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斗戰神 > 第一百六十二章 生燙牛肉
  也難怪,花仙兒帶得出那樣寧死不屈的弟弟。

  可惜……

  禍從口出。

  ——

  千年絲蘿喬的所在之處,果真偏僻難尋。

  余斗跟在花仙兒身后,直走了小半個時辰。淌過兩處溪水,又下了一片險峻山坳。才在叢深葉密處,見了廬山真面目。

  那是一株小臂粗細,高不到八尺,有藤蔓纏繞的……

  “這……喬木?”余斗再不懂木材,也不禁皺起了眉,“花小姐,再小的喬木,也有三丈余。這東西果真生長了千年,怕是棵參天巨木?”

  花仙兒眼神篤定,如視至寶:“公子有所不知,尋常喬木隨著年限增長,是越發高大。但眼前這株,卻是越長越小!”

  她聚起戰意,以掌為刀,將傍近的雜草灌木砍倒,讓余斗走到近前。

  “公子請看。”花仙兒指向樹干上,氤氳蘊含流光的螺旋藤蔓,“這是絲蘿、女蘿。尋常絲蘿,便似面條一般,女蘿更是散下如瀑。這樹身上的絲蘿,足有小拇指粗細,而這女蘿與之相依相偎,螺旋伴生……”

  說話間,花仙兒語調一顫,若是沒有喬家人,自己和花銘意,定可相伴一生吧?

  余斗默默嘆息,適時的遞上一盞清水:“口渴了吧?”

  “唔?”花仙兒正不知如何緩解情緒,見了眼前杯盞,連忙奪在手里,偏頭去喝時,卻怎么也忍不住眼里的淚水。

  “謝……謝謝公子。”花仙兒借喝水緩了緩心頭劇痛,捏著杯盞也不還,咬著牙繼續道,“絲蘿、女蘿吸食喬木精華,卻又從內里滋潤,使其衰而不腐——”

  說著,她摘下一片新發的嫩葉兒:“這是柏樹葉,妾身不會看錯的。或者,公子若有兵器,可以嘗試劈砍。若妾身誤認,這小樹定會一刀兩斷!”

  余斗打量一眼花仙兒手上樹葉,心里不免窘迫:地上植物十萬八千種,小爺能識得葉片的,怕是只有竹葉了!

  “嗯,是柏樹葉沒錯……”余斗難得不懂裝懂,為了掩飾尷尬,還是握出雪煙刀,用上六七分力道,猛的向那樹干上斬去!

  這不斬還好,這一刀斬過去,直斬得余斗手心發麻!

  定睛一看,莫說是樹皮、樹干,連表面纏繞的兩拳絲蘿藤蔓都未曾破開半分!

  “……”

  余斗收起雪煙刀,那手心酥麻的小動作,自然死要面子的藏在身后。

  “公子的兵器不凡,這定是千年絲蘿喬了!”花仙兒淚淚眼婆娑,卻露出幾分解脫的笑容,叫人心底憐惜。

  然而……

  花仙兒露出了笑容,余斗卻皺起了眉頭:“千年絲蘿喬,樹生千年,根亦千年。樹身縮小,根系卻有可能盤踞半座大山。”

  他御起一枚虛戒,利用虛戒的空間之力,奮力將一側的土方挖走——嘩啦!原本完好的林地,突然空了大片!

  “呼……”余斗發現,千年絲蘿喬的根系確實粗壯堅韌,不過與地面部分還是有著天差地別。

  花仙兒見狀,也松了口氣,心情復雜的說:“這喬木根系支撐千年,本就極為不易,許多部分已經朽蝕。”

  “待到支撐不住的那一天,這株喬木便會煙消云散,而吸取了千年精華的絲蘿藤蔓,則會異化覺醒。”

  “植物系異獸么……”余斗點了點頭,不禁想起荊棘城斗獸場所見的藤蔓妖花。在斗獸場內,藤蔓妖花或許不是死亡鐮刀的對手。

  但在山嶺之中,結局尚未可知。

  而這對即將“成精”的絲蘿、女蘿,注定沒有叱咤風云的那天——余斗不擅伐木,卻會挖地,用虛戒將四周挖開,底部掏個半空。

  用力一腳,當場踹到!

  將千年絲蘿喬挖出,幾乎挖走了小半座山嶺,定會招人注意。

  難怪花仙兒、花銘意沒敢當場挖掘。

  余斗也不清理根須泥土,直接收進虛戒。

  深山得寶,本該是件開心事,正想回頭道謝,余斗冷不丁發現,剛剛就在身后的花仙兒,退開了不小距離。

  她雙眸無神,眼淚撲簌如雨。

  親眼看到千年絲蘿喬被收走,她寸寸碎裂的心,便徹底死去。

  神庭靈竅之中,忽的掀起一陣風暴!

