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99章:秋風
  ——————另有玄機

  本著這些妄想雜念,賈珍對于秦氏可卿作為兒媳,也就認可下來:

  既要讓她及背后的忠順親王勢力,清楚地知道賈氏目前只是安心過日子。賈珍更是心里過多的私心雜念,以及實在太垂涎秦可卿的美色。

  借著對她的羞辱,來達到對忠順親王某種程度的報復?或許賈珍心里有這樣的借口。但他明著對秦氏可卿極為關愛,給她優渥的生活待遇,暗地里對她百般騷擾,不如直接說是他的私欲難耐。

  待秦可卿好,這自然是公開的好事。可對秦可卿的凌虐,賈珍卻并不吝惜、心軟。

  這樣的事難以查證,再加上忠順親王并不敢聲明秦氏可卿是自己的女兒——那樣的話,就坐實了忠順親王這一方的勢力,早就有了對太上皇及其他皇子不軌的心思。

  總之,賈珍敢于做這樣的事,除了忠順親王很低調以外,就是自己過于狂妄,認為還能再找機會興風作浪……。

  屋外的暴雨仍然在持續,電閃雷鳴已經不多。室內的燈燭火焰跳躍了幾下,馮紫英起身去剪燭花。

  賈璘默默地說道:“既然如此,秦氏可卿的榮譽與身命,是必要保住的。”

  馮紫英聽罷這話,身子不禁一震。他手里拿著的剪刀略有停滯,油燈隨即爆出輕微的“畢啵”聲,又閃出一個小火花。

  放下剪刀,馮紫英走回對面坐下,緩緩地說道:“我以為璘哥兒英豪,所以交往。現在看來,璘哥兒更有膽氣。”

  從他的神態中,賈璘大約可以看得出來,在那場奪嫡、奪宮之變是什么樣的特別風雨。

  賈氏及包括馮氏在內的這些勢力,極為看好二皇子軼端。可這些人或者因為膽小,或者因為想再觀望幾年,卻被軼正一方先下了手。

  當然四皇子軼行及其一方勢力,也是這樣考慮的。

  至于哪位皇子更為英明神武,結果就還是史書常見的話——誰坐得大位,誰自然就是。

  這種事豈能多與言論,賈璘鎮定地回視著他說道:“天下事,我等該做的還有很多。”

  聽了他這求同存異的話,馮紫英不禁暗呼口氣,目光重新柔和下來。

  嘆了口氣,他不禁無奈地說道:“我們畢竟年輕,都只是血勇罷了。”

  “嗯,理應用在安定家國的上面。”賈璘點頭稱是,再接著說道,“漢土不安,萬民流離,這是我們不能漠視的。”

  馮紫英一怔,眼神又有些茫然。

  “災患不斷、多有盜賊,官吏腐敗、外敵窺伺。!”賈璘接著說道,“我們不應該為此奮身嗎?”

  馮紫英一時無話,只得用沉默應對。

  “馮兄說是愿意與我交往,璘何嘗不是?我們當初結識絕非只因偶遇,這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賈璘干脆地說道,“你想結交我為助力,我也有希望得你相助的念頭。天下事,原本就是這樣簡單。”

  馮紫英先是發楞,隨即也就笑了。

  “彼此利益相關,更應該首要放在對付外敵、收復失地的大事上。若是只知一味內耗,那是多么危險的事。”賈璘接著說道。

  馮紫英更加明白了:坐在對面的賈璘,不是有關太上皇、二皇子、當今皇帝、四皇子之中的任何一方,或者干脆說是混合起來的代言人,是站在了大成國政的總體立場。

  屋外的大雨逐漸小了一些,門窗上被風雨襲擊的聲響也減弱許多。

  賈璘緩和一下說道:“暴雨不終朝。天下必得清明,乃在我輩。”

  沉默許久后,馮紫英不由得拱手說道:“璘哥兒青年才俊,在下卻多是魯莽。若他日有能效力之處,馮某絕不退避!”

  “馮兄為人俠肝義膽、忠勇可鑒!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攜手并肩,為天下人做一番大事業!”賈璘拱手回道。

  兩人再共同賭誓,彼此不相背諾。

  “現在既已說明,璘哥兒又欲何為?”馮紫英接著低聲問道。

  想了想,賈璘回復道:“這件事要解決,正好可與另一件事聯系起來。”

