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國姓竊明 > 第13章 你們流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大軍調動的速度,畢竟比快馬信使要慢得多。

  所以聽到藺養成入寇的消息后,沈樹人只要能立刻判斷出此賊只是來牽制己方兵力的、不會是主攻方向,然后馬上做出應對部署,那就肯定來得及。

  得到消息那天,是四月十三。考慮到逆流行船的絕對速度不如騎馬,所以沈樹人選擇了帶著幾十個親兵護衛、沿江騎馬趕路。到了夜里人困馬乏,再坐船接力、在船上睡覺。

  如此日夜兼程,第二天傍晚就已經趕回兩百多里之外黃岡縣了。

  沈樹人緊急吩咐了左子雄一番,給他一夜的時間整頓人馬做好準備,次日啟程,逆水行船,趕往隨州的孝感縣。其他一部分武將,也在隨行之列。

  而沈練的那一個守備營兩千人,也同時往黃梅縣方向調動,跟鄭成功一起堵藺養成。

  左子雄得知賀錦可能會入寇孝感縣的消息后,一路上也是有點著急的,數次想催督部隊強行軍。

  黃岡到孝感也有近二百里路程,如果正常陸路行軍得走四天,強行軍或者走水路的話,也要兩天多。

  古代行軍,步兵帶輜重,一天走五十里就算合格(如果是黃袍加身那種出工不出力的,就只走四十里,再少的話演技就太假了,陳橋驛到開封就是四十里),不帶輜重強行軍則能走近百里。

  到了這時,反而是沈樹人比較淡定,讓左子雄不用太擔心,一定來得及:

  “賀錦不會來太快的,他肯定要在藺養成那邊入寇后、稍微多拖幾天、才會在隨州這邊有所舉動,那樣才能給咱時間分兵往東。

  否則我還沒分兵,他一來就跟我的主力撞上、雙方直接爆發沖突,豈不讓藺養成白撿了一個趁我背后空虛的良機?

  流賊各營之間,對于誰摘桃子,誰打硬仗,那也是挑肥揀瘦得厲害,甚至比官軍更厲害——官軍打了敗仗,除了家丁之外,其余的損失好歹還是朝廷的部隊,可以崽賣爺田不心疼。流賊的每一個兵,那可都是自己的。”

  沈樹人這番話分析得精辟無比,一下子就讓左子雄放心了,隨行的閻應元等人也是佩服不已,感慨道臺大人對流賊的心態拿捏得是真準。大家的士氣和信心,也又稍稍上升了一個臺階。

  沈樹人內心暗暗得意:官軍將領和賊王,這兩者對待本錢的大手大腳程度,基本上能相當于后世國企高管和私企老板的差別吧。

  ……

  四月十六日傍晚,走了整整三個白天的明軍,順利抵達孝感縣,部隊的士氣和體力也保持得挺好。

  抵達縣城的時候,此前就已經駐扎在此的張名振,提前得到了消息,自然率軍出城迎接,一直迎到了灄水河口——孝感位于灄水沿岸,出縣城后順流而下走二十里,就能抵達灄水匯入漢水的河口。

  在大別山區,很多縣城都是這樣分布的,由一條條流出大別山的小河撐起一片相對肥沃的河谷農耕區,形成縣城。

  灄水上游是不可能有敵人來的,因為逆流而上走個百余里河就斷流了,再往北就是崇山峻嶺。就算翻山,也帶不了什么武器裝備和物資,更不可能攻城,只要城門一關,守個一段時間,敵人就會自行餓死。

  所以,孝感的主要威脅,還是來自于漢水沿岸。

  敵人要從至今仍被敵軍占據的隨州縣、安陸縣等地,順著流經這兩縣的?水行軍、抵達?水匯入漢水的河口后,再沿著漢水行軍到灄水河口,沿灄水逆流而上攻打孝感。

  張名振也是深知這一情況,所以只留下幾百精兵鎮守孝感縣城,再組織民夫們近期加強巡邏,隨時準備輔助守城。而主力戰兵就可以調出來,前出到灄水河口與兵備大人會師。

  “有沒有賀錦賊軍的消息?”沈樹人跟他會合之后,只是簡單洗了把臉,就匆忙問起軍情。

  張名振這是第一次撈到表現機會,看起來準備還挺充分的,立刻詳細匯報道:

  “道臺大人神算,果然今天白天就探查到有流賊船只出現在?水河口的漢水河面上。船都很小,應該是從?水上游來的,到了這兒就上岸了,還在?水河口扎營。

  似乎是準備穩扎穩打、最后一程走陸路行軍了。末將以為,定是去年大人痛滅劉希堯,讓他們認識到了大人的水師戰船厲害,所以不敢再水路行軍圖省力。”

  沈樹人點點頭:“不錯,不愧是跟海寇打交道多年的干將,調度很縝密。那有探明敵軍多少么?”

