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春秋小領主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好戰分子太多1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好戰分子太多1

    楚王有點猶豫,他望向自己的智囊伯州犁。伯州犁就是那位從晉國出逃的智者,見到楚王望向自己,他坦然的回答:“被俘的是鄭國貴族,身為貴族他有自己的榮譽感,必定知道俘虜自己的是誰,問問他就明白了。”

    其實,事情的答案誰都知道,只是公子圍獻俘的時候,楚王雖覺得納悶,但他接受了公子圍的獻俘,這回再改口,承認公子圍獻俘的不對,那就等于承認楚康王自己的疏忽——國君有錯,是需要篡改與遮掩的。

    伯州犁喊來了鄭國大將皇頡,他先舉手向上,指向公子圍介紹說:“這是國君弟弟公子圍。”又舉手向下指向穿封戍:“這是方城縣尹。”

    然后,伯州犁一臉正直的詢問皇頡:“究竟誰俘虜了你,請你坦白的說。”

    皇頡明白了伯州犁的暗示,他老實的承認:“我是被那位王子俘虜的。”

    穿封戍大怒,他揪過旁邊侍衛的戰戟,用戟桿抽打皇頡,邊打邊罵:“怎么能這樣,你是貴族,怎么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滿軍營里出戰的唯有我的軍隊,你怎么能這樣說話。”

    楚康王也很難堪,但這件事情遮掩過去也讓他很欣慰,他趕緊吩咐侍從:“既然這位鄭國大將留在軍營里,會使我們將領不合,那就趕緊釋放,來人,把皇頡趕出軍營。”

    伯州犁剛才的舉動,使中國增添了一個新成語:上下其手。

    然而,上下其手之后,楚軍的軍心已經崩潰,楚軍將領知道自己的奮斗成績有可能讓比自己官位高的人輕易拿去,他們開始三心二意的隨著楚康王來到了宋國。

    此時,宋國已經得到趙武答應救援的承諾,宋國上下開始堅壁清野,每座城市都把自己的居民收攏起來,楚軍在野地里沒有得到一分補給,他們耀武揚威一番,本打算撤了,前往虎牢交易的楚國商人帶來消息,晉國出兵了。

    晉國人反應如此快,倒讓楚康王吃了一驚,楚國的將領知道本軍的軍心已經渙散,他們想撤退,但楚康王認為,楚國十多年來第一次與趙武對壘,不能一面未見就轉身向家里跑。

    楚國令尹子木勸說:“大王,我聽說趙武最擅長的就是奔襲,齊國國君姜光(齊莊公)也曾以為能與趙武對陣片刻,可是真見到趙武的時候,他只能連夜逃遁,而他的二十萬大軍卻一個都沒有逃走。

    恐怕我們這次如果跟晉軍對壘,也會陷入那種狀況——趙武子在晉國竭力變革,我聽說他在虎牢關閱兵的時候,已經將晉國軍隊從頭到尾改變了一番,如今晉國人十多年來第一次與我們交戰,趙武子來勢洶洶,一旦我們與他對壘起來,恐怕想跑都跑步了了。”

    楚康王猶豫了一下,回答:“這次我們來到宋國,是打算與秦國軍隊會合的,如今秦國的軍隊還沒到,我們怎么能退回去呢?這樣的話,我要失信于秦君了。”

    子木嘆了口氣,不再勸解。

    此時,秦國使者贏針已經進入了晉國,陪伴他的是老間諜、秦國中正贏頌,秦國人的大部隊剛剛通過武威堡,贏針回頭望望武威堡的西坡,對贏頌說:“中正,我聽說那面山坡上埋葬著無數秦人的尸骸,上次我來去匆匆,沒有祭奠這些陣亡將士,這次回去后,你一定提醒我,我要隆重的祭奠這些將士。”

    贏頌苦惱的嘆了口氣:“這次我倆出來續訂盟約,真不知道能否回去啊?晉國人非常小心眼,趙武子又是晉國人當中心眼最小的,這次楚王邀請我們共同出兵宋國,我們本來與晉國簽訂了盟約,這次出兵等于把盟約都破壞了。偏偏這時候,大王還要求我們前來晉國送嫁,還要續訂盟約——續訂什么盟約?”