  馮紫英“哦?”了一聲,聽他繼續說下去。

  賈璘就把冷子興說的那兩家豪門爭執那件古董的事,大致對他說了出來。

  “是忠順親王與北靜王之爭。”馮紫英不禁笑了。

  忠順親王的府內,有個仆人偷得那件古董,聯系到了冷子興,又轉賣給了北靜王。

  北靜王見到了那只青銅尊,再請人暗中訪查之后,就知道是從忠順親王那里流出來的。

  這兩人本就立場不一,北靜王原本可以買下這只尊,再找個機會或者炫耀,或者還給對方以示羞辱。

  正要這樣做的時候,北靜王忽然覺得不對,猜測這是忠順親王有意為之的。

  這只青銅尊,就是忠順親王想要試探北靜王的媒介。如果北靜王坦然收下,那就說明他認同與忠順親王站在一個立場,都是皇帝軼正這一方勢力的。

  如果北靜王拒絕,那就說明他與忠順親王不睦,甚至與皇帝軼正面和心不和。

  燙手的山芋拿在手里,北靜王的確不好處置。因為他的確是心屬四皇子,并不想與忠順親王為伍。

  是還回去還是留下來?還回去,有低頭和歸順的意味;留下來,忠順親王必會派人來聲明,同樣對于北靜王來說是羞辱。

  北靜王一時拿不定主意,倒也暫且把冷子興嚇得不見了蹤影。

  說到這件事,馮紫英不禁先是發笑,再又說道:“可見彼此都不會輕易罷手。”

  賈璘擔心他把話再說回去,連忙說道:“這事解決倒也不難。”

  “哦?我倒想聽聽璘哥兒有何辦法。”馮紫英笑著說道。

  說到這個話題略微輕松,賈璘喝了口茶,再不疾不徐地說道:“馬上就進入九月,寧國府的敬大爺生辰。”

  “呃,”馮紫英眨了幾下眼睛,忍不住笑了,“璘哥兒是想,”

  點點頭,賈璘回道:“請馮公子代為請托,我買下北靜王手中的那尊青銅古董,轉贈給敬大爺做賀禮。”

  ——————路轉溪頭忽見

  賈璘說得語氣很輕松,馮紫英卻有些遲疑。

  盯看他一會兒,馮紫英略微搖了搖頭,低聲勸道:“璘哥兒何必插手這件事。那忠順親王即便有扶持之功,卻也因此被圣上暗自盯防。況且北靜王與他爭執,若是坐山觀虎斗也就罷了。”

  不管是哪方勢力,總還存著各自的僥幸。他們或許自以為聰明,卻不過還是落入了老套的陷阱之中:因為各自的貪婪心,最終都難逃帝王術的懲治。

  面對馮紫英的質疑,賈璘只是淡然說道:“我剛才已然說過,非如此,不能解決兩位王爺對于此事的紛爭。況且他們爭斗得激烈,難免誤傷他人,也不利于我們各自的安好。”

  先前的北靜王雖然在輔助皇子奪嫡的事情中落敗,現在的北靜王于表面保持溫和的同時,卻仍在拉攏除了皇帝勢力以外的其他勢力。

  馮紫英想到這里,再結合賈璘的話,覺得也是個與北靜王可能拉近關系的機會。

  “也罷。”思慮良久以后,馮紫英答應了下來,“我這幾日就找借口去見北靜王,再引薦璘哥兒。”

  賈璘連忙拱手道謝:“能夠如此,這是多方都得利的好事,北靜王必然滿意。”

  “只是,應該找個什么由頭呢?”馮紫英遲疑地想著。

  賈璘已經發笑:“這不是很簡單的事嘛!”

  見馮紫英還在詫異,他接著說道:“有位唱戲的芳官,身在忠順王府,卻與各豪門官貴人家多有親近。馮兄若是不便出面,小弟卻也可以代為寫封書信引薦。”

  “哈哈哈。”馮紫英不禁大笑起來,隨后說道,“菡哥兒!我怎么把他給忘了!既然大家都相識,可不就容易得多了嘛!”

  兩人交談已久,馮紫英也不再疑慮,滿口答應了下來。窗戶上的雨點稀落,他不禁笑道:“果然如璘哥兒所說,暴雨不終朝。”

  說著,他推開槅窗,頓時就有外面清涼的夜風迎面吹來。賈璘隨后走近,兩人開心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雨點還在滴落,卻并不是從夜空降落,而是從屋檐、槐樹、榆樹上,以及竹枝上滑落下來的。

  夜色深沉,早已經宵禁。賈璘不得返回住處,干脆與馮紫英一起走到庭院中乘涼。

  一彎細月,已經從烏云中移動出來,朦朦朧朧地掛在天邊。夜風清亮、心情舒暢的兩人,在院內觀賞夜景多時,卻還是意猶未盡。

  “就此夜色,若不喝酒論詩,真是辜負了天地!”馮紫英大笑著說罷,轉頭詢問道,“璘哥兒想用什么佐酒?”

