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時意一愣,“好奇!不是終于,是一開始就好奇。”

  江羽陌道:“有一年,很多年前,我還年幼的時候,在戰場上傷到了臉。”

  “哦。”

  “傷的很重,留下了很深的疤,好不了的疤。”

  高時意驚疑地盯著他的臉觀察了好一會兒,不解地道:“沒有啊,你臉上沒有一點瑕疵,皮膚好的不得了!”

  “不,我有。”江羽陌篤定地盯著她,神情古怪,“這個傷是好不了的,所以無論在什么場合,尤其是朝堂上,我都要蒙著臉。”

  高時意腦子里有一會兒的空白,雖然她不能太明白,但隱隱感覺到,他這樣做是刻意。

  不知道是有了心理陰影,還是在躲避什么。

  然而官場和朝堂那些事兒,她不愛多問。

  “呵呵,好吧。”低頭吃飯,不再糾纏。

  江羽陌也垂了目,安靜的吃飯,優雅的儀態在這小店里格格不入。

  無獨有偶,他也注意到,其實高時意也很優雅,優雅的不像是一個鄉下的粗鄙婦人。

  “吃完飯就回家嗎?”過了會兒,江羽陌又問。

  高時意搖搖頭,“不,我還要買線,然后去周氏布鋪。”

  江羽陌輕輕點頭,“我也去。”

  高時意差點噴一口湯,“大哥,你跟著我干嗎?你不是有事嗎?”

  “我的事就是跟著你。”江羽陌一臉認真。

  高時意大驚,“為什么?”

  “因為我現在不想回京,而且在這里,我也沒有可以相信的朋友幫我打發時間。”

  高時意覺得怪怪的,“你……消遣我呢?”

  “至少,我在你身邊,你吃不了什么虧。”江羽陌一臉自信。

  這倒是,自己幾次遇險都是他相助,她是應該感謝他,但是,她也不想再在他面前出糗了。

  那個周文煜是個狐貍,上次被他算計,這次要再出什么岔子,唉,太沒面兒。

  “不行嗎?”江羽陌見她表情為難,側頭問。

  高時意抿了抿唇,盯著他真誠無辜的眼神,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行!怎么會不行!有你這么個大人物跟著我,我有面兒!”

  江羽陌揚唇一笑。

  一刻鐘后,兩人在周氏布鋪前下了馬車。

  江羽陌就站在她身后悠悠地跟著,高時意回看了他一眼,便踏進了鋪子。

  “掌柜的,周少爺可在?”

  那掌柜的對高時意有深刻的印象,當然是不好的印象,所以打著算盤眼睛一斜本打算說些不中聽的,可是這一瞥就瞥到了她身后的江羽陌。

  江羽陌常年征戰身上有著生人勿近的氣息,掌柜的見多識廣,一下子就感覺到了這人不好惹,立即就老實的去報周少爺了。

  很快,周文煜就來了,他一進門不是先看高時意,而是戒備地先打量了一遍江羽陌,“這位是……”

  “啊,不重要,我是來跟你取紅利的。”高時意直奔主題。

  周文煜溫婉一笑,“沈夫人何需著急,先進來喝杯茶吧。”

  高時意也沒打算來了就走,便給江羽陌使了個眼神,兩人跟著周文煜去了后院的廳堂。

  坐下后,周文煜給二人倒茶。

  “沈夫人對我似乎不太放心啊,這次還帶了位貴人鎮場子。”

  這話,聽似逗趣實則有點譏諷,還有點挑釁江羽陌。

  但是高時意卻暗暗抿嘴笑,有好戲看嘍。

  江羽陌手一指高時意,“她剛才都說我不重要,周少爺不必在意我,就當我不存在。”

  這話猛一聽很委婉,仔細一想,也不簡單。

  重提一句高時意說他不重要,顯然對這句不滿。再說周少爺不必在意他,顯然在指周文煜很在意他,彰顯自己的氣場不容輕視。

  還當他不存在?他這么大個人,這么明閃閃的眼神如何能當不存在?雖然人長得頎長清瘦,但生人看著也清冷凌厲。

  周文煜比那掌柜的更加閱人無數,只肖一眼就知道此人非凡俗子弟,再聽這說話明槍暗刀的,心中更是警惕。

  高時意反應過來后也對江羽陌投去“刮目相看”的目光,行啊,小子,輕描淡寫的就把壓力給到對方了。

  呵,也是,二十八了,也不是十八。

  “啊對,周少爺,你不必管他,就是順道借口茶喝的。”高時意瞇眼一笑,“說正事吧,這近一個月了,貴莊生意如何?”

  周文煜笑而不語,回頭對門口的隨從點了下頭,那人便上前來替上銀子。

  不多不少,五兩。

  江羽陌瞧見高時意看見銀元時眼睛噌的冒出亮光的樣子,嘴角禁不住的勾了起來。

  貪財的人他見多了,但這么直白的貪財,這么單純的貪財的人,讓他覺得有趣,稀少。

  “謝謝周少爺!”高時意快速的收了銀子,仍坐著沒起身。

  周文煜笑問:“二位遠道而來,不若到我府上用了膳再回吧?”

  這話,聽著就是在趕人了。

  她還沒說走呢。再說這是什么時候了,不晌不夜的。

  “用膳倒不必了,我倆剛吃過,丸子湯。”高時意跟嘮嗑似的,悠然的喝著茶。

  是他請他們過來喝茶的,總不能收了錢就立馬走吧。嘮個五毛錢的唄。

  “聽聞,街口那家的丸子湯,是很好吃。”周文煜也坐好了架勢。

  “是啊,周少爺沒吃過啊,那可惜了。”

  “……”

  江羽陌不著痕跡的低頭一笑,輕抿了口茶水。

  周文煜注意到,江羽陌心思完全不在茶水里,因為他一直只是敷衍的沾了下茶水,根本沒喝。

  他自問,他的茶也是上好的碧螺春,那在整個石安縣都是頂尖的,可是這人卻在嫌棄,要么,是極其挑剔之人,要么,真的是身份尊貴之人。

  可是像高時意這樣的老婦人,怎么會相識什么貴人呢?

  看到周文煜神色不對,高時意也不再繼續閑扯,于是放下茶杯,伸了伸胳膊,道:“唉呀,我呀也沒時間多呆了,還得趕著跟許思永談筆生意。”

  周文煜聽到許思永和生意兩詞,神色回籠,詫異地問:“怎么,沈夫人跟許家談和了么?”

  “還得多虧周少爺撮合啊,之前都是一場誤會,我現在覺得許少爺人也不錯,雖然說話沒個正形,但品性還算純正。”

  周文煜忍不住嗤笑,“純正?”

  “對嘛,我這次來縣里賣東西,還多虧了他的指點,所以,我打算回報他一下。”高時意嘖了嘖嘴,道,“我這個人嘛,就是‘你、滴嗒滴嗒我,我、嘩啦嘩啦你’,沒辦法,就是心善。”

  周文煜一時沒聽懂她這句格言,下意識的看向江羽陌。

  江羽陌的理解能力像個穿越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你怎么知道的?!”高時意嚇了一跳,不會是……戰友吧?

  難怪他一直跟著她,肯定看穿她了吧!

  難道系統要指定他為任務之一,原來有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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