  “銘意,都是姐姐不好……”花仙兒失神低喃,“都怪姐姐,都怪姐姐……姐姐這就來陪你!”

  眼看就要自毀靈竅,決然殉情。

  忽有一道不強不弱的流光,咻的平掠而至,不偏不倚,正擊在她的腦門上——將靈竅風擊散的同時,也將心如死灰的花仙兒打暈在地。

  數丈開外,余斗正是散流霞的手勢,苦笑嘆聲:“你死了,豈不是險我于不義?你花家講道義,我余家就不講了?”

  話是這么說,為了這檔子事,在花語鎮已經耽擱許久。

  余斗又不能放任不管——這妮子醒過來,多半要繼續尋死。

  沒奈何,只好攙起花仙兒,就往背上一背,嘗試得并不影響天行翼的發揮,果斷拔地而起,躥入云層之上!

  ……

  花仙兒醒來時,天色已經全黑。

  稍一動作,竟覺得渾身酸痛。

  她下意識有些奇怪:雖被喬家人欺負,卻未曾被打,怎么會……

  旋即才反應過來:“我……沒死?”

  她有些沉默,正想再尋短見時,愕然發現,自己的神庭靈竅,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印。不禁無法動用靈元之力,就連戰意,也使不出半點。

  “呼……嘶,呼……嘶。”

  黑暗中,花仙兒支起身子,氣息輕喘。

  床頭的落地燈盞,散發出昏黃柔光,可以勉強看清室內的布局——這是一處頗俱檔次的旅店。

  沒檔次,也用不起靈元燈盞。

  “花語鎮附近,沒有這樣的所在呀……”花仙兒自忖熟悉幽林,一時有些蒙圈。

  她掀開被子,發現自己外衫已被脫下,正有些慌亂時,窗邊臥榻上,傳來余斗疲倦的聲音:“醒啦?你許久沒吃東西,餓了么?”

  說話間,余斗觸動手邊的機關,將幾處燈盞開啟。

  花仙兒昏睡了大半日,氣色仍舊不佳,眸子里疑慮重重,顯然對余斗沒有太多信任。看見自己的外衫就掛在墻邊衣帽架上,連忙碎步過去,取來穿了。

  “我不餓……”花仙兒不知為何,沒來由的要強。

  然而——

  咕咕……

  事有不巧,她話沒說完呢,肚子已經開始叫喚。

  余斗淡淡一笑,起身指了指桌面的衣飾盒子:“我請店家按照你的尺寸,臨時買了些衣物,還有頭面……”

  他生怕對方誤會,立即解釋:“有件事,還需要你幫忙。”

  花仙兒看那盒子做工不凡,絕非廉價之物,眉心愈緊:“公子請說。”

  余斗轉身對窗,撥開些簾子,透入些外邊的斑斕燈火:“我與喬家是對頭,有些木材,卻不得不跟喬家采買。所以想請你出面。”

  “什么木材?”花仙兒有些困惑,在她眼里,公子本領高強。些許木材,當是小菜一碟。

  “食鐵樹、骷髏喬、金剛杉。”余斗直言以告。

  “這……”花仙兒一驚,俏目疾閃,隱約猜到些什么。

  她心有死志,不過恩人還有所求,也不好拒絕。

  只是……

  “不瞞公子。”花仙兒仔細道,“這三種木材,往日倒是好買。可是碰上喬家接了無為學院的活計,在過年前便將所有存貨調走。”

  這些都不是秘密,余斗并不驚訝。

  他緩緩一笑:“調去了何處?”

  花仙兒皺眉應答:“多是運回了喬家堡——可是喬家堡在一兩千里外,妾身恐怕,幫不上公子什么忙了。”

  在她看來,余斗武境再高,帶上昏睡的自己,一天頂多跑出個兩三百里。

  花語鎮離喬家堡一千七百余里,故而有此說法。

  只是不知花語鎮附近,是哪家鎮集開設了如此奢華的客棧?

  不料。

  余斗將簾子“嘩”的拉開,再將隔音效果奇佳的多層玻璃窗開啟,街面上的熱鬧人聲,立即傳了進來。

  “這里,就是喬家堡!”

  ——

  雖過午夜,但喬家堡卻似鑲嵌在幽林大地上的一顆明珠,徹夜閃亮。

  換上新衣的花仙兒打扮一番,果真像是花中仙子,美麗動人。她陪在余斗身邊,無心去看喬家堡的繁華街景。

  問道:“公子,一定要今晚么?”

