六兒點點頭，把手里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那黃瘸子確定了以后，這才點點頭，他一瘸一拐地走到一邊，“那就行，那就行。”
他的鍋里，燉著菜呢，顯然也是沒吃飯，此時王小六兒來了，黃瘸子也不怠慢，其實他心里頭非常清楚，這一次王小六兒來這里，肯定是有事兒，只是他不能確定這個事兒會不會危害到自己，看王小六兒這個態度，他懸著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兒。
王小六兒倒也沒客氣，跟黃瘸子對坐著，菜不多，就一大鍋燉雞，兩碟兒涼菜，還有一小盆的大米飯。
黃瘸子愛喝酒，王小六兒給帶了兩瓶好酒，老頭兒沒好意思直接打開，而是去屋里弄了兩壇黃酒出來。
黃酒酒勁兒不大，王小六兒倒也陪著，他不怕黃瘸子在酒里動手腳，因為他體質特殊，百毒不侵，再要命的毒在他這里，估摸著睡一覺也就好徹底了，所以他看起來毫不在意，很是坦然。
黃瘸子走江湖那么多年，見過的人多了，他知道王小六兒這個人不好惹，此時看他毫無防備的樣子，也不由得心中贊嘆。
他挺驚訝，驚訝于，如此一個年輕人，竟然有這般膽略，要知道，這江湖上敢喝他黃瘸子的酒的人，真沒幾個。
但黃瘸子也是個明白了，他現在，跟王小六兒算了扯平了，往日的恩怨一筆勾銷，可不想再沒必要地跟這位爺結仇了。
人呢，得要臉，王小六兒放了他第一回，他不服。
王小六兒放了第二回，他也不服。
但還能有第三次么？
再一再二，又再三再四，那就真有點兒不要臉了。
想到這里，黃瘸子給王小六兒把酒倒上，問王小六兒，“小兄弟這次來，估計是有事吧。”
“有。”
王小六兒點點頭，然后笑了笑，“想跟前輩，聊點兒陳年往事。”
“陳年往事？”
黃瘸子一怔，然后看向他，“我和你爺爺的事兒，不是都已經過去了么？”
“不是那事兒。”
王小六兒說著，拿起勺子，舀了一點兒雞湯在碗里，喝了一口，繼續說道，“我是想跟您請教請教，那懸在石橋底下的鎮龍劍，現在在誰手上。”
黃瘸子一聽這話，竟然沉默了，他低頭想了半天，也給自己盛了一碗雞湯，喝了一口，“那都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就是因為事情很早，這事兒，估計除了您，也沒誰知道。”
王小六兒抬頭看他，“我要是沒說錯的話，這個事兒，當年，就是您做的吧？”
“誒，這可不是！”
黃瘸子連忙豎起手掌，然后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不過，說起來，這事兒倒也跟我脫不開關系。”
王小六兒一挑眉，“這怎么說呢？”
“實不相瞞，這事兒，其實是我老師干的。”
黃瘸子一撇嘴，“當時，我們五個人，一起過長江一路北上，就是為了來北邊兒拓展拓展業務，卻沒想到，到了江城這地方，遇上大劫難。哼，說來，也真是命運弄人啊。”
黃瘸子說著，沉吟了一會兒，這才繼續說道，“當年，我們五個人來江城，五個人分開，各自出去尋寶，結果這出去轉一圈兒，還真是讓我們意外，別看這江城地方不起眼，卻真有幾樣好寶貝，我們湊在一起，都把各自尋到的東西說了出來。說起來，那鎮龍寶劍，還是我一個師弟發現的。他在我們這里，年紀最小，但是本事很大，因為輕功了得，在我們圈子里有一個外號兒，叫‘賽活猴兒’。”
黃瘸子眨巴眨巴眼睛，像是陷入了回憶似的，“這鬼小子，在我們是兄弟里頭，年紀最小，但他能耐不低，而且水性極好，就愛到水邊兒轉悠。打他發現那把劍以后，他就沒閑著，幾次都想把那口劍摘走，但是不知道為啥，每次要得手的時候，都感覺無形之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阻力在阻止他。他當時非常惱火，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回來問我師父。當時我們五個人里，我們三個徒弟，還有我的恩師，還有恩師的一個本家兒師叔。我們當時初出茅廬，還不算真正的大拿，但那兩位叔父輩兒卻是南邊兒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們倆聽說這個事兒以后，就罵我師弟沒用，然后帶人偷偷去看，結果我師父一看那把劍，就驚了，說二民，你看看，這把劍什么來路？我那師叔一聽，用秘法開了地眼，一看那橋底下掛著的寶劍，當時就倒吸一口冷氣。他冷汗都下來了，一拍大腿，說這把劍了不得！弄不好，正經是個古物，可這把劍不太對勁兒啊，它明晃晃掛在這里，肯定有啥講究！結果我師父一聽，也使神通看了一眼四周的情況，結果仔細一看，嚇了一跳，我師父示意眾人先走，然后回去了以后，就跟大家說，那把劍，可能不好弄。”
黃瘸子長嘆一聲，“當時，我們也沒見過世面，就問師父，咋就不好弄嘞？結果師父小心翼翼地對咱們說，那把劍，是個壓陣眼的法器，這東西不好拿，拿了怕是要有大麻煩。可當時咱們幾個，手頭兒缺錢，思量了再三，還是沒忍住，決定還是要試一試。”
