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知了林青一聲后，鄭婉便離開去招待來客。
沒想到鄭家之名，就連當代天師都親自來了一趟。
這正一教的天師，和世人認為那腳踏布鞋，頭戴發簪，過著農耕生活的道士可不一樣。
人家那是有著自己產業的，整座山都是自家的。
看上去很低調，其底蘊不亞于如今的一些大型公司。
天師親臨鄭家，對羅天大醮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
不過林青對此倒沒多少興趣。
前往羅天大醮，只是為了去得知那混元一氣究竟是什么東西。
另一方面，就算真要在青云山上尋一處風水寶地修行的話，那也不可能在道觀之中。
說白了，修道一事還是要看自己。
哪怕讓你坐著呂祖的蒲團，手上持著張道陵的飛劍，住在鐘離權的房子里，自己沒有能力，也照樣得不到進展。
昨天去青云觀逛了一圈，竟然連一個有道行的道士都沒有。
不過或許有一種可能，真正的高人，壓根就不會在觀里。
當修煉到了一定層次，接觸到世界的隱秘后，便要遠離人群。
所以，修仙只存在于故事之中，便也可以理解了。
趁著時間還早，閑來無事，林青起身便往后山溜達，打算隨意練上兩趟拳。
走上小徑，穿過竹林，林青一路來到假山，準備開始練拳。
然而，他正準備把手機從兜里掏出來時，卻微微一愣。
自己的兜里，除了手機之外，還有一沓碎成了渣的紙張，就像是燒完紙后留下來的灰。
“這是，那個紙人？”
幻境里的東西，能帶到現實世界？
他記得自己確實有過把那紙人隨手放到了褲兜里。
一陣風襲來，灰燼隨風飄散，席卷而起。
林青已經有些分不清了，難不成那并不是幻境，而是真實存在的世界？
不，不對！
可是又為什么……
一時間，龐大的信息量席卷而來，涌入腦海。
世界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步入陽神境后，那些歷史上的仙人又去到了哪里？
腦中突然浮現而出的紅樓，究竟是什么？
一時間，無數個問題襲來。
然而卻沒有人給他解答。
而那些記載著陽神的典籍，也早就消失了。
原因無他，恐怕全世界達到陽神境的唯有林青一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強烈的孤獨感。
唯一能做的，就是摸著石頭慢慢過河。
這一系列的問題席卷而來，大腦傳來了一陣陣刺痛，雙腳好像變得虛浮起來。
那不有控制的去思考窺探這世界的隱秘，讓他視線再度變得模糊，分不清現實與環境。
“你沒事吧？！”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打斷了林青腦海之中的混亂，將他拉了回來。
好險！
林青緩過神來，立刻穩定住心神。
絕對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不知為何，越往這方面去想，精神就變得愈發紊亂。
轉過頭去，林青看到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上身穿著白襯衫，一條牛仔褲勾勒出筆直的腿型，腳上踏著一雙高幫的板鞋。
女孩蒼白的臉上帶著幾分關切，“我剛剛看你這里，好像得了腦卒中，臉上的表情有點嚇人，就過來看看。”
“用我幫你看一看嗎？”
她一邊說著，就要去抓林青的手腕。
“我沒事，謝謝。”
林青后退半步，已經冷靜了下來。
那種混亂感，猶如褪去的潮水般緩緩平息。
腦卒中，也稱之為中風。
看來剛剛自己的面色應該還挺猙獰的。
這玩意兒猶如深淵，稍微凝視，便會帶來反噬。
甚至就連林青的精神力，都險些扛不住。
女孩點了點頭，隨后伸出手掌，笑道：“認識一下，張稻香。”
“林青。”
二人握了握手，林青開口問道：“你是中醫？”
“哦？為什么這么問？”
張稻香有些意外。
“只有中醫才會稱中風為腦卒中。”
對方能用這個詞，想來對其應該是有一定的研究。
“算不上吧。”
女孩將雙手背在身后，來回打量著這座秀麗的假山：
“只是家里有長輩教過。”
“哦。”
一時間，雙方沒有再度開口。
張稻香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倒是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林青。
“你再打一趟拳好不好？”
隨后，她瞇眼笑著補充道：“我是小地方的，喜歡看別人打拳，尤其是看好看的人打拳，只不過家里人卻不愿意，所以好不容易來一趟帝都，剛剛就一直在遠處偷看你。”
“所以能不能讓我近距離再看一遍？”
女孩身形消瘦，面色蒼白，看上去像是生了病。
“好啊。”
林青點了點頭，沒有拒絕。
隨后，他沒有說話，直接擺出了太極懶扎衣的拳架。
與以往不同的是，林青這一趟拳打的很慢，太極、八卦、形意、八極。
他刻意將所有的拳法都演示了一遍。
一招一式，心念所起，皆為所動。
整套拳法，足足打了半個小時。
那名叫張稻香的女孩，也看了有半個小時。
從始至終，她的眼都沒從林青身上挪開過。
隨后，她豎起了大拇指：“厲害。”
“從南到北，我看過不少高人打拳，其中不乏一些不世出的隱士，但與他們相比，一圈看下來，你是最有意境的。”
一個瘦弱的女孩，竟然擺出一副閱盡千帆的模樣給出了評價。
“多謝。”
林青笑了笑，開口問道：“不過在外面待了半個小時，身體沒問題嗎？”
之所以為她打拳，是因為林青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女孩的壽命已經沒有多久了。
而且，哪怕讓他出手也治不好。
這番話，讓女孩微微一愣，隨后望向林青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深意。
“死歸渺茫，還于天地，不過是早晚的事兒罷了。”
張稻香的語氣有著不符合年紀的平靜。
很難想象，死亡這個恐怖的問題，她竟然看得如此透徹。
不過，想來真要到那個時候，應該也是會害怕的吧。
隨后，她撐著石凳起身，從兜里拿出了一張疊成三角形的黃紙，遞了過去。
“凈心神咒，平常放口袋里，能幫你穩住心神。”
“你給我打拳，我把它送給你，算是回禮；有用與否，都可以帶著，圖個心里安慰。”
林青收下凈心神咒，想要說什么，少女卻擺了擺手，轉身離開。
望著張稻香遠去的背影，林青搖了搖頭，無聲的嘆了口氣，隨后將那枚三角形的凈心神咒放進了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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