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國姓竊明 > 第409章 重新冊封緬甸國王
  顧炎武好不容易硬扛了廣東人“防熱氣”神器那股酸苦勁兒,緩了好大一口氣,才算讓大腦重新恢復清醒。

  他倒是沒有忘記,今日此番前來,原本是要向皇帝匯報李定國轉呈的緬人降書,順便商討對緬處置政策。所以緩過氣來后,他也不耽誤,直截了當就挑明了話題。

  顧炎武是朱樹人多年的心腹幕僚,所以私下里奏事也不用太過正式,他誠懇而簡明扼要地先把情況說了一下:

  “陛下,李定國奏報,上個月初九,在勃固攻城戰中,莽白戰死,數日后勃固城破,其后莽白數子各自據城請降,以期割地求和,請陛下圣裁。不知是否要即刻召隨駕禮部、兵部諸臣集議?”

  顧炎武一邊說,一邊把李定國的奏報和緬人的降表遞了上去。

  他所謂的“立刻召隨駕諸臣集議”,無非也是一句漂亮話。實際上他當然知道皇帝不會立刻召眾人商量的,那樣你一言我一語還有什么效率?

  肯定要先私下里找最受信任的心腹閣臣,先定個調子,有了框架之后,再看看大家有沒有反對意見,沒有的話就可以慢慢完善條件細節了。

  而朱慈煜驟聞這個喜訊,饒是有所心理準備,也依然被震驚了一下。

  他想到過大明的軍隊可以取勝,但沒想到勝利會這么徹底,居然直接攻下了緬都勃固,還打死了緬王莽白。

  從南京出巡前,父王朱樹人對他諄諄教導,讓他見好就收,可現在聽了這么重大的勝利,他也不禁有些飄然起來,覺得大明似乎還可以要求更多。

  朱慈煜摩拳擦掌地來回踱步了好久,才用商量的口吻跟顧炎武說:“顧閣老以為,能乘勝追擊、趁他病要他命么?這可是攻破緬都、誅殺緬王了啊!剩余殘敗之兵,不足為懼吧?”

  顧炎武聽了,卻是不由頭疼,好在朱樹人在他隨駕出京前反復叮囑、吩咐過,他也只好硬著頭皮力諫:

  “陛下不可好大喜功!緬都雖破,緬軍雖被殲甚眾,可李定國終究只是在臘戌、阿瓦、勃固進行了三場攻堅大戰,最多就是在臘戌到阿瓦之間,翻越皎山時還有過一些野戰。

  我大明的軍隊,主要還是依靠平原河谷、肥饒之地的決戰,才能成建制殲滅緬軍。現在容易啃的肉差不多都啃完了,還是仗著鄭成功海路迂回夾擊、提供補給運力船只,出其不意啃下來的。

  后續我大明奇招已經用盡,我大軍有消毒水、萬金油、其他防治熱帶瘟疫藥物的消息,也已不再保密,緬人有了心理準備,知己知彼,自然不會再跟一開始那樣拼人命、以圖拖住困死我大軍,現在他們已經知道拖是沒用的了。

  再次,李定國在皎山之戰時,能重創莽白主力,也是利用了緬人不知道我大明最新式無煙火藥步槍可以在雨中和潮濕環境下使用,這才勾引得緬軍主力敢于迎擊。現在這些出其不意的因素,已經統統用盡了!”

  顧炎武的話,核心就兩個意思:之前打贏,一部分是靠硬實力,一部分是靠信息不對稱的騙、偷襲。

  現在那些信息不對稱因素已經吃干抹凈了,能騙能偷襲的統統偷光了,剩下的就是硬碰硬,所以該見好就收。

  其次,再打下去,肥沃的好地其實已經沒剩多少,跟緬甸人那些高山密林的蠻夷較什么勁?

  大明要的,最多只是一些肥沃的河谷平原,可以確保將來在當地統治的糧食供給。然后就是確保一條給云貴地區將來出海的航道。這兩點能得到的話,剩下的莽莽十萬大山,真沒必要填人命。

  說著,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顧炎武還有備而來拿出幾張提前準備的西洋油畫,供皇帝觀賞。

  說是西洋油畫,其實也是大明科學院培養過的畫師,用西洋透視技法寫實畫的風景畫。主要就是云南和緬甸邊境十萬大山之景。為的就是讓皇帝有個直觀的感受,那些地方的高山熱帶雨林有多么恐怖。

  朱慈煜受到了視覺沖擊后,又回憶了一下來廣州這些天,去過周邊地區游覽巡視,見識到的韶關周邊五嶺的崎區,終于決定不莽撞了。

  不過他還是有最后一點不甘,便順著顧炎武的解說,指著地圖問:“可是,縱然是勃固和阿瓦沿途的肥沃河谷平原,如今也不是完全被我大明軍隊占領吧?

