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春秋小領主 > 第一百八十八章 齊國人在擔心什么2
    第一百八十八章 齊國人在擔心什么2

    棠姜確實美麗,白凈的皮膚如羊脂白玉,烏黑的眼珠靈活而俏皮,她笑意盈盈的盯著自己的丈夫,等待丈夫像往常一樣說出關愛的話,好趁機撒嬌一番。

    崔杼開口了:“我為國君出戰在外的時候,府里經常來哪些客人?”

    棠姜揚了揚眉,正準備回答崔杼的話,發現崔杼臉色鐵青,她愣了一下,慢慢的,臉色紅了起來。

    崔杼平靜的問:“我的官帽怎么到了國君的手上?”

    棠姜垂下頭,柔聲細語,紅著臉說:“是有這回事。他用國君的威勢來逼我,我一個婦人,怎敢抗拒?”

    崔杼急喘了幾口氣,問:“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棠姜道:“妾自知有罪,不敢說。”

    崔杼沉默了一會兒,說:“此事與你無關。”

    稍停,崔杼咬著牙,從牙縫里一字一句的說:“我為那小子,不惜背上弒君的名聲,為了那小子能夠坐穩國君的椅子,東征西討,替他重新征服了莒國、萊國,打壓魯國,騷擾衛國……可就在我忙著穩固那小子君位的時候,他卻偷竊了我最珍貴的東西,戴上了我的綠帽子,哼哼!”

    此時,絳都城下,齊莊公擺手示意士兵們按計劃行動——所謂計劃,幾是齊軍將沿途搜集到的晉國戰死士兵的尸體從羊皮袋中拿出來,砍下頭顱疊放成武軍,而后把無頭尸體扔在絳都城下,高聲叫罵,以侮辱晉國人。

    城內,晉軍將領憤怒不堪,齊齊要求出城反擊,東郭離嚴厲制止了將領們的蠢動。

    東郭離是趙氏的大管家,他雖然是卿的家臣,但趙武早早給他掛上了個侯奄的官職,也算是晉國軍中體系中的一員,東郭離用軍令約束晉國將領,他安慰說:“齊國國君如此侮辱我們,但他忘了——我們才是霸主,我們稱霸天下一百多年了,而且我們從來小心眼,從來有仇報仇。齊國以為這樣就侮辱了我們,他錯了,霸主的尊嚴是不容挑釁的。

    如今城外齊國人有二十萬大軍,我們滿打滿算不過一萬多人,如果開城出戰,勝利了還好說,一旦戰敗,我們的背后就是國都,讓齊國人攻擊到國都之下,這才是我們最大的侮辱,我們不能為了忍受不了眼前的小侮辱,而冒更大的風險——不,我們一點風險都不能冒。”

    稍停,東郭離反問諸位將領:“你們當中有誰認為晉國無法戰勝齊國?”

    左右的將領大聲呼嘯:“晉國打不過齊國?這結論,恐怕連齊莊公自己都不敢相信。”

    東郭離擊掌贊賞:“沒錯,我們晉國蹂躪了齊國上百年了,雖然他們總是扯我們的后腿,但一旦我們專心對付齊國,齊國人哪次不屈服?

    他們被欺負慣了,他們從來不自信。

    如今我們已經平定了欒氏的內亂,衛國也已經屈服了,舉目天下,還有誰是我們的敵人,還有誰敢自稱是我們的對手?但現在我們需要做的是緩一口氣,只要我們緩過起這口氣來,重新集結起軍隊,齊國人能夠抗拒嗎?

    我只請各位記住今日的侮辱,等我們緩過這口氣來,今日齊國國君加給我們的侮辱,我們必將千百倍的回報給他。”

    絳都城下,齊國人不慌不忙的堆砌著晉軍的尸體,他們做的很精心,仿佛在雕砌一件藝術品,在這一刻,數百年前齊桓公稱霸天下的霸氣仿佛又回到了齊國人的身上……他們忘了,現在已經不是百年前了;他們忘了,晉國現在的強大讓人難以呼吸。

    夜晚,齊軍做好了這一切,趁著夜色,打著火把連夜撤退,晉軍眼看著星星點點的火把離開,他們沒有追趕。

    此時,范匄其實還沒有回軍,他仍然待在曲沃,大肆搜捕欒氏黨羽,與此同時,趙武也沒有回軍,他正在衛國著力鞏固新的領地。一代霸主晉國,正副元帥各自忙自己的家務 的家務事,侵略者深入敵境,兩個人都指望著對方回軍,這說明晉國已經開始走向衰弱。

