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打工妹 > 第122章 誤會重重
  周潔站在織機旁,下意識望了一眼車間里,謝云飛正和余娟親切交流,她移開視線,苦澀滿腹。

  他在她面前裝了這么久,花心的本性,終于還是暴露了出來。

  他把感情當作游戲,可以隨心所欲變換對象,而她卻是全身心投入,癡心一片最終付諸流水。

  既然他如此薄情寡義,她本該慧劍斬情絲,從此和他一刀兩斷。可是陷進了情網,不是說抽身就能掙脫出來的。只能被迫承受妒忌的折磨,任由痛苦啃噬著她的心靈。

  她不是委曲求全的性格,并不想去挽回。這樣的人,再不值得她的深情。倒不如就這樣成全他,大家好聚好散。

  他們的戀情以轟轟烈烈的方式登場,誰曾想會是一個無言的結局?

  此刻她很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祭奠他們之間那如煙花般短暫、卻又絢爛的戀情。

  謝云飛一邊幫余娟駁紗一邊東拉西扯聊著天。

  余娟笑著聽他講家鄉趣事,下意識瞟了一眼織機區,試探地問:“以前聽說周潔不準你和別人聊天的,現在你天天和我們說話,她沒意見嗎?”

  謝云飛一怔,訕笑著說:“正常交流,怎么會有意見?”心里卻在想,她要是有意見就好了,起碼說明在乎他。

  “說得對,有的女孩子就很小心眼,把男朋友管得死死的,一談戀愛就失去了自由。”

  余娟憑直覺他們倆在鬧矛盾,以謝云飛的作風,大概率是讓周潔吃醋了。

  車間的人誤以為他是在追求她,可她心里明白,他只是在利用自己刺激周潔。不過她不明白,謝云飛為什么要背道而馳,故意來接近她,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如果真是這樣,謝云飛對周潔并沒有傳說中的那么深情。

  不過她并不覺得反感,相反還有一些欣喜。這不就說明他覺得她有些份量,足以讓周潔緊張,也許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呢。

  謝云飛感嘆說:“你們女孩子啊,心思真復雜,讓人看不透。”

  “你要能看穿人家的想法,不成神仙了?”余娟嬌笑道。

  “故弄玄虛,像男孩子坦坦蕩蕩,簡單直接多好。”

  余娟瞟了他一眼,附和說:“是啊,心眼太多真不好,坦誠才是最重要的……”

  雜工王東過來拉紗,他把裝滿紗的紙箱推到余娟面前,遞上一支大頭筆,笑著說:“上面有要求,這批紗一定要簽上名字。”

  “什么時候規定的?”謝云飛疑惑地問王東。

  “剛才送紗上樓,主管吩咐的。”

  “王東,你幫我把名字寫上就行啦。”余娟并不接那支筆。

  “這可不行,我可負不起這么大的責任。”王東開玩笑說。

  余娟無奈接過筆,順便白了王東一眼,沒好氣地說:“有什么天大的責任,膽小鬼!”

  余娟一筆一畫認真地寫上名字,謝云飛瞟了一眼,她的字跡筆畫歪斜,實在不敢恭維,不禁想起周潔的字,秀氣精致,像她的人一樣漂亮。

  王東被余娟搶白,站在一旁不說話。看到她寫的名字,心中了然,原來是字寫得丑,才想讓他幫忙,不幫就奚落他。

  余娟寫完,把筆扔向王東,王東一個沒接住,大頭筆掉在地上,滾到了機器底下。

  余娟只管忙自己的,并沒有要撿筆的意思。王東只得蹲下身,探出手去把大頭筆撿起來。

  余娟開玩笑說:“不就一支筆嘛,掉了就不要啦,廠里多的是,讓組長再給你一支就是了。”

  王東起身,一言不發地把紙箱裝上板車,準備拉走。

  “等等。”謝云飛一個箭步,麻利地坐上紙箱,調皮地說:“王師傅,開車!”

  “你這貨有點多余啊!”王東嘲笑了一句,拉著他走開了。

  出了車間,謝云飛跳下了地,準備去上廁所。

  “老謝,她們說你在追余娟,是真的?”王東叫住他。

  謝云飛停下腳步,奇怪地問:“誰說的?”

