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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中華第一刀”出世

    單靖公聽懂了趙武的話,他眺望南方,寬解說:“想必楚王也有類似的感慨,不久前楚王還率領隨(姬姓,今湖北隨州)、唐(姬姓,此唐不是晉國本初的唐,位于今隨州北)、沈(姬姓,今安徽阜陽西北)、貳(姬姓,今湖北京山)、軫(姬姓,今京山東北)、賴(姬姓,今隨州北)、道(姬姓,今河南確山北)、柏(姬姓,今河南西平西)、息(姬姓,今河南息縣境)、申(姜姓,今河南南陽東北)、呂(同上)、陳(媯姓,今河南淮陽)、蔡(姬姓,故地今河南上蔡西南)諸國。

    但現在陳國蔡國已被我們滅亡,你還滅了頓國,而貳、軫、賴、道、柏、息、申、呂這些國家則被楚國吞并,想當初鄢陵之戰時,楚國曾經的盟友,如今還能剩下幾個?”

    確實剩不下幾個了,現在戰爭場面越來越大,越來越曠日持久,小國已經沒有生存的余地,因為他們沒有國力、沒有足夠的閑暇勞動力來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現在,戰爭已經成為春秋時代君主最奢華的玩具,一般小國玩不起這種游戲。

    這樣的情形演變下去,整個南方只會剩下兩個國家,楚國,吳國……或者還有越國。而北方因為有霸主盟約約束,大概,齊國、魯國、宋國、鄭國,還能幸存下去,而衛國已經被支解,列國當中最先滅亡的恐怕就是衛國了。

    除此之外,西方的秦國是不會留給戎狄部落生存的空間,而且眼看他們就要向巴國蜀國下手。

    列國之間,只要稍稍盤算下,能幸存下來的國家已經屈指可數了。

    “這一戰,必將奠定我華夏今后百年的格局”,趙武在閱兵臺上慷慨激昂地說。

    “喏!”眾軍慷慨激昂響應。

    隨著這聲喊叫,王旗舉起來了——單靖公這次帶來了周天王的旗幟,以示晉國這場戰爭的正義性。旗手高舉著“旌夏”繞場一周,王旗所到之處,眾軍歡呼雀躍,戰意高昂。

    六月的太陽很毒啊,在這毒辣的陽光下,武衛軍作為先驅開拔,眾軍唱著歌昂首走出軍營,歌詞詼諧而輕松,內容主要是詢問:敵人在哪里?

    趁著大家目送武衛軍的工夫,趙武拉過智盈,低聲吩咐:“時間倉促,我來不及跟你交代,這里我只能給你留下一個師……反正你出生軍人世家,軍中的瑣事自有一幫打家臣替你操心,不可能捅出大簍子。

    我大軍推進到更南方,你這里就成了后方,應該安全了,趕緊著手家族搬遷的事情,如果等我大軍凱旋而歸,恐怕你就沒有時間進行搬遷了,因為那時你要著手防御了……另外,留在后方這段時間,我軍物資的輸送,全拜托你了。”

    智盈扭捏了一下:“姑父留給我的那一個師,會是智氏領主武裝嗎?”

    趙武沉下臉來,提醒:“軍中沒有姑父,只有‘中軍將、元帥(元戎)’。”

    智盈馬上嬉皮笑臉:“知道了,姑父……元帥,成哥哥會留下陪我嗎?”

    趙武搖頭:“趙成是武衛軍副統領,你來的時候他已經帶著武衛軍先驅,前進到荊門了。”

    荊門就是商王國(商朝)與楚王國進行“裒荊之戰”的戰場,但現在已經成了晉國攻擊楚國的前沿,中行吳假公濟私,利用晉國的戰爭物資,在兩山之間的狹窄地帶,修建起縱深兩里的”碉樓群“——按現在的話說,哪里是“碉堡林立”。如此一來,只是待在此處,可以說穩如泰山。

