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為讀書明理,光看儒家的經典可遠遠不夠。
道家的無為,法家的規則,墨家的兼愛,名家的辯法,都是需要去花心思仔細鉆研的學問。
事實上,在單純針對科舉的教育上,書院處于弱勢的。
說到底,書院并不是為了應試而存在的。
在廣袤無邊的學問世界之中,書院只選取了一個簡單的角落,做到了分門別類。
這便是各個學院的由來。
除了醫學院之外,其他學院的學子想要參加科舉,考試項目都大同小異。
就算軍事學院要參加的武舉,也需要很高程度的知識儲備。
毫無疑問,在這方面,軍事學院和算學院,是處于劣勢的。
他們的學習內容,只包括了科舉考試的某一個科目。
只有在公共課上,才會兼修一些儒家經典。
為此,書院花費了極大的力氣,想要填補這兩個學院的空白。
于是,這兩個學院的學子,進行了為期十天的魔鬼訓練。
柳白能教的,只有算學,就這,還被王勣拉了壯丁。
畢竟,算學也是科舉的科目之一。
暫住區的某一件帳篷里,柳白滿心無奈的,看著下面分配給自己的十幾個學生。
倒都是熟面孔。
其中有兩三個,柳白還能叫得上名來。
令人詫異的是,算學水平最差的,并不是來自軍事學院的戰爭狂人們。
十幾個算學殘疾人,竟然都出自史學院!
幾個簡單的公式講下來,下邊的人滿眼都是小星星。
臉上寫著大大的‘迷糊’二字。
怎么說都算是自己的學生。
哪怕考的不好,以后去小地方當主簿,當稅吏,都對家里有好處。
柳白按捺著想打人的心思,將算學知識,掰開了揉碎了,講給他們聽。
算學這東西,淺顯的部分和修文修史一樣,靠死勁硬背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
再深入些的東西,講究一個‘開竅’。
開了竅,便能觸類旁通,以一題,解百題。
想當初,給李恪他們幾個開竅,廢了老鼻子的勁。
干起這種活,柳白倒也稱得上熟門熟路。
經過一夜的突襲惡補,學生和先生們的心里,都受到了極大的創傷...
天亮的時候,一小半先生回去了。
書院還有好幾萬人!
若是沒有先生,到了中午,就能全都放了羊。
柳白有些后悔。
似乎,這一趟來找王勣,是給自己埋了個坑...
回書院吃頓早飯的工夫,柳白痛定思痛,毫不遲疑的將李承乾叫了過來。
明里暗里的威脅一通,李承乾便耷拉著腦袋,代替柳白去暫住區,幫那十幾個算學殘廢,補習課程...
在書院補了一覺,柳白是下午回的家。
一進門,忽然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勁。
四周一看,發現多了不少生面孔。
他這才想起來,李二昨天把裴大興安排在家里。
忙活了一晚上,全都忘了...
隨手召過一個自家的仆役,問了幾句才知道,原來這些生人,都是都水監的官差!
這還了得?
不管那些人的阻攔,柳白直接沖進裴大興的房間。
一進去,就被撲面而來的酸臭味,熏得頭昏腦漲。
定睛一看,才發現,裴大興房間的正中央,放著一個木桶。
里邊泡著個...人?
柳白捏著鼻子,湊近了一些。
這個人實在是太慘了...
頭發掉得稀稀拉拉,腦瓜頂上全是斑瘡。
左耳朵剩下一半,右耳朵就剩個洞了。
臉上也不知是燙的,還是其他什么原因,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樣貌。
胳膊腿泡在水里,依稀看得見,那滿身恐怖的傷口!
水里似乎是加了某些藥草,酸臭味就是因此而來。
這是被拷打得,不成人形了?
柳白臉一沉。
他收留裴大興,完全是看在李二的面子上。
但這并不代表,裴大興可以把柳家,當成折磨人的刑堂!
正要喊人,將裴大興趕出去之時,那廝自己從后邊跑出來了。
那廝眼睛紅紅的,一副剛哭過的樣子。
手里端著個小笸籮,里邊放著切碎的藥草。
一見柳白,他二話不說,扔了笸籮,直接跪在柳白腳下!
這一舉動,反倒把柳白給搞蒙了。
“求柳公子救救我兄弟!求柳公子救救我兄弟!”
他磕頭如搗蒜,涕淚橫流,看得人既莫名其妙,有有些心酸。
“這是...你兄弟?”
裴大興猛地抬起頭,道:“他是我都水監的兄弟,被人殘害瀕死,求柳公子,給他一條生路,裴大興可以給柳公子當牛做馬!”
柳白湊近了一些,想細看一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人可不止是受傷那么簡單,左胳膊被人齊著胳膊肘砍斷。
腰腹之間,有一個碗大的血肉模糊之處,分明是感染了。
泡在桶里,都能看得見濃水。
好在,柳白也是見過了死人的人。
換個膽子小的,早就跑了!
“你以為...”
柳家常備著大夫,最次也是孫思邈和李時珍的直系弟子。
他本想問裴大興,為什么不找家里的大夫。
現在的救治措施,明顯不是懂醫術之人干出來的。
可轉念一向,柳白也猜出了七八分。
李承乾恨裴大興入骨,他在家里,肯讓大夫過來才怪!
柳白皺了皺眉頭,道:“你且等著!”
他轉身出門,叫過來個仆役,去請家里的大夫。
...
一番折騰之后,算是保住了水桶里那人的性命。
再看他,已經纏得像個木乃伊了。
家里的大夫,對裴大興破口大罵。
“有這么救人的嗎?這是救人還是害人?”
“藥材講究配伍,隨意往里邊丟藥材,好人也被你泡死了!”
“你若是在書院,用不了三天,就被人活活打死!”
“...”
裴大興挺囂張得個當朝酷吏,被訓得跟三孫子一眼,還只能陪著笑說軟話。
柳白沒管他們兩人如何。
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躺在軟塌上,一動不動的木乃伊。
他喃喃的說道:“又是一個牛人,可惜廢掉了...”
就在剛才,他才從裴大興口中,得知這個木乃伊的真實姓名。
此人,赫然是在武周年間,開了大唐酷吏之先河的狠角色。
索元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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