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蕩宋 > 梁家的事3
  按梁川的分析,這幫人只怕不是沖著何保正來的,而是沖著自己的大兒子來的!

  搶劫一個何保正頂多賺一車蚊香的錢來,綁了自己兒子,那就等于搶了一個金庫,里面要有多少錢有多少錢!

  再說了,長貴與何保正的身份關系擺在那里,直接對何保正動的,那就有些說不過去。

  甚至梁川都在猜測,他們這幫人也許知道孝城的身手,一行人也沒想到孝城身手好到這地步,竟然能殺他們跟殺雞一樣!

  長貴這人的心思比較密,估計是想拿何保正來逼孝城就范,只是孝城殺人的效率太高。。

  ‘回吧,幾年不在,興化竟然亂到這地步,堂堂保正讓人當道劫殺,殺人的還是自己的女婿,傳出去。。’

  何保正恨恨地咬著牙道:‘傳不出去了,他的那尸身我也沒讓人去收斂,直接扔到山里面喂了野獸,我那苦命的女兒也算解脫了!’

  ‘我早去官府報了官,就說他久不歸家,判了個恩斷,省得受那鳥人烏糟氣!’

  梁川這時候也不方便多說什么,不過心里想法與何保正是一樣的,天下男人那么多,不差這么一個長貴,就算男人都死絕了,也不能攤上這么一個男人!

  這短短的幾里路,這一次是梁川這一世走得最坎坷的,就算當年幾個村子在械半,梁川也沒有覺得這些個村子變化這么大。

  雖沒有親眼見證,梁川已經能感受得到,這片土地上面那種溫暖而詳和的氣息已經變了!

  但是變成什么樣,他說不出來,幾次回到興化,這一次讓他的感覺最為陌生。。

  這里曾經破敗不堪,老百姓忍受著貧窮,最有錢的就那么幾戶。

  十年過去了,這里比從前多了無數的瓦房,能住上這樣的屋子,說明條件好了許多了,不怕刮風下雨這樣的屋子我可得花不少的銀錢。

  還有這路面上的設施,整個興化是最好的,就是藝娘一個人牽頭,花了不少的錢來建設家鄉,路也好起來了,河邊的堤壩也重新圍了起來,這些年人們出行極為便利,也少受許多南溪發難的苦!

  貧窮的時候,人們只向往一碗稀如清湯的米粥便是幸福,可是當人們吃得上那碗粥之時,又思量著,要有一身的錦衣才算是幸福,然后是華宅與美眷,生活越來越好,人卻越來越不快樂。。

  當梁川回家的時候,終于還是有人認出了他。

  以前回來,梁川總是如英雄凱旋一般受人禮遇,這一次獨獨沒有。

  他發現幾個村的村民就算認出了他,看他的眼神有詫異,有意外,有不解,甚至還有憤怒!

  梁川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什么時候得罪了這幫人。

  那一刻他甚至已經堆起了笑臉,雖然不怎么熟識,不過也要問一聲嬸娘好叔伯安康,這是最基本的禮儀,也是他出于對這個土地的尊重。

  一團火焰撞到了一座碩大的冰山之上。

  梁川的眼里有不解有困惑。

  這些人很明顯已經認出了自己,但是出于某種原因。。

  孝城快速跑回家中,何保正也調轉自己的車頭,載著梁川一行人,緩緩朝何麓而去。

  一路上,這樣的冷漠的眼神見得更多了,不僅是冷漠,還有仇視!

  當然也有大部分的人,這些鄉民依舊是那般溫暖而和善的眼神,宛若當年。

  梁川搞不明白,為什么同樣都是當年的那幫人,有的人就變了,有的人則是一如既往。。

  牛車的速度很慢,這頭老牛也算是何麓的老人了,陪著許多人走過一段非常艱難的歲月。

  牛也不會說話,只要一把草一把豆便能回應一聲知足的哞叫,那條趕牛的鞭子何保正已經許久不用,最多也就是用來驅趕牛身上的小動物,對于這位老兄弟,他是萬分不舍得一絲重手。

  山與風似乎都很靜,亦如十余年前,輕柔的山風偷偷地鉆過北方的山巒,撫過樹梢穿過指縫,過丘嶺越溪流,讓大地的溫度緩緩下降,一頭扎進南方綿延的群山之中,最后消息在蒼茫的大海之上,無礙無擋!

  梁川想靜下心來享受這一刻的安寧,卻發現他的心與這片最接納他的土地,漸行漸遠。

  山也開始陌生,水也開始陌生,就連風也不覺得那么可愛,吹得久了,讓人倍感蕭瑟!