  因陀羅河西岸,不是還有些土地在那個叫莽羅的緬王王子手上么?讓李定國再接再厲,把這些好地徹底占完了,或者逼迫他們,要投降就拿出誠意,把這些好地都割給大明,不行么?”

  顧炎武不由苦笑,也指著地圖解釋:“陛下,自古兩國邊界要長治久安,必須有個明確的地理分界線,此其一也。因陀羅河為緬甸第一大河,以河為界,東岸河谷平原歸大明所有,西岸仍然歸緬甸所有,則將來戍邊損耗會小得多。

  若是非要把河西岸那點平原也全部拿到手,那么就得把西緬徹底滅了,否則把緬人逼進若開山脈,不時騷擾,我大明統治成本只會直線上升。

  而且真把人逼進山里,莽羅必然崩潰,到時候我們面對的就是若開山里一大堆各自為戰的土司部落,他們互不統屬,做出來的事情也沒人能抓總負責任,最終必然陷入無窮無盡的泥潭。

  相比之下,若是在平原邊緣給他們留一個肥沃的立足點,那么他們要保住這個立足點,就不敢得罪我大明。其他部落土司私下里挑釁大明,他們也得幫著大明彈壓,以免遭來大明的報復。

  而如果他們管不好位于河谷平原地帶那些易攻難守的肥沃領地,作為敲打,逼迫他們為大明出力。”

  顧炎武每說一句,朱慈煜的表情就豁然開朗一些,最后也不得不承認顧閣老的說法,才是統治成本最低的老成謀國之見。

  “朕懂了!給他們在河西留一點肥沃的平原,那就是將來莽羅的命門!他只要不聽話,或者他手下不聽話,我大明就盯著這根命門勐鑿!

  真要是逼得他們所有的命門都丟光了,只剩下十萬大山里的硬骨頭,到時候就不方便要挾緬人了!”

  ……

  皇帝終于領會了他父王和顧閣老的良苦用心后,后續的禮部官員集議討論就輕松得多了,反正談判基調已經定下,剩下的只是具體討價還價。大家根據李定國送回來的戰報,以及對實時實際占領區的描述,在地圖上大致勘合了一下,最終花了幾天時間,擬出了割地和出讓羈縻的具體條件:

  第一,緬甸方面必須把從嘉靖年間開始、侵奪的原本作為大明附庸的三宣六慰的土地,全部重新吐出來,解除跟那些部落土司的附庸關系,任由這些部落土司重新歸順大明,并且任由大明按自己的節奏逐步改土歸流。

  或許后世看官對這個地圖沒什么概念,那么等效折算到后世的地圖上,就相當于緬甸北部的克欽邦全境,包括歷史上曾經爭議的那部分領土,外加整個木邦、還有撣邦的北半部,都算在這次的歸還范圍內。

  其次,除了上述三宣六慰,緬甸方面還必須確保怒江沿岸,一直到臘戌、皎山一帶的河谷土地,全部交給大明。

  再次,緬甸方面還得確保從臘戌翻越皎山抵達阿瓦的國土,全部割讓給大明。

  最后,從阿瓦順著尹洛瓦底江南下,一直到勃固入海口,整條尹洛瓦底江的東岸部分,全部割讓給大明。

  尹瓦洛底江的航道,未來作為界河由明、緬共用,但緬甸方面不得阻止大明對河流進行疏浚、水利建設和航運整頓。緬甸方面不得單方面淤塞航道,如果緬方疏浚不力,那么就要允許大明方面出人全面疏浚。

  至于賠款,緬甸那么窮,也是不存在的。最多只是作為談判時的一個嚇人元素拿出來晃悠一下,最后既然都割了那么多地,款就不用賠了。

  條件擬定好之后,自然有信使再從廣州送去云南,再由李定國軍前交給緬甸方面。這一次的條件只是用了禮部和司禮監的印,沒有用皇帝的玉璽,因為皇帝的旨意只能是最后拍板定論才用。

  所以這個條件也就是給莽羅和莽麗提看一下。

  緬甸方面看到這個割地條件后,第一反應自然還是要大吃一驚的,因為實在是割了太多的地。

  但是從另一方面看,這些地皮也并沒有超出李定國和鄭成功實際軍事進攻占領的面積。換言之,都是大明先在軍事上拿到手了,造成了實施占領,然后再來談。而且最終要拿走的,比大明已經軍事占領的,還稍微少一點點。