    列國的軍隊在碉樓群后方稍稍整理一下隊伍,稍后,前方戎狄部族的游騎哨探傳來消息——楚國不在視線之內。

    武衛軍接到這個消息后,以中行吳為正將,趙成為“佐軍佐(暫時帶領軍佐的職務)”,閃電般越過碉樓群前出,對周圍地帶進行“武力搜索”——也就是四處搜刮戰利品。

    中行吳這是第一次指揮武衛軍,這支按照趙武“山寨版近代化軍隊”思維訓練出的晉國常備軍,在紀律嚴明上堪稱晉國各軍典范。身為一名狂熱的軍國主義將領,能這樣一支指揮完美體現將帥戰略思想的軍隊,中行吳活像是三伏天喝了一大杯冰鎮酸梅汁一樣舒暢,他坐在專門為武衛軍配置的,帶避震彈簧的輕型兩輪戰車上,風馳電掣第感受著耳邊吹拂的原野烈風,隱隱覺得這已經不算是戰爭了,簡直是一次輕松的旅行。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斷了中行吳的遐思,戎狄游騎兵前來報告:“前方發現不明軍隊!”

    中行吳精神一振——哈哈,下雨天打孩子,我可算找見事干了:“命令第二師向左翼展開,第三師向右翼展開,第一師第一旅以戰斗隊形向前武力試探,第一師其余旅,戰車緩行,甲士以戰斗隊形,進入戰時狀態。”

    軍中司鼓按中行吳的命令敲擊著軍鼓;司號員吹出幾個提醒的尖利號音;司旗舉起標志著第二師第三師的軍旗拼命揮舞,示意剛才的軍號實在指揮第一第二師……于是,行進中的晉國軍隊緊張有序的展開攻擊隊形,刻板的晉國人在眨眼之間,完成了從一個旅游者向一名戰士的轉換。

    無數的長戟直豎起來,戟尖指向了天空;車輪隆隆的響動,戰車加快了速度;中軍旗由原來眾軍拱衛狀態,快速移動到隊列前方;戰車上的武士一邊奔馳一邊相互給對方披甲,剎那間,那兩名武士變成了兩具威風凜凜的鋼鐵罐頭。

    接下來,是一陣凌亂的馬蹄聲,武衛軍直屬的一個騎兵旅隊列稍稍混亂,騎士們從行走時乘坐的行走馬上跳下,換乘到體力充足的沖鋒馬上,披盔貫甲做好了突擊準備。他們仔細地在馬上仔細檢查自己的騎弓、騎槍、佩劍……等他們完成隊列轉換之后,晉國軍隊頓時沉默下來,天地間,只剩下整齊的腳步聲,連馬蹄的聲音也隨著鼓槌的節奏,整齊而有序。

    中行吳披好甲站在戰車上左顧右盼,對自己的車右說:“我做夢也期望,有生之年能引領這樣一支軍隊,完成我父親的遺愿,攻入楚國,耀武揚威。但可惜,我知道什么樣的軍隊是我所需要的,但我卻不知該如何把他們訓練出來……感謝武子,他給我的這樣一個機會,我現在有信心:哪怕是一座山橫在我面前,我也要用這支軍隊把大山推開。”

    正說著,前頭哨探引領著一位身穿白色麻衣的男子一路跑過來,那個男子讓中行吳瞧著直眼熟……再仔細一看,原來認識,那不是吳國公子季札。

    一個從不肯擔星點責任的“逃避分子”,來到超級大國交戰的戰場做什么?

    吳國人以為自己跟楚人打過幾仗,就算是超級大國了嗎?

    中行吳納悶:“公子,此地雖然接近吳國邊境,但總有一段不算短的路途吧?……貌似,我晉國并沒有要求吳國大軍共同出戰的命令,怎么吳國也出兵了……真是好巧啊!”

    季札臉色灰白:“不是‘好巧’,是好難——好難尋找到你們,我特意來向你們報告一個噩耗:寡君薨了!”

    中行吳皺起了眉頭呵斥說:“‘薨了’這個詞能隨便亂用嗎?只有大君(周天王)去世才能被成為薨了,吳國國君死了就死了,怎能用上‘薨了’這個詞……什么,吳國國君去世了?”

    中行吳剛開始沒有覺悟,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什么,被這個消息嚇了一跳,不等季札回答,他就問:“好好的,吳國國君怎么會去世了呢?”