  “車間的女的都在這樣說,據說本人還沒否認。”

  “怎么可能?”謝云飛趕緊否認。

  “什么眼光!”王東丟給他一個輕蔑的眼神,拉著紙箱向電梯方向去了。

  謝云飛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陳儀來后,為了方便管理,讓謝云飛把辦公桌換了地方,搬到了織布區的附近。

  兩張辦公桌,一橫一豎圍在一根大柱子旁,呈半包圍形狀擺放。

  謝云飛的辦公桌面對大柱子,一半露出柱子。陳儀的辦公桌側面對著織布區,對里面可以一目了然。當然她在辦公桌前的一舉一動,也都在織布區工人的視線之中。

  周潔發現,謝云飛似乎放棄了追余娟的打算,常常坐在辦公桌旁。

  雖然視線被大柱子擋住,但是在車間里看不見他的身影,就可以確定他是在辦公桌旁了。

  她煩躁的情緒平復了下來。他想要對誰好,想要去追誰,只要不讓她看見,隨便!

  可是她很快又發現,陳儀經常坐在辦公桌旁,和謝云飛聊得十分投機。

  雖然看不見謝云飛的表情,但是從陳儀眉眼彎彎的表情就可以猜到,他也一定也是喜笑顏開的。

  陳儀那燦爛的笑容,觸動了她敏感脆弱的神經,心酸苦澀去而復返,繼續陪伴著她,不離不棄。

  她強迫自己不去關注,不去在意,卻總是習慣性去注視那刺目的場景,再一遍遍體會心疼的感覺。

  現在上班,就如同身在煉獄,讓她倍受煎熬,卻苦于無法解脫。

  無奈之下,她改變了想法。

  既然謝云飛這么執迷不悟,只有直言不諱才能讓他明白。如果他再來找她,她就告訴他:她很介意!她十分介意他和別的女孩說笑聊天!

  在她的心底,還是對他有著期盼。因為她并不相信,他會真的去追求余娟。他們當初那么甜蜜,怎么會在短時間內就移情別戀?

  她知道,他是要她屈服,在他看來,這場冷戰是她莫名其妙先挑起的,得由她來解除。

  謝云飛走進織布區,望了一眼遠處那個正在落布的倩影,眼中愛恨交織。

  這場冷戰,大家都不好過,他想找她談一談,冰釋前嫌。

  他裝作巡視,不露聲色地慢慢接近周潔。周潔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馬上低頭做事。

  他看著她把布匹推向磅秤,稱完重后,又回來織機作記錄,然后站在機器旁邊,垂眸看著轉動的機器,默不作聲。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她苗條的身材依舊惹人愛憐,美麗的容顏仍然讓人心動。

  只是她柳眉緊蹙,美眸低垂,花瓣般的紅唇緊抿,有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她肯定知道他在看她,卻這樣漠然以對。她這是要和他保持距離,劃清界線嗎?

  他有些惱怒,又夾雜著恐慌。

  因為他發現,自己已經束手無策,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讓她卸下冷漠,恢復往日那讓他神魂顛倒的笑容,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占據了他的心頭。

  他故意接近余娟,就是向她展示,他有多么受歡迎,只要他愿意,女朋友可以排到廠門口去!

  她怎么就看不清現實,那個賭鬼男朋友哪里能有他一半的優秀?

  可她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對他的各種舉動無動于衷,讓他很是灰心喪氣。感覺自己像個跳梁小丑在賣力表演,而她卻在一旁冷眼旁觀。

  他們之間的戀情,雖說短暫,卻甜蜜溫馨。她怎么能說忘就忘,翻臉無情,把他當作一個陌生的過客?

  就如同此刻,她對他視如敝屣,連眼神都不愿多給一個。從沒有哪個女孩像這樣忽視他,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看她那一副嫌棄的神情,他勇氣就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女人心,海底針!看不透,摸不著!不但琢磨不透,而且還善變無情!

  謝云飛負氣轉身,快步走出了織布區。

  周潔睜大眼睛,一臉愕然地望著他的背影,他就這樣走了?

  看他的神情,明顯是有話要說。她表面強作鎮定,暗自激動開心,多日的心靈折磨就要解脫了。

  她在期待他開口,她會告訴他緣由,如果他在意她的感受,不再做穿花蝴蝶,她愿意給他機會,和好如初。

  可他怎么就臨陣脫逃了呢?是什么話讓他說不出口?