  比如李定國如今已經拿下了尹洛瓦底江西岸的一部分肥沃平原,但從受降條件來看,大明未來并不要西岸的土地。只要緬甸人答應了,蓋章承諾,李定國就會從西岸退兵。

  緬甸的國都勃固和陪都、故都阿瓦,大明都是要占領的,但是第三大城市彬馬那因為是位于尹洛瓦底河西岸,可以留給莽羅,作為緬甸未來的新都。

  這樣

  看來,緬甸既然已經沒有了實力,似乎也只能答應。畢竟在中南半島上,一直到18世紀,都還是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

  歷史上后來緬甸一度滅亡了暹羅的大城王朝,后來又被暹羅鄭信復國的吞武里王朝推回來,還連本帶利奪取了后世泰國北部的清邁地區。這種叢林法則隨意根據武力強弱搶奪土地的行徑,一直要到19世紀左右,英法殖民者進入,才開始勉強講一點國際法(所謂講國際法,一開始也只是走個外交和國際法流程來割地)

  所以,如今才17世紀后半夜,大明的拳頭更硬,加上緬甸此前確實被大明抓住了把柄,打趴下后割那么多地,也是正常的。

  緬甸人唯一覺得不能接受的,只是按照大明現在劃出來的割地方案,因為大明要尹洛瓦底江的入海口,要勃固,那就意味著把緬甸的國土東西割裂成了兩半。

  畢竟尹洛瓦底江是緬甸的母親河,這是縱貫整個國土的,大明要把怒江中游、怒江連接尹洛瓦底江的皎山谷道、加上阿瓦到勃固的尹洛瓦底江全拿下,豈不是硬生生把緬甸給噼了?

  偏偏大明現在已經逐漸轉入了海權思維,緬甸那點河谷產糧區還不是大明最看重的,大明要的就是西南云貴的出海口,所以這個矛盾已經無法調和。

  莽羅實在不想賣國。但這時候,李定國按照顧炎武給他私人的密信,又部署了一個陰招,那就是利用莽白被殺后,莽羅和莽麗提兄弟爭位,表示誰先接受大明的條件,就承認誰是緬王。如果兄弟倆都不接受,那他還可以扶持莽白的其他兒子,由大明承認為新緬王。

  這一手實在是歹毒,最后雙方都爭著承認,而李定國又圖窮匕見,拿出了顧炎武的補充方案:

  考慮到緬甸國土就此被中分割裂,東西各有一塊,那大明可以承認莽羅繼承擁有尹洛瓦底河西岸這一主要人口稠密區的政權,為緬甸的最大繼承者,以后稱為西緬甸,首都就在彬馬那。

  而莽麗提繼承被割裂下來的東緬甸,首都在怒江入海口的毛澹棉,統治地區包括撣邦高原南部的十萬大山,還有后世泰國的清邁地區,和后世老撾北部的一部分地區。

  (注:就是后世泰國地圖北邊凸出來這一塊,清邁地區當時還是屬于緬甸的,或者說是緬甸在更早之前,就打趴了暹羅大城王朝拿到手的。歷史上要再過一百年左右,到1760年代,緬甸滅了暹羅大城王朝,又被暹羅吞武里王朝反推,清邁才歸泰國。

  而老撾北部17世紀也是屬于緬甸的,老撾只有一個瀾滄國,名義上是大明屬國,實際上被緬甸打到只剩萬象盆地周邊地區。其他地方都是一些宣慰土司。大明曾經設立過“老撾軍民宣慰使司”,但是萬歷四十年時,因為緬甸進攻老撾北部,切斷瀾滄國與大明的陸上通道,此后名存實亡)

  緬甸方面毫無辦法,畢竟他們的主力都已經陸陸續續被殲滅了二三十萬之巨了,李定國還答應簽約后退出西岸土地,莽家兄弟也只好各自簽約,分別繼承西緬和東緬。

  談判條件往返拉扯了兩次,以緬甸到云南再到廣州的路途,也就從三月份一直談到了五月底。

  最終,大明方面在確認緬甸愿意接受詔書后,皇帝朱慈煜于五月三十日正式下達詔書,分發至彬馬那和毛澹棉,冊封莽羅為西緬王,冊封莽麗提為東緬王。至于其他條約條款,當然也都在最終定音的詔書內體現,不會反映此前的談判過程。

  明朝還是要面子的,跟東南亞小國打交道,最終的禮法表現形式不能是“條約”,只能是皇帝下詔書,然后敵國“接受冊封”,接旨的那一刻,就等于接受前面那些條件了。

  ——

  PS:到時候后續具體附個地圖吧。割地用文字不好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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