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節耳目眾多，陽球昨晚私會司徒劉郃、永樂少府陳球、步兵校尉劉納之事，早就傳到了曹節耳中。
有了王甫這個前車之鑒，曹節對于陽球戒備異常。
當他得知陽球昨晚的事跡以后，頓時大驚失色，徹夜難眠。
天亮以后，他派人四處打聽四人密謀何事，卻始終探聽不到任何消息，心中的不安也就越發強烈了。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曹節一籌莫展之際，忽然有人來報，說中常侍去衛尉府探望過程氏以后，就行色匆匆返回宮內，魂不守舍。
曹節眼神微凝，猜測程璜必然知道些許內幕，當即召來了十幾個身材壯碩的小黃門，徑直朝著程璜居住的地方走去。
程璜正為自己從女兒那里聽到的消息寢食難安之時，忽然看到曹節帶著十幾人沖了進來，急忙起身見禮。
“拿下！”
未曾想，曹節直接讓小黃門將程璜按在了地上。
“曹節，你想要干什么？”
程璜被按倒在地，頓時亡魂大冒，色厲內荏的喊道，想起了曹節的種種手段，眼中不由露出了恐懼之色。
曹節蹲在程璜身前，抽出了一柄小刀，漫不經心的修剪著自己的指甲，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
“你說，昨晚陽球與劉郃、陳球、劉納私會，究竟在密謀什么呢？”
程璜聞言心中大驚，卻故作驚訝的說道：“他們幾人昨晚在一起嗎，我為何不知？”
“噗嗤！”
曹節猛然將手中小刀插在了地上，嚇得程璜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額頭上頓時浮現出了細密的汗珠，眼中也露出了恐懼之色。
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渤海王以及宋皇后全族，可都被眼前這位老太監整的家破人亡。
程璜雖然亦為中常侍，可相比起曹節，卻什么也不是。
只要對方愿意，能夠輕松將程璜弄死。
曹節臉上逐漸露出了猙獰的神色，道：“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你若不據實道來，我可以保證，你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聽到了曹節的這番威脅之言，濃烈的恐懼幾乎要將程璜整個人淹沒，他吞了吞口水，想說些什么，卻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害怕到說不出話了。
“當然，若你愿意據實以告，我不僅保你在宮中無人敢惹，還愿意送兩千萬錢以作謝禮。”
“是生是死，是選擇保守秘密還是榮華富貴，皆隨你。”
程璜聽到這里，眼睛卻是亮了起來。
兩千萬錢，可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對于程璜這樣的宦官而言，足夠令其幾輩子不愁吃喝。
他可不像曹節、王甫等人，能夠利用手中權勢與影響力大肆斂財，雖然生活并不拮據，卻也算不上奢華。
眼看程璜有些心動，曹節再添一把火，道：“若汝所言對我有大用，可再多加一千萬錢。”
“咕嘟。”
程璜吞了吞口水，說道：“你且先讓他們將我放開。”
曹節臉上浮現了些許笑容，擺了擺手，按住程璜的小黃門當即會意，將其放開。
程璜起身，走到曹節身前壓低聲音說道：“從我女兒那里得知，司徒劉郃、永樂少府陳球、步兵校尉劉納三人宴請陽球，欲聯合朝中黨羽，共舉陽球為司隸校尉。”
曹節聞言，瞳孔微縮，雙手忍不住輕輕顫抖。
短短一句話，曹節已經嗅到了危機，心中也感到了些許寒意。
如果他不是嗅覺靈敏，提前感覺到事情不對勁，向程璜逼問出了這件事，等到陽球重新任職司隸校尉，有了這三人的相助，那么曹節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
他強壓住心中的驚懼，上前為程璜整理了一下衣襟，低聲說道：“三千萬錢我會讓人送給你，但今日發生之事不可告知任何人，汝可知曉？”
程璜聞言大喜過望，急忙點頭應諾。
曹節臨走之前，回頭看了看程璜，道：“汝知曉我之手段，莫要食言，否則后果自負。”
是夜，周琦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結合自己從歷史上知道的事情，幾乎可以斷定，陽球的小妾程氏，一定把這件事情泄露出去了。
如果陽球等人所密謀之事敗露，又不提前謀劃的話，板楯蠻之事非但不會成為救命良方，反而會變成索命厲鬼。