  本以為,回到久違的家鄉,心情會是無比愉悅與放松,可是先是看到田間地頭的那個場景,接著是老保正的傷殘,又撞見鄉鄰的冷漠,讓梁川徹底憋不住了,從前只能是從前,一切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這塊土地,自己可能不能一輩子守住,老去的人留不住,新來的事物也會不停地沖擊著自己辛苦大半輩子建起來的家園,自己對這片土地感情深沉,可是自己的孩子未必如此,將來他們定不會如自己一般,愿意守著這片土地。

  與期待的熱鬧場面大相徑庭,何麓安靜,到了自己家門口一樣的安靜。

  院子里聽不到讀書聲,清華書院原來隔得遠遠的就有瑯瑯的讀書聲,怎么連這一點也變了。

  楊秀與李二花在院子的樹下做著竹編,院子里不知什么時候長了一棵小屋高的桂花樹,梁川清楚地記得,當年可沒有,八成是哪時移植過來的,樹上點綴點黃色的桂花,遠遠地散發著一股子香氣。

  兩人看了一眼梁川回來,有些激動正欲站起來,又收斂了自己的表情,急忙忙收起自己的手工,朝屋里走去。

  梁川正要進屋,正好撞見梁玥帶著梁昱與梁知行兩個半大的孩子要出門,手里還拿著一個李二花做的魚籠。

  ‘你們三個,快給我站住!’

  三個小孩兩大一小,梁知行與梁玥年齡相仿,不過女孩總比男兒發育得早,又跟著梁川吃了幾年的蟲草,身子壯得跟頭小牛似的,看著梁玥多出了小半個頭,儼然有副孩子王的小架式。

  她把魚籠往身后藏了藏,梁知行與梁昱兩個人很默契地一左一右護著露出的魚籠,三人形成一堵小小的人墻,把魚籠擋住。

  梁川的心頭莫名地涌動著欣慰,卻還是一本正經地裝作慈父樣訓斥道:‘你們三個怕是不知道那南溪水有多深,前些年有個馬叔家的孩子掉到里面。。’

  梁知行收著下頜,眼神抬望著,怯生生地望著梁川,三個孩子里竟是他對梁川最陌生。

  ‘馬蛋。。馬蛋哥有告訴我們一個水很淺的地方。。我才敢帶姐姐妹妹去抓魚,阿爹。。阿爹放心,我們不會有事。’

  梁川嗯了一聲,三個孩子臉上突然笑了起來,只是不敢那般明目張膽,左右互相看了一眼,幾個姨娘對她們下河摸魚非常反感,抓到就是一頓竹筍炒肉。

  可是娃娃們無非就是掏鳥窩,下河捉魚摸蝦,僅此而已,要斷了他們僅有的念想,這可有些難度!

  ‘謝謝阿爹!’

  梁川還沒有發話呢,梁玥就一個人先沖了出去,大魚籠差點刮到梁川。隨后梁知行與梁昱也跑了出去,梁昱跑得慢,梁知行不敢跑,還不時回過來偷偷看著梁川的表情。

  這些年,鄭若縈把所有的愛都傾注到了梁知行的身上。連林藝娘也承認,知行這個老二與梁川長得最像,模子像是仿照著刻出來的,而且身形也不會太過強壯,像極了年幼時的梁川!

  ‘大哥我們要不要去把阿月他們追回來?’

  儂家兄弟蠻問道,他們經過南溪時也看得到,那水量可不是鬧著玩的,一不小心掉下去都會!

  梁川笑了笑道:‘追倒是不必了,不過儂幺你跟過去,偷偷看著他們,別讓他們有什么意外!’

  儂幺諾了一聲,邁開步子追了出去。

  整個清源之旅走下來,對梁川印象改觀最大的就數這個小子,以前還有幾分怨氣帶著不服,想著自己那個破酒樓,現在是五體投地,酒字也不敢提,梁川讓干嘛就干嘛。

  這時屋子里一個少婦追了出去,望著孩子跑去的方向,急得直跺腳,手里還舞著一根竹條子。

  ‘梁知行你晚上就不要回來了,回來我不打爛你的屁股!’

  呀,竟然是鄭若縈,歲月不知不覺也爬上了她的眉眼。想當年,還是一位水靈稚嫩的少女,如今妥妥的中年婦女,這年代的保養品有限,而且在這個家中不需要從事繁重的體力活,讓她的衰老要緩于普通的女性。

  可是即便這樣,梁川也能看到她眼角的魚尾紋,以及頂上的青絲。

  終究是美人敗于歲月。

  四目相對,鄭若縈先是一喜,然后臉就黑了下來,狠狠地瞪了梁川一眼,然后甩頭便進了屋。

  留下梁川一臉尷尬地愣在原地。

  ‘我讓葉小釵先把你們安頓下來,以后這里就是你們的家,儂家兄弟委屈一點,家里房屋可能不夠,暫且住在何保正那里,我讓人把宗祠再打掃一番,幾年過去了,家里人又多了無數,沒想到又回到借房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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