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鋼鐵黎明 > 第205章、谷地
  沈如松的記憶在登上撤離直升機陷入終止,而辛廿四等人對他的記憶探尋也暫告一段落,這不僅僅是沈如松的記憶已無法提供更多內容,也有薩滿們無力支撐的緣故。

  見薩滿們近乎虛脫,都不得不盤坐在地閉目養神的姿態,辛廿四不禁面有戚戚然,他轉頭對倒是有余力的葉夫麗娜說道:“神龍之偉力,就是復現他人腦海景象也有此威壓嗎?真不知道神龍尚未沉睡時,這個世界是什么樣的洪荒年代。”

  葉夫麗娜確定陷入深度昏迷的沈如松沒有大礙,這才眨了眨泛著一點紅色的眼睛,敬畏地回答:“部族頂禮膜拜羈絆者是何等的正確!只有她才能帶領部族越過琿江,回到神龍故土!”

  辛廿四聞言不經意皺了皺眉頭,他畢竟是龍山人,曾服役于復興軍,他自問并不為灰野人效力,而是為了那位“羈絆者”效力,因為在他看來,一個可能具有神靈偉力的人類更能在這個艱難時代統領人類,而不是為日漸腐朽的聯盟高層拼死拼活,到頭來戰死了連家人都得跟著朝不保夕。

  雖然他并未直接觀看到沈如松的腦海記憶,但是作為服食過“朱砂”,從羈絆者嘴中聽聞過“摶土計劃”卑劣模樣的軍人,他對沈如松的身世一清二楚。這個堅韌不拔的下士就來自一個單親家庭,父親光榮犧牲,但是他卻只能上一個普通不過的士官學校,繼續做一個大概率活不過正常退伍的下士,即便熬過了十年服役期,等到三十多歲帶著一身傷病回地下城,也只得做個薪資微薄的維護工或是流水線工人。如果他早些成家還有可能有子女,若是晚個幾年,就憑戰斗工兵這穿梭于腐敗廢墟的輻射吸收量,能不那么痛苦地活到六十歲就算走運了,哪里還有生育能力?

  至于那些把持了復興軍要害崗位的“金章”子弟,辛廿四都不愿額外去費心力去想。對比羈絆者與這批人做的神龍研究,羈絆者完全算得上是道德模范。

  “羈絆者有她的計劃,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其所能。”辛廿四說道。隨后他對薩滿們簡單行禮,要求后者將復現出的記憶景象做好整理,確定孽龍的習性,看看能否為經書傳說解讀做注釋。

  將沈如松親自送回到牢房中,他掃了眼像是要馬上喋喋不休起來的齊千,后者旋即閉嘴,做了一個會意的神情。辛廿四退回到牢獄山道上,凜冽山風吹蕩起他臉龐上的傷疤,甚至有一絲絲的疼痛。

  “俘虜越來越多了。”辛廿四默念了一句,他俯瞰著谷地入口處,一列以麋鹿做畜力的輜重隊伍正在返回,滿載著帶有復興軍印記的彈藥補給。部族戰士在一旁摩拳擦掌,正在準備為之后的搏斗角力做預熱。按照天堂部族的規矩,戰獲必須平分,無論強弱。不過為了照顧悍勇的傳統習俗,各個部落將會出數名勇士,爭取優先挑選權。

  但是挑選權里不包括俘虜。因此俘虜隊列里即便有幾名復興軍女兵,也沒有誰真的敢對她們伸出手。因為羈絆者親自規定,任何傷害復興軍俘虜的人,都將以如何傷害俘虜的形式被報復。這條規定一開始自然有許多人反對,不過隨著交換俘虜所帶回的大量軍械物資,這種聲音很快消弭。

  “獵兵的人。”辛廿四眼神格外尖利,他望到了與制式軍服略有不同的獵兵軍服,他略微清算一下,這次抓獲了近三十人,是一個完整的復興軍小隊。這些俘虜在秘密交換后,能給部族帶來充足的越冬儲備。

  在天堂谷待了數年,深諳灰野人風俗的辛廿四知道,同安嶺的冬天比琿江南煎熬多了,冬天里的一份口糧足夠引發人命沖突。谷外的野人老弱一到冬天便成批成批地餓死。一個復興軍俘虜能換回一噸軍用罐頭,節約著吃,可以夠十五個壯年野人男性度過冬季。

  走下巖洞,一路上的野人看守對辛廿四無不俯首稱禮,絲毫沒有因為他身著的舊式復興軍服而感到不滿。

  蜿蜒向下,辛廿四繼續穿過了山壁牢獄軍械庫,里面是多達五十人以上的工匠,其中不乏也穿著舊式軍服之人。

  “頭兒,你今天進度怎么樣。”一個軍服臂章是防毒面具樣式的叛逃者沖著辛廿四說道。

  辛廿四隨手摘下這人耳朵上的煙,往爐火上點著抽起來,極其辛辣的煙味散發出來,辛廿四拍拍這人寬厚的后背,說道:“還可以,預計這幾天就能出結果了,不過我說,王石頭,你這煙比白鳥狠多了。”

  王石頭拿回煙,自己一口氣嘬完,目不改色道:“抽這煙,肚子里瘤子能舒服些。”

  臂章都是防毒面具了,自然表明這人曾經防化兵部隊,別家起碼服役三年,防化兵服役一年就能復員,不過代價極其高昂,常年與核廢料打交道,能有什么好下場?