    當月,趙武斬殺三百戶衛國貴族的消息震驚天下。

    齊莊公大搖大擺渡過了黃河,他決定從一貫軟弱的魯國境內穿越國境回國,在魯國西南鄙的時候,聽到了趙武斬殺衛國貴族的消息,與此同時,他也接到了晉平公同意釋放衛獻公回國的信息,齊莊公樂了:“有意思,趙武子一向以仁厚、寬容著稱,這次他竟然能狠下心來一次斬殺三百名衛國貴族,這位仁厚者突然露出兇狠的面目,今后讓人怎敢與他打交道。”

    稍停,齊莊公意猶未盡的補充說:“晉國小國君竟然放了衛國國君,那位衛國國君白白殺了三百名晉國戎卒,竟然像沒事人一樣回國,我看晉國已經露出了疲憊的姿態,此時,連斬殺晉國戎卒的人都不敢處置了,他們已經害怕了。”

    左右回答:“不錯,如今晉國四面都是敵人,他們已經不敢再樹立新的敵人了,所以他們不敢不放衛國國君回國啊。”

    齊莊公仰天大笑,齊國卿大夫熱烈響應,笑了半天,齊莊公發現從衛國逃亡的欒鞅沉默不語,與此同時,以欒氏黨羽名義逃亡到齊國的晉國大夫,比如智起、中行喜、州綽、邢蒯,都垂下頭來一句話不說,齊莊公詫異了,他扭頭詢問欒鞅:“欒卿,你對寡人所說的話有不同看法?”

    欒鞅趕緊搖頭:“沒有不同看法,我完全贊成君上的說法。”

    齊莊公把目光轉向智起,問:“智卿,你來自智氏,或許你對趙武子另有想法?”

    智起哼了一聲,回答:“君上,人都以為趙武子寬容仁厚,因為范匄做事囂張跋扈,他常年躲在外面,不敢與范匄沖突,然而,君上忘了,趙武子有突擊大師的名聲。想當年他初次上陣,才十幾歲的時候,敢帶著不足一千的武士單騎走馬,追逐整個楚軍,可以想象:在該決斷的時候,趙武子從來不缺乏孤注一擲的硬氣。”

    智起開了頭,州綽悶聲悶氣的附和:“我原來屬于范氏武士,我知道范元帥心中的想法,天下間范元帥最不敢招惹的人就是趙武子。”

    齊莊公不以為然:“你說范匄不敢招惹趙武子,我看你是說顛倒了,我只看到范匄在國都獨掌大權,趙武子躲避在外埋頭訓練新軍。”

    中行喜咳嗽了一聲,輕聲提醒:“衛國國君殺了晉國三百戎卒,趙武在衛國斬殺了三百家貴族作為殉葬,所以,寡君(晉國國君)釋放衛國國君,一點沒有損害晉國的威嚴,相反,因為趙武子的嚴厲處置,寡君釋放衛君,反而顯露出我晉國的寬容。”

    智起趕緊補充:“……以及遵守春秋禮儀。”

    齊莊公明白了這幾位晉國逃亡卿大夫的意思,他們口口聲聲“寡君”,還是在以晉國為榮啊。他在戰車上扭身反問:“你們是說,趙武子這次展露出的雷霆憤怒,是為你們國君釋放衛君的行為作出補救?”

    稍停,齊莊公恍然大悟的問:“你們是說,趙武子常年待在國都之外,是在為范匄的行政措施做出種種補救手段……難道你們想告訴寡君的是:趙武子是個非常擅長做別人副手的人。”

    大家都說了話,欒鞅也不再逃避,他大聲提醒:“君上還忘了,趙武子最擅長的是追擊與突擊,當需要作出決斷的時候,趙武子采取的行動,比先元帥中行偃(荀偃)還要激進。”

    齊莊公直起身來,沉思的說:“趙武子現在深陷衛國,他沒有派軍阻止我們,或許是因為沒有接到元帥與國君的命令,但如果他覺得時機合適,哪怕沒有接到調兵命令,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調兵遣將——你們剛才想告訴我的,就是這些吧。”

    州綽拼命的點點頭,咬牙切齒的說:“趙武子必定會追擊的,不用懷疑,與他最親密的是魯國,我們選擇走這條路線,趙武子如果不追殺我們,他沒法對魯國交代,沒法對寡君交代。”

    齊莊公一聲輕笑:“寡人這里可是有二十萬大軍,我倒要看看趙武子如果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