他有心提醒陽球，奈何已經從對方態度中察覺到了不對勁。
周琦雖然想要改變陽球的結局，卻也知曉自己人微言輕，說多了反而會讓自己遭受牽連。
他心中已經有了退意，打算趁著陽球尚未倒下之際離去，免得遭受牽連。
不過周琦想到了陽球對于自己的器重，卻顧念著這份情誼，并不愿意就這么拋下陽球離去。
一時間，周琦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以致整晚都難以入眠。
次日天剛蒙蒙亮，周琦就已經起床洗漱完畢，打算再仔細思索一番，看還沒有有補救的方法。
若有可能，他希望能夠救下陽球。
可當周琦在府內散步之際，卻是看到項弘居然正挑著糞桶，當即又驚又怒的走了過去。
他接過糞桶，厲聲問道：“兄長怎會做此事？”
就在此時，府內管事卻是走了出來，面帶冷笑之色，道：“是我吩咐的，你可有什么想法？”
周琦聞言大怒，見項弘受到如此凌辱，當即準備發作，卻被項弘拉住了。
只見項弘轉頭，朝著程夫人庭院所在的方向揚了揚下巴，周琦當即心中了然，更是怒火中燒。
毫無疑問，陽球昨天去向程氏質問時，程氏肯定說了什么，以致讓陽球對周琦產生了懷疑與不滿，甚至牽連到了項弘。
如果陽球這么對待自己，周琦尚且還能忍受。
然而他視項弘如兄長，對方又在得到自己的吩咐以后，這才毫不猶豫舍棄了小吏的職位，甘愿在府內充當下人，也要監視程氏。
未曾想，如今卻遭受此等羞辱，就算項弘能夠忍受，周琦也絕不愿意忍耐下去。
周琦費盡心機想要幫助陽球脫離死劫，可對方卻不信任自己，反而如此對待項弘，頓時讓本來正在猶豫是否離去的周琦，徹底下定了決心。
他冷眼看了管事一眼，而后拉著項弘說道：“我等皆非府中奴仆，沒必要做這些事，兄長且收拾一下東西，隨我離去。”
項弘聞言大驚，急忙說道：“使君如此器重于你，子異豈能如此輕易離去？”
項弘知曉周琦素有大志，也知道這個時代想要出人頭地究竟有多么困難，如果周琦憤然從衛尉府離去，以后再想遇到這種機會，可就無比困難了。
周琦卻是語氣堅定的說道：“你我雖為異姓，卻親如兄弟，府內之人辱你便是辱我。若使君果真器重于我，斷不會如此折辱兄長。”
“吾意已決，兄長速速收拾衣物！”
言畢，周琦直接返回自己屋內收拾東西，順便給陽球寫了一封信。
項弘知曉周琦性格倔強，眼看事情已經沒有了轉圜的余地，心中滿是自責，卻也只能回到屋內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管事看到殺氣騰騰的項弘，知曉對方可是先后殺了兩位兩千石高官的狠人，倒也不敢阻攔，只得放任對方離去。
周琦如此憤怒，并非小題大做，選擇離去也并非沖動行事。
他知道，讓項弘挑糞這件事情，應該乃管事自作主張，可是雙方既然已經產生了信任危機，周琦繼續留在這里也就沒有任何必要了。
不過他始終記掛著陽球的知遇之恩，臨走之前留下了一封書信，將自己當面不敢說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叮囑陽球要注意婦人與中常侍程璜泄密之事。
周琦雖然心中惱怒，卻言語非常誠懇。
他也希望，陽球看完這封書信以后能夠長點心眼，最好可以安然度過此劫，也不愧此知遇之恩。
他在陽球手下之時，就有種寄人籬下的感覺，雖然心中有很多想法，卻很難真正實現，反而需要處處看人臉色。
他早就受夠了這樣的生活。
此前周琦已經有了計較，打算通過結交袁紹，盡量獲取一個縣令的職位，然后躲在地方高筑墻、廣積糧、茍發育。
周琦此番打定主意，想辦法在南方出任縣令之職，走歷史上孫策的路子，茍到天下大亂諸侯混戰的時候，趁著南方空虛一舉占據江東。
未來的路他思考過許久。
以周琦的出身，想要出任一郡太守幾乎不可能，所以只能謀求縣令之位。
他也想過去邊塞偏遠郡縣茍發育，內收死士，外結異族，可歷史已經證明，這樣的路子雖能割據一方，卻得不了天下。
想要得天下，終究需要得到世家大族的支持。
現在距離真正的天下大亂還有很長時間，周琦如果能夠掌握一縣之地，想必以他的才能苦心經營與養望，絕不會比未來的孫策差。
周琦雖然底子薄，卻勉強可以與沛國周氏與廬江周氏扯上關系，相信只要自己足夠強大與耀眼，廬江周氏未必不會選擇自己。
當初周瑜選擇孫策，也是為了給廬江周氏尋找一個靠山與代言人。
他們可以幫助一無所有的孫策，打下江東這般基業，也未嘗不能幫助周琦成就大事。
說到底，周琦也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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