  想了想,賈璘笑著說道:“我們都希望為家國效力、效命,就應該更豪闊!今夜清爽,可用炙烤來助興!”

  “哈哈哈。”馮紫英大笑不已,“說是‘治大國若烹小鮮’,璘哥兒也需仔細些才好。”

  “天地為爐,萬物鍛煉。若非如此,豈不如馮兄所說,辜負了這天與地、你與我了嘛!”賈璘笑著說道。

  馮紫英隨即命仆婢就在院內的亭子里,擺好了炙烤的炭爐、鐵網架子等物。

  有兩名丫鬟服侍倒酒,另有兩名丫鬟幫著烤肉。吃喝得開心,馮紫英與賈璘更還親自動手炙烤,再相互品評烤得火候與味道。

  又嫌太過清冷,馮紫英命兩個女伎彈唱。賈璘也不聽她們唱那些旖旎的艷詞,只讓她們唱幾首蘇東坡的詞句。

  “都說蘇居士的詞,應該是關西大漢,用銅琶鐵板來唱。這樣的小女子,如何唱得出來?”馮紫英笑道。

  “‘大江東去浪淘盡’,的確慷慨。即便是女子唱來也是振奮!”賈璘笑著說道。

  馮紫英笑道:“就請她們唱來。”

  幾個女伎歌唱,賈璘與馮紫英邊吃喝邊聽著。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曲罷,馮紫英感慨不已,眼眶已經濕潤。

  以他的年齡,定不是為自己感傷,而是先為他的父親,也是賦閑的馮唐感慨。畢竟是武將之后,馮紫英胸懷壯志,渴望建立功業也是必然。

  暗暗地擦去眼淚,他再慨嘆著念道:“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賈璘隨即念道。

  馮紫英為自己不能進入軍伍而感傷,不時地哀嘆連聲。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賈璘淡然地念道。

  馮紫英沉默片刻,不禁舉起酒杯說道:“璘哥兒這是有張有弛,你我諾言必可實現!”

  兩人碰杯,各飲了一大海,馮紫英再無奈地說道:“只是不知,那樣的愿望何時可以實現。”

  “所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還以稼軒詞來回答馮兄,”賈璘淡然地說道,“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馮紫英聽得開心,不禁撫掌大贊道:“總覺得可望而不可及,只因為雜念太多!”

  “一心報國,隨處皆可。”賈璘贊同地說道。

  兩人聊到三更盡了,仍然說個不停。馮紫英總記得他明天還要去上值,只得終止了這場未盡歡的酒宴。兩人盥洗后,再暢談許久,才抵足而眠。

  天色熹微之中,馮紫英思慮好了言辭,前往拜會北靜王。賈璘趕回府里更衣后上值,襲人、可人早又是著急,不免各自牢騷幾句。

  “大爺如今與往日閑在并不一樣了,或是喝酒或是敘談,其實也是疲憊。”襲人忙著給他更衣,嘴里念叨著。

  可人也不再指斥,更幫著說道:“總覺得襲人操心,今兒個見大爺如此忙碌,我也跟著心緊。”

  “緊什么,急什么?總是安好就對了。”賈璘伸著兩臂,又覺得領口被襲人系得稍緊,再連聲說道,“的確緊。”襲人連忙賠不是,抬手重新整理。

  與這兩個丫鬟感情很好,但她們畢竟是從賈敏那里轉來,賈璘對她們多有尊重。

  更何況這兩人待他的確忠心,他也理應關愛。于是,他再接著說道:“襲人妹妹和可人妹妹不必多費心,我自然會仔細。”

  那兩人得到安慰,言語總是少了些。任她們擺弄好,賈璘邁步向外走去。

  “林姑娘和甄姑娘昨晚間來了幾次,連續做了發問。我們又不好回復,只得說大爺回了祖宅。”可人跟出來道。

  “哦”了一聲,賈璘此時來不及多理會,走去給賈母等人分別請了安,匆匆出府。

  當值仍是俗套,賈璘下值后回到榮國府,拜見了賈母、賈政等人之后,立刻被林黛玉眨眼示意叫出屋外,在院子里的花樹下盤問不斷。

  “昨夜去到哪里玩耍?怎么沒有回來?”林黛玉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她眼中的質疑神色,卻讓賈璘不得不提高警惕對待。

  “我昨天的確沒有回來這里。”他老實地答道,“卻也沒有回去祖宅那邊。”

  林黛玉見他說了實話,心里總還是高興的。可又不知他確定去了何處“玩耍”,她臉上的神色還是有些不悅。

  “那,那你去了哪里?若,若是要流連什么不應該去的地方,我立刻就報給老祖宗,還有你姑母去!看她們不打你才怪!再就還要告訴老爺,更會罰你!”