  莫非他已經另有新歡,是來宣布分手?唯有這個原因,才會讓他難以啟齒,大概是他那所剩無幾的良知,阻止了他的開口。

  周潔心中黯然。她總是心存美好的幻想,現實卻往往兜頭一瓢冷水,讓她從頭涼到腳。

  六號機又出問題了,這臺機這段時間經常出問題,看織機的人都把它列入重點關注對象。

  這次不是漏針這些小問題,而是掉布。整圈布全都掉了,機器隨即停止運轉,無數的紅燈齊刷刷亮起。

  遠遠望去,織機就像一棵掛滿寶石的樹,晶瑩的寶石發出淡紅色的光芒,顯得非常漂亮。

  陳儀聽夏晴報告情況后,立即去找來了機修李健。

  李健三十多歲,瘦高個,帶著眼鏡,挎著一個碩大的工具箱,跟著陳儀進了織布區。

  陳儀對修機器實在是不感興趣,指了指六號機方向,就馬上轉身出去了。

  李健仰望著六號機滿樹的紅燈,瘦削的臉上露出驚訝,隨即皺著眉頭說:“怎么會這樣?這下可麻煩了。”

  夏晴笑著解釋說:“我怎么知道?我又不能拽著它不讓掉。”

  周潔遠遠見到這種情況,抑制不住好奇走了過來,望著那無數的小紅燈,笑著對夏晴說:“這滿天的小星星,還挺漂亮的嘛。”

  李健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無奈地說:“你們這些小姑娘啊,就知道好看。”

  夏晴笑著說:“真的是難得一見哦。”

  楊平接過話說:“這情況你們也沒見過嗎?”

  楊平是新來不久的男孩子,個子高大,性格很和善,對她們非常尊重,兩人卻很喜歡合伙捉弄他,不過他并不生氣,照樣笑呵呵的,好像是樂在其中。

  “怎么沒見過?你沒來時,每天掉一次布呢。”周潔開始忽悠他。

  “是呀,后來被大師傅修好了,直到今天才掉布。”夏晴笑著附和。

  “你們兩個騙子,騙鬼去吧!”楊平笑著懟她們。

  曾經被她們騙得團團轉,吃虧上當多次后,哪里聽不出她們哪是玩笑話,哪是實話?所以現在他一個字都不信。

  “我們不騙鬼,只騙人。”周潔說完,幾人嘻嘻哈哈一起笑。

  周潔又問李健:“大師傅,這種情況很難修嗎?”

  “肯定比找斷針難啦,斷針知道大概位置,這個剛開始無從下手,只能慢慢摸索。”李健頭也不抬地回答。

  周潔湊過去,看著光禿禿的機器說:“那你教教我們,我們幫你一起找。”

  夏晴馬上附和說:“對,以后有這種情況,我們自己搞定,不用大師傅你親自出馬啦。”

  “行啊,你們兩人負責那一邊。”

  “楊平,你去幫我們看機。”夏晴吩咐說。

  “沒問題,你們好好學習,爭取早日出師。”楊平笑著說完,過去查布了。

  李健搖動手柄,同時把紗線一條一條掛上鉤針。三人各據一方,趴在機器上,仔細觀察那一排排鉤針。

  周潔和夏晴十分好學,除了抽空去查布,就是在你一言我一句不停提問,李健很健談,耐心細致地給她們講解。

  半個小時后,六號機解除了問題,又開始轉動了。

  “師傅就是師傅,這么快就修好機器了,真厲害!”周潔毫不吝嗇地贊美道。

  “就是,太厲害了!要是我們哭都哭不出來呢。”夏晴接著贊美。

  李健面帶驕傲的笑容,嘴上卻謙虛地說:“哪里哪里,也有你們的功勞,何況這是我的本職工作。”

  “要不我們拜你為師吧?靠技術吃飯多輕松。”夏晴打趣說。

  “不收不收,教會了你們,我就該下崗了。”李健注視著轉動的布匹,笑著回答。

  “這很正常呀,古話說了,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呀。”周潔胡亂解釋,惹得夏晴格格直笑。

  李健一本正經地說:“所以更加不能教徒弟啦……”

  謝云飛走進織布區,就見到三人有說有笑的場面,他頓了頓腳步,接著不動聲色地走過來。

  周潔一見到他,瞬間收起了明艷的笑容,回到她自己工作崗位去了。

  謝云飛心中惱恨,她對別人可以笑得花枝亂顫,對他不是橫眉豎眼,就是視若無睹。

  真是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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