黃瘸子又吧嗒吧嗒嘴，“但我們沒敢輕易動，在附近，一直摸情況摸了兩個多月，后來在附近老人處打聽到了，人說，這把劍，從唐宋的時候就有了。說是這附近，總鬧洪水，后來，忽然來了一個叫袁天罡的道士，說是奉命來治水患啥的。袁天罡來到此處以后，也足足地觀察了一陣，然后才對當地的官員說。說我看明白了，你們這地方，集水脈大成，有蛟龍隱匿，但凡有蛟龍乘水勢出入，必有大洪水。結果當地的官員一聽都嚇壞了，問那怎么辦呢？這水患還能不能治了？結果袁天罡想了再三，就對眾人說，先別急，我請示一下上邊兒，看看怎么個意思。結果這袁天罡回去了以后，就如實稟報了皇帝，說北方有蛟龍，還不只一兩只。當時也不是李淵還是李世民啊，聽了以后就大為惶恐，說什么玩意兒？北方有蛟龍？哪兒來的蛟龍？”
王小六兒也假裝不懂，“是那，平白無故的，哪兒來的蛟龍？”
結果黃瘸子就說，“當時的皇帝心里也納悶兒，想不明白，這時候，袁天罡說，我觀此山中，靈機涌動，王氣沖天，乃是風水要沖所在，要么此處與地脈相連，得天獨厚，要么，及時有什么了不得的東西潛藏于此，以王氣滋養山川。不管哪一種情況之下，那山中蟲蛇，有靈氣滋養，時間久了，必成災禍，若此路綿延千年，有蛟龍之屬也不奇怪，這要是就此放任不管，時間久了，可能連李唐的氣運都會被影響。”
黃瘸子看向王小六兒，“那袁天罡，乃是唐時極厲害的一個術士，特別擅長占卜預測，他說的話，就沒有比應驗的！所以，當時的皇帝就非常惶恐，忙問袁天罡應該怎么辦，結果袁天罡給皇上磕了一個頭，請皇上仿造當年秦始皇，收天下兵器，鑄了四十九個金甲銅人鎮住山中王氣，隨后，西南鑄一石橋，留一線生機，以一把傳世名劍斬蛟龍氣運，阻止蛟龍生變。”
王小六兒一聽這話，不由得面色凝重，“四十九個金甲銅人。”
“對。”
黃瘸子點了點頭，然后繼續說道，“聽說這個事情之后，我們也去當地的博物館去打聽了一下，這一打聽，嚇一跳，原來，早在民國的時候，一次大洪水之后，真在附近幾十里的地方發現了一個銅人，銹蝕嚴重，但極為高大，只是那銅人搬運困難，也沒引起太大的重視，后來大煉鋼鐵的時候，還讓人拉走融了。原本說是有當時的照片留下來的，但是時間久了，也找不到了。”
黃瘸子說完，又說，“而且，當地人也傳說過，說早在多年以前，確實有一些傳說，說是這山里頭的密林深處，也有大鐵疙瘩啥的，我們幾個在一起研究了一陣，越研究，越覺得這說法并非空穴來風。只是，那什么蛟龍啥的，起碼在當時，我們是不信的！我們嘗試著幾次直接盜取那把古劍，但是聽麻煩，一來，那地方人來人往太多，不好動手，二來，那寶劍后面有一拉環，拉環后面，用長釘子嵌入橋內，說來也真奇怪了，那拉環不知道什么材質，不管我們用什么辦法，都沒辦法將其斷開，最后逼不得已，我那師父和我那師叔，就想了一個辦法，他們偽裝成專家，混入了來當地調研的隊伍里。后來的事情，你怕是都知道了。”
王小六兒點點頭，“還是你們這幫人干的。”
“是。”
黃瘸子點點頭，“但我當時，沒下水，我水性不好，在岸上接應。當時你爺爺他們知道了這個事情以后，斷定肯定是我們盜走了鎮龍寶劍，可他不知道的是，其實，為了得到那把鎮龍劍，我們五個人，只活下了一個半。”
黃瘸子說著，又有點兒憤憤不平地撇著嘴，繼續說道，“那次的事兒，說來也氣！我們做這個，確實不對，可到頭來呢，沒撈到一點兒好處，卻惹了一身騷！”
“這話怎么說呢？你沒撈到那鎮龍劍么？”
“撈到時撈到了！被人給截胡了！”
黃瘸子咬牙切齒，十分不爽地說道，“那橋塌了以后，水里出現了異樣，也不知道當時是犯了什么毛病了，轟隆一下，把橋炸塌了，卻不知道連并著是炸到什么玩意兒了，當時就看見，那水面上，兩道水線逆流而上，像是有什么巨大的東西被嚇走了似的！當時我們都在遠處看著呢，也不知道水里有啥，就沒敢動手，結果當天晚上，趁著天黑，我們幾個就摸過去了。”
“我沒下水。”
黃瘸子頓了頓，“他們下水，去從水底摸那鎮龍劍，結果也不順，先后下去幾次都不成，大約下去第七八次的時候，可算找到那把劍了！我一個師弟一下從水里鉆出來，把那把劍甩到了岸上，說得手了，得手了！快走！我當時高興極了，趕緊去把劍撿起來用布包住，哪知道，就在這時候，忽然之間，水面上炸起一個巨大水花兒，緊跟著，我師弟整個人就沒了。”
黃瘸子的表情，看起來有些郁悶，“當時我師父他們也在岸邊歇著，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忽然一看人沒了，就驚了。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我師弟是體力不支，溺水了，他們想也沒想，見了一聲之后，就一個一個地潛入水中，要救人。哪知道，他們剛一下去，我師弟一下從距離原來位置能有十幾米的地方就鉆出來了。他三下五除二，爬上了一塊斜立在水面上的大石頭上，渾身都是血，狼狽極了！我一看，不對勁兒，他哆哆嗦嗦地，瞪著眼睛往水里看！我一擺手，說二民，你看啥呢！再看他，張著嘴，不斷地哆嗦著，就瞪著倆大眼珠子往水里瞅！一邊瞅，還一邊還踢騰著，要往高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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