    贏針點點頭:“我總算明白,趙武子上次為什么只肯與我們簽訂有效期十年的盟約了,他當時就說過,不能遵守的盟約,有了等于沒有。我還以為晉國人總想著報復‘遷延之戰’的失敗,沒想到,首先撕毀休戰條約的是我們秦國。”

    贏頌有氣無力的 無力的回答:“所以才要求我們兩個過來解釋一下,希望我們兩個能解釋的過去。”

    稍停,贏頌又安慰說:“你放心,這次我們有充足的理由進入晉國,先不說送嫁的事情,光是送回程鄭的尸骸,晉國人也不能不接待我們。”

    贏針有點沾染了季札的悲觀主義,他頻頻嘆息:“你不知道,上次我來簽訂條約的時候,趙武子有多囂張,這條約才簽訂沒多久,盟書上的血還沒有干呢,我們的軍隊就進入了宋國,恐怕趙武子這次無論如何不會跟我們談盟約。”

    贏頌的心里也很不自在,跟趙武打交道多了,他知道趙武子是個從不肯吃虧的人,這次秦國撕毀休戰條約,無論如何趙武子不會再讓步了。

    贏頌有氣無力的說著安慰贏針的話,兩人穿過魏地之后,見到的情景讓兩人越來越不樂觀,在他們經過的領地上,武士們都已經開始整理鎧甲,鄉間四處散布著與楚國開戰的消息,彌漫在晉國武士臉上都是亢奮的情緒,田野上,道路兩邊全是匆匆趕路的武士,他們的目標都指向國都。

    趙武這時在新田城,正在為贏針等秦國使者看到的這番現象發愁:“明明我晉國的國力還沒有恢復過來,所以這次我不打算再帶領主武裝南下,但為什么各地武士匯集到國都,個個嚷著參戰。

    不是說連年的戰爭,讓士兵們都很疲憊了嗎,不是說各地的武士窮的置辦不起衣甲了嗎,怎么他們參戰的欲望如此強烈?”

    被他問到的卿大夫們低頭偷笑,韓起一聲輕咳,抖了抖渾身的肥肉,輕聲提醒:“十八級軍功授爵制,全是你這個制度鬧的。”

    有韓起開個頭,魏舒也敢說話了,他笑著解釋:“聽說楚康王登位以后,令尹三年不出戰,楚康王急的去責備令尹。我晉國的尚武精神遠遠超越楚國,如今雖然戰火平息不久,但連年的大旱以及貧困生活,讓武士們不得不摸起了鋤頭來維持生計。

    拿刀的手去揮舞鋤頭,這是對武士的一種侮辱,加上十八級軍功授爵制的刺激,要是我,我也會想著,與其在家中揮舞著鋤頭,田地因為旱災收獲的東西連自己都養不活,還不如拿起刀劍來,去戰場上俘虜幾個楚國人,讓他們來幫助自己種地。”

    “所以……”,趙武遲疑的問。

    “所以——”,范鞅快嘴快舌的補充:“所以執政即使沒有發布動員令,但武士們還是自發的趕來了,請元帥不要辜負武士們這份熱情。”

    范鞅說這話,是因為趙武預定帶走的軍隊,除了武衛軍三個師外,只有魏氏的一個師,韓氏的半個師,再加上自己的一個警備師。

    人都知道跟著趙武打仗有肉吃,這幾年韓氏、魏氏在對外戰爭中賺的腰包里都裝不下便宜的珠寶,零散的銅錢掉到地上,這兩家都不愿意浪費彎腰的時間去撿起來。而這次出兵,趙武還要帶韓氏與魏氏的部隊出戰,范鞅有點不情愿了。

    春秋時代的戰爭,實際上是對外擴張與掠奪的戰爭。范氏在前不久的家族爭斗中損失慘重,在接下來的朝堂清洗中,趙武又沒讓范氏占上便宜,所以范鞅迫切希望自己的家族能有機會在戰爭中出場,以便通過掠奪來彌補一下自己的損失。

    所以他不顧一切的插嘴。

    趙武轉向了叔向,后者立刻拒絕:“不行,我們的糧草不足,連年大旱,雖然百姓并沒有餓死多少,但我們積攢的糧食都空了,國家擁有的幾個常備糧倉現在空空蕩蕩,倉底都可以看見耗子搬家。這次我們動用五個半師,是把最后的糧食拿了出來,而且還要求鄭國、宋國支援輔助兵的情況下,才能支撐起這些人出戰。

    我聽說有很多武士現在向國都趕,他們來了我們哪有糧食支持他們出戰——法律必須做到一絲不茍的執行。我們沒有發布征召令,所以我們不能接納他們出戰,法律之外沒有通容。”

    趙武攤開了手:“沒錯,這次出戰是檢閱新的軍事體制的一戰,那些武士來源混雜,我不能帶著如此龐雜的隊伍南下啊。叔向,你來執行命令,把他們個個都勸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