  這個問題稍微有點難為人,張名振也沒法深入偵查,只能是憑著遠遠瞭望得到的粗略情報回復:

  “稟道臺,當時斥候粗看了一下賊軍新設營地規模,一共分了五六處下寨,總計怕不是能駐扎三四萬人,但末將不知這是不是虛張聲勢。

  根據此前對敵情的了解,革左五營總人數約十余萬,其中賀錦所部不過三萬,還多有老弱,精銳戰兵不超過七八千之數。現在一下子立了這么大的營,實在讓人費解。

  所以,大人來之前,末將都是以此跟將士們分說的,告訴他們這就是敵軍虛張聲勢,以穩定軍心,目前士氣還算高漲,也沒什么人懷疑。”

  “居然有能駐扎三四萬人的營地?”沈樹人聽到這個最新情報,也是頗為詫異。

  虛張聲勢是很常見的,但虛張聲勢到那么假,反而顯得太不尋常。

  他沉吟片刻,嘆道:“兵法虛則實之,實則虛之,應該不會是虛張聲勢那么簡單了,肯定另有隱情。罷了,今夜先小心提防,明日出兵探探虛實。”

  ……

  沈樹人除了在黃州東部留了兩千人提防藺養成,其他各處要害也要各留幾百人或守城、或監視那些翻越大別山的險隘小道,加起來也有上千人左右。

  所以孝感營這邊,充其量也就集結五千兵力。

  再想增加人數,就得多拉一些壯丁,或者進一步改編當初俘虜回來后、被分配去屯田的流賊老弱。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

  黃州府總共二十幾萬人口,養八千正規軍士兵,已經挺吃緊了。

  畢竟按照這比例,不到三十個人養一個兵,大明朝一億人不得養三百多萬大軍。而大明最巔峰時,也就勉強養得起二百萬軍戶男性,還不都是正規軍。

  此日清晨,沈樹人便打算派出自己的騎兵部隊,由左子雄帶著,去上游的?水河口方向仔細打探。

  沈樹人的騎兵不多,南方不產馬,朝廷之前也沒給過沈樹人戰馬,所以去年打劉希堯之前,也就二三百人騎馬,一部分還是軍官。

  滅掉劉希堯之后,總算是收編了好幾百匹沒有受傷的戰馬,讓沈樹人可以在滿足把總以上軍官全部騎馬之余,再湊出五百人數量的騎兵部隊。

  沒想到,敵軍也跟他想到一塊兒了。沈樹人的五百騎兵出巡后沒多久,流賊大軍也出營穩扎穩打南下,相向行軍而來。

  兩地本就只相隔不過四五十里,相向而行很快就能遇上。好在沈樹人手下的明軍將領們都有望遠鏡,隔著近二十里就登高瞭望看見了。

  黑壓壓的敵軍人數做不得假,怕不是真有數萬之眾。看到這個真相后,所有人都有些色變。

  “先回營!固守!”沈樹人也不傻,好漢不吃眼前虧,偵查確實之后立刻就閃了,左子雄貼身保護于他,策馬始終不離他左右。

  不一會兒,流賊軍隊也發現了出營挑釁的明軍,立刻分出騎兵部隊窮追不舍,好在明軍提前十幾里開始調轉馬頭,追到回營也追不上。

  流賊馬隊先鋒不知死活,看明軍狼狽,還想趁勢掩殺、跟著涌入營中。

  好在留守的張名振一直謹守營寨,軍紀嚴明,看到前面煙塵起,就讓火銃兵全部上土墻木柵,弓弩手也嚴陣以待。

  沈家軍這幾個月的火器軍紀操練,此刻便顯露出了價值,軍官沒讓拿槍絕不先拿,等友軍全部入寨安全后,敵軍騎兵沖到近前,才按號令開火。

  幾輪排槍之后,流賊騎兵淺嘗輒止,留下數十具尸體立刻后退——流賊雖有數萬之中,騎兵卻只占數千,也不可能靠騎兵攻打營寨,沒必要白白犧牲。

  雙方緊張對峙了半個時辰后,流賊后軍主力陸續趕到,旌旗招展,一律都是“賀”字大旗,讓人看不明白所以。

  沈樹人觀望了一會兒后,這才注意到一個細節。他連忙拉過左子雄和張名振,問道:“你們看,這些賀字旗,顏色似乎不太一樣,有一些是純白的,還有一些帶點粗麻布的淡淡土黃色,而且,這剛好是兩種顏色,莫非……”

  張名振聽了,還有點不明所以。

  左子雄卻是已經來黃州滿一年,對敵情比較了解,立刻理解了沈樹人的意思:

  “道臺大人的意思是,這里可能不止左金王賀錦的人馬?還有駐扎在河南信陽府的革里眼賀一龍的人馬?二賀合力來犯?”

  此言出口,眾將臉色都微微有些變化,若真是如此,敵我懸殊就有點大了。

  對面的敵人,果然沒給沈樹人留太多時間反思。不一會兒之后,對面萬軍之中,波開浪裂般讓出兩條甬道,兩位威勢不凡、披著大氅的猛將,越眾而出,離著明軍大營超過一里地,就讓罵陣手出列傳話。

  “革里眼、左金王合兵十萬至此!狗官速速投降可繞不死!對面的將士們,不要給崇禎昏君的狗官賣命了!”

  沈樹人聞言,心中終于重視起來了,也有些不甘心:你丫的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該再給我點時間打怪練級、然后你們一個個分批上來送的么?怎么忽然之間聯手一起上了!還有后方牽制的藺養成!等于是三家齊上了!

  其他方向的明軍到底在干什么吃的?怎么會讓咱黃州一府之地扛那么多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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