  辛廿四聽罷也不多說,拿起桌上的半罩式防毒面具審視了一番,順著工具長桌望去,這批工匠里的老手皆是陸續俘虜了又轉投過來的前復興軍老兵,他們帶著灰野人學徒在手工制造氣密防化服。沒有橡膠?那就用獨特的變異獸內膽代替,氣密性反而更好。沒有高效濾芯?可以用炮制過的魔鷹頰囊,效率比復興軍標準款更高。

  桌上的物件基本來自于谷外的野獲,只有少部分無法代替的核心部件由交換俘虜時換得來的零件組裝而來。物資清單很大程度就是辛廿四列的,干過團部機要的他很清楚軍隊專業人員會通過清單來反向推斷出部族動向,因此他分批多次才隱蔽搞來了這些零件,時間長達五年。

  “要是覺得痛就吃兩顆藥丸子,不夠吃問我。”辛廿四鼓勵道,然而后者沒應,搖頭道“我這病晚期了,吃多了也是浪費,有這功夫不如把我的量給我徒弟,他還小,整天摸這些,對他身體也有壞處。”

  說罷,就把跟在身邊始終不吭聲的野人少年推過來。

  “喊你辛叔。”

  野人少年也不喊,悶著頭干手中的活計,王石頭拍了記他后腦殼,無奈道:“這小子,自從他姐姐跑丟在慈悲嶺,就不喜歡說話了。”

  辛廿四沒回答,他明白在慈悲嶺那種地方失蹤的人,基本沒有好下場。好下場指的是比較痛快地咽氣,壞下場是做了油蛛的孵化巢。

  與王石頭攀談了會兒,確定了之后行動需要的防化服能按時完成,辛廿四這才離開。他并未徑直去往專門給轉投俘虜興建的營房,而是去了谷地市場。

  與其他谷地建筑一致,露天市場設在了林子里,主要是為了防范可能的空中偵察。走到市場外,守衛甕聲甕氣地叫了聲“辛先生”,沒有給他號牌就直接放他進入,一旁在登記的部民也沒有任何異議,顯然是認可辛廿四的特殊地位。

  市場里秩序井然,毫無爭斗發生。一方面是巡邏隊腰里都別了棍子,另一方面是規矩。

  我說的話,就是規矩。這是羈絆者率領部族踏入天堂谷時,對所有部落長老說的第一句話。

  在天堂谷,或許有人敢對部族薩滿、長老出言不遜乃至公然辱罵,但是沒有人敢對羈絆者說一句帶有歧義的話,更沒有人敢公然違反她立下的規矩。這不單單是生計問題,還有腦袋問題。當然并不是說腦袋搬家,而是羈絆者可以讓這些人腦袋里的記憶搬家。

  辛廿四熟稔繞過一眾攤位,這里是皮貨區,現在將近十一月,越冬儲備里皮草是重要一項,谷地里的農耕部民有余錢一般都會在配發的皮衣外再買一件質地好些的熊皮衣。而同樣的,狩獵部民在交完配額后,也會托人將皮貨換回所需。因此這里只是零售市場,專門的大宗貨物市場設在更安全的半地下山壁內。

  緊挨皮貨區的便是食品區,散賣的多以盔鼠肉干和刀片谷面粉為主。前者是普遍的肉畜,已經馴化成了性價比極好的養殖動物,在谷地外便有數座以舊食尸鬼巢穴改建而來的盔鼠養殖場,一頭盔鼠三個月就能出欄,一般能出五十斤的肉。后者是谷地種植最多的谷類,與小麥相類似,但抗輻射力強得多,但異化也更多,標志在于麥稈要尖銳得多,磨完粉吃起來的味道也差得多。不過都在同安嶺討生活了,吃飽就是最大的幸福。

  “還是老樣子?”酒攤后的精壯光頭野人問道。

  “不喝燃酒,換個淡點的。”辛廿四掂量起一只十升裝的酒桶,里頭正是“燃酒”,顧名思義,喝下去跟燃起來了一樣,這是用人狼血調制的烈酒,就他認知里,復興軍里那些號稱酒仙的家伙,來一斤燃酒也得廢了。

  “成,給你記在賬上。”

  辛廿四兜里有一些零散的金粒子,但是他是老主顧,便接過一瓶麥酒飲了幾口。不飲多,因為他還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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