    季札翻個白眼——好好的,誰沒事玩“去世 “去世”的把戲?這消息除了能令楚國人開心,還能做什么,難道吳國人沒事喜歡逗楚國人開心?

    中行吳不等季札回答,立刻舉起手來,哄到:“大軍止步,就地扎營!”

    發出這個命令后,中行吳馬上跳下戰車,奔過去拉著季札的手,問:“吳君怎么會突然去世了呢?”

    季札喘了口氣,回答:“寡君(余祭)大婚之后,非常感謝晉國的厚待,他組織船隊準備再次攻擊楚國,那一天他登上余皇大舟,準備帶領船隊進行試航,大舟上有一位楚國奴隸,他偷到了一把刀,趁寡君不備,用刀刺殺了寡君。”

    季札在這里說的“刀”,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出現“刀”這個詞。也就是說:余祭是被“中國第一刀”刺殺的,這件事發生在中華第一巨舟:余皇大舟上。

    “刀”這個詞最早出現的時候,有兩種寫法,其中,“刀”在象形文字中那“一撇”也可以寫做“一點”,所以在最早的時候,“刀”與“勾”這個詞是通用的,因為這種“勾”是在吳國出現的,所以最初的“刀”也被成為“吳鉤(加金屬旁,表示刀是金屬做的)”。

    其實,趙武的騎兵早已經運用了單面開刃的刀,只是趙武比較懶惰,依舊把這種武器稱之為“劍”,這種劍因為是趙氏騎兵使用的武器,所以又被成為”斬馬劍”——但其實它是一種馬刀,只不過是沒有用“刀”這個詞。

    中行吳吃了一驚,他吸著冷氣說:“吳君去世了,這是否意味著——楚國人可以從南線抽調軍隊了!……好,好一個子木。”

    子木是楚國令尹,也就是楚國執政。這位令尹因為與吳國軍隊相持,沒有參與與趙武的會戰,這次吳國前線發生刺殺事件,中行吳想當然的認為這是子木特地安排的。他沒有想到古代信息交流不便,子木不可能那么快就聯系到戒備森嚴的余皇大舟上的楚國俘虜,并慫恿他發動自殺式襲擊。

    趙武也是如此考慮,他得獲消息后,和藹地對季札說:“你不要受了中行吳的誤導,行刺事件不會出于楚國的誘導,實在是……”

    趙武嘆了口氣,說不下去了。

    他真正想說的是,實在是吳國對待奴隸太苛刻了,讓奴隸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所以那名奴隸才選擇與吳國國君同歸于盡……但他后來一想:吳國與楚國是世仇,要想兩個世仇,對彼此都和藹一點,那還能叫“世仇”嗎?

    不過,既然知道楚國人是自己世仇,還把楚國奴隸放置在自己的余皇大舟上做什么,尤其可氣的是,吳國國君居然讓那名奴隸獲得了武器——余祭求死之心,不會如此強烈吧?

    想到這里,趙武抬頭看了看季札,露出別有意味的笑容:“聽說你帶來了一批龐大的軍隊,不會是用這只軍隊專門送嫁吧?嗯,現在誰繼任吳國國君了?是你的三哥余昧嗎?”

    季札回答得理直氣壯:“當然,我三兄余昧繼任吳國國君之位,我不忍吳國國君的軍隊在兄弟相殘,所以特地把我的家臣全部帶來了,請武子收容我這位吳國外臣,并向我的兄長說明……”

    果然是這樣,吳國四兄弟相互謙讓君位,前兩位兄長相繼斃命之后,輪到老四季札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眼見得下一撥就要輪到自己承擔責任了,季札這廝干脆撬家跑路——他倒不傻,帶齊所有家臣跑來霸主國,求任一個“大夫”的位置。

    但晉國的大夫是那么好當的嗎?

    人孫林父曾任衛國執政多年,攜帶領地投入晉國懷抱,不過在元帥府當一個智卿、幕僚,也就一個“大夫”的職位。別看季札差點當上吳國國君,但晉國不需要“悲觀主義者”。

    趙武含糊答應:“公子攜帶送嫁團,投奔晉國而來,請直接前往新田城……齊策,目下我們有沒有閑置縣郡?”