  余斗也不瞞她,布開靈元避障,小聲道:“記得早間突然出現的喬家人么——那人在花露鎮見過我,是趕來喬家堡送信的。按他的腳程,明天中午便到。”

  說著,余斗亦感無奈:“帶你‘跑’了那么遠,我也累得夠嗆。真睡死過去,不知何時醒得過來。”

  夜長夢多,正是此理!

  說話間,余斗發現街邊有一家“福記生燙”,生意十分火爆。

  見過往行人,多有對花仙兒垂涎留戀,就大大方方的將她小手一牽,故作高聲的道:“夫人,春寒料峭,吃碗生燙?”

  花仙兒本想抗拒,可是置身喬家堡,總須有個假身份。進旅店登記時,余斗怕是早說兩人是“夫妻”了。

  兩人于是尋位置坐下,余斗問伙計拿了菜單,吩咐道:“一碗生燙牛肉,一碗花腸粉條,少放辣,多放蔥。”

  “得嘞!”伙計小心記下。

  余斗見花仙兒失魂落魄的模樣,索性不問,替她點餐:“我夫人也要一碗生燙牛肉,再加一碗肉沫小面兒。”

  “二位稍候!”伙計麻溜招呼,不在話下。

  ——

  “買好木材,我再處理一些事情,便帶你離開幽林。”余斗趁著機會,壓著聲音道,“我會給你安身立命的本錢……”

  話還沒說完,花仙兒便搖了搖頭。

  “還想著尋思?”余斗也不慣著,聲音微微發狠:“你仔細想看,令尊、令堂的在天之靈,想看到你在如花似玉的年紀,輕生殉情?”

  “你也不想想,為何喬家害你滿門,唯獨留你一個?我一個旁人瞎猜,都能想到可能是令尊遇害之前,跟喬家說了些什么吧!”

  “而且,你花家識木的本領,確實非同凡響,不是么?”

  否則,為何偏偏是花仙兒,找到了千年絲蘿喬?

  余斗一席話,把對坐的美麗女子說得眼眸晃動,氣息不定。

  倔強的想要辯駁時,卻又咬住嘴唇,無言以對。

  殉情,說得好聽。

  比得上父母的生養之恩?

  余斗察言觀色,覷得時機恰好,放緩了語調:“你若執意如此,不僅對不起父母的苦心,花銘意為了讓你過上好日子,寧死不屈。”

  “你不想讓他白白犧牲吧?”

  ……

  生燙端上桌時,花仙兒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神采。

  雖是落寞,至少沒了之前的死志。

  余斗夾了塊花腸到她碗里,適時的轉移了話題:“這東西用蒜湯一燙,又香又脆。我怕你不吃,就沒給你點。”

  不料,花仙兒筷子一夾,吃得十分干脆,嘴里嘎嘣作響,嘟囔道:“我可沒那嬌慣,過年的時候,我還跟銘意……跟銘意烤了豬眼睛吃呢!”

  烤豬眼?

  那可不是尋常人能夠消受的美味。

  余斗見說,松懈一笑,故意道:“那我的花腸粉條,換你的肉沫小面兒——我這兩日虛的慌,得這一口肉沫面湯,才能管住勁兒。”

  花仙兒心有無數好奇,卻是個懂事的人,摁是按捺著不問。

  但一些事項,還是想要考證:“公子,是學院的學生吧?”

  “嗯。”余斗開心的“唆”面條,沒工夫張嘴。

  也不曾感到驚訝,這個時間點需求食鐵樹、骷髏喬、金剛杉的,基本都是學院學生。

  “你是……”花仙兒大致確定了范圍,忽然壯起膽子,直言問聲,“你是……余公子?”

  “哈?咳——”

  “咳咳!”余斗愣了一瞬,幾乎被嗆了一口。

  連忙輕咳兩聲,加強了桌邊的靈元壁障。

  一邊夾幾塊牛肉擱進嘴里,一邊自嘲道:“我的身份,就這么不經猜?”

  花仙兒并無得意,輕聲說:“過去半年,幽林之中早有公子的傳聞。妾身暗自比對,貿然推敲,還請公子恕罪。”

  余斗表情精彩。

  得,合著小爺還沒入幽林呢,就已經成名人了?

  他莞爾一笑,被看穿了身份,反而心態一松:“說什么恕罪,想成為朋友,必先開誠布公——來來來,吃了這碗生燙牛肉,咱們就是朋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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