    齊策明白趙武的意思,趕緊回答:“黃河南岸尚有十七縣空缺,公子季札與齊國關系不錯,也與衛國國君是音樂上的知音,我看封在黃河南岸,正好。”

    趙武點頭:“公子季札好歹是位吳國公子,就以兩個縣安置公子吧。”

    齊策莞爾一笑:“行,我這就給叔向開介紹信……公子,你帶的家丁,就讓叔向安排在黃河南岸兩個縣。”

    季札大喜,拱手拜謝趙武的安排,趙武卻深深盯了齊策一眼,中行吳動了動嘴唇,但他說出來的話,明顯不是原來的意思:“公子季札,我們即將與楚國開戰,不敢讓戰事牽連到公子身上,懇請公子先行,我軍當掩護你的行動。”

    季札猶豫了一下,勉強點點頭:“不錯!我吳國新君登位,國內亂成一團,此時,如果我吳國的軍隊參加聯軍,恐怕會使楚國惱怒起來……那我就不客氣了,請容許我先告退。”

    于是,季札二話不說,帶著自己的家臣轉身,浩浩蕩蕩向北方而走……

    趙武瞇著眼睛打量季札的陪嫁隊伍,發覺隊伍中多了許多赤腳的船夫,以及雙手骨節粗大的木匠,他滿意的點點頭:“季札公子果然沒有辜負我的交代,他帶來的這些陪嫁人員,果然以船工船匠居多。”

    中行吳掃了一眼吳國的隊伍,他心不在焉地隨口問:“那,……我聽說元帥去年派了一支隊伍,由侯晉率領,去海邊捕撈巨魚,不知道他們最近傳來消息沒有。”

    齊策替趙武回答:“我來的時候,侯晉還沒有傳來成功的消息,他們確實在海邊發現了巨鯤,不過那些魚都比他們的船大,侯晉派人冒險捕撈,損失了不少船只,暫時卻沒有收獲。”

    趙武大度擺擺手:“不要緊,想把大海變成我們的牧場,總要花一點力氣。我們既然在飼養巨鯤上沒有出半點力,在捕撈上花費一點心思,也是理所應當的,告訴侯晉,我馬上調撥吳國的船工船匠支援他們,讓他不要著急。”

    中行吳順著話題說:“既然季札公子帶來的船工船匠很有用,也算是對我晉國做了大貢獻,為什么元帥卻讓他找叔向索要封地?元帥以為,從來在俸祿上喜歡斤斤計較的叔向,會給季札兩縣之地,以養活他這些奴仆嗎?”

    齊策是剛才的建議人,他冷冷地說:“想當初吳國的賢人伍舉(伍子胥的爺爺)打算投靠我們,我們才拿出一縣之地。季札帶過來的贈嫁雖然對我晉國有利,但那只不過是回應我晉國的送嫁而已,他沒有寸功于我晉國,叔向怎么肯平白賜給他兩縣之地?我看,給他一個縣就不錯了。”

    中行吳愣了:“可元帥剛才明明說給他兩個縣……哦,我明白了:如果元帥真打算給他兩個縣,你應該直接給叔向下命令,想必叔向也不會拒絕執政的命令。但現在,你讓他自己去跟叔向交涉,這……這不是誆人嗎?”

    趙武笑了:“這就是政治……”

    趙武隨即在戰車上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時,大軍的行進已經停止了,聯軍各統帥都在自己的軍隊,整個中軍只有晉國自己人。

    趙武見到這般情景,坦然地說:“中行吳,你跟你父親一樣,做事喜歡直來直去,從不給人留半點余地,你這樣的脾氣輔佐韓起,將來你們一剛一柔,確實能夠保證晉國的利益。

    但如果韓起退下之后,你一定要找一個性格稍稍圓滑一點的人來輔佐你,譬如當初范匄輔佐你父親,這樣,才能保證晉國的利益,不至于因為你的強硬而受損。”

    中行吳眨巴了眨巴眼,問:“我還是不懂,元帥能為我解釋清楚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