  她帶著嬌嗔,噘著嘴說道。

  ——————劉姥姥來了

  林黛玉的嬌嗔神態,分明顯示出她自己的胡亂猜測,讓賈璘覺得既可愛又好笑。

  “我也不知道去的那里是否不妥,可你不要去匯報。”賈璘忍住暗笑,央求著說道。

  林黛玉見他真的做出為難的樣子,立刻氣得小臉煞白。向賈母那邊的正堂走了幾步,她再扭頭看過來:“你果真胡亂出行!老祖宗和老爺若是不責罰你,我不依!”

  她嘴里說得兇狠,但腳步卻不再移動,眼眶更還發紅,眼淚又在打轉了。

  “好妹妹,我怎么敢胡亂出行?!”賈璘見她真的羞惱,連忙近前解釋。

  林黛玉見他告饒,不禁暗松口氣。因為還沒有得到明確答復,她還是仍舊板著臉看著他。

  “我昨晚與神威將軍之子一起。”賈璘趕緊回答,“他一心想要殺敵立功,我覺得很好,也說早晚必要如此!”

  林黛玉才放下去的擔心,又因為他后面這句話而提起:“你還要上戰場啊?”

  對于這一點,賈璘不想哄騙她,立刻挺胸答道:“姑老爺一介文士,不也在江南輔助戡亂嗎?”

  “呃,”林黛玉的眉頭皺得很緊,卻又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又在欺負璘哥哥了?”薛寶釵老遠見到賈璘又是拱手,又是說個不停,就走近前笑著說道。

  林黛玉氣猶未平,接話說道:“是他,”

  “怎么?璘哥哥會有什么不妥之處?”薛寶釵一邊搖著團扇,一邊笑問道。

  林黛玉畢竟不能說賈璘的壞話,只好回應道:“說來既是可笑又是可恨!他這才去翰林院沒多久,不想著好好處置公務,知縣也沒見做上,卻想著去戰陣廝殺!寶姐姐,你說可不可氣,好不好笑?!”

  薛寶釵對于這個選擇題,也是犯了難。以她的個人觀點來看,自然是反對賈璘上戰場;可她又知道賈璘的志氣很大,或許真的要通過武功來揚名。不管是文職還是武將,薛寶釵都認為是有才男子應該爭取的。

  眉頭微鎖,她用團扇遮在額前,先做出不勝陽光曝曬的樣子,卻不再說話,只用一雙杏眼盯看著賈璘。

  見她沒有開口,林黛玉看向她,埋怨著說道:“寶姐姐也是犯呆,只看著璘哥哥做什么。”

  薛寶釵聽了回過神來,立刻臉紅。

  用手里的團扇擺動幾下,她故作老成地說道:“以璘哥哥的目前狀況來看,自然是不能前去戰陣的。”

  “這個我難道不知?他此時若去,哪里還有什么出身?”林黛玉不滿意地說道。

  薛寶釵只好接著說道:“至于璘哥哥過幾年是否可去,以我看來,”

  “怎么?”

  賈璘與林黛玉不約而同地發問。

  “那還要看圣上的旨意。”薛寶釵說完,模仿著男子行禮的姿勢,沖自己的左上方拱了拱手。

  她的頭發濃密烏黑,發髻上橫斜地插著幾支金釵玉簪。又是一身紗羅錦繡的衣袍,手里還拿著一柄團扇,她做出這個神態既活潑又有趣。

  被她嬌憨的樣子逗笑,賈璘不在意地擺擺手。

  “寶姐姐說了許多話,卻似乎又一句沒有說。”林黛玉不依不饒地說道。

  薛寶釵被逼得沒辦法,不禁脫口說道:“難道要我阻擋璘哥哥的志向嗎?這怎么行!”

  賈璘立刻回道:“寶姑娘這是深明大義。”

  “我,”薛寶釵迷茫地眨眨眼,一時也是發懵。林黛玉看著她的樣子,不禁逗得大笑。

  “原來你們在這里,我正找你們不見。”甄玉蓮笑得忍不住,匆匆走來說道。

  “怎么?‘詩魔’又犯魔癥了嗎?”薛寶釵拿著團扇遮住嘴,笑著發問。

  甄玉蓮臉上一紅,難為情地說道:“寶姑娘快別這樣說,榜眼哥兒在這里呢。”

  賈璘連忙說道:“詩詞到底與舉業文章不同。”

  “總是要有才情才可。”甄玉蓮對他點頭稱贊。

  “哈哈哈,林姑娘平時總是沉悶,這回可以開心一番了。”紫鵑笑著跑來說道。

  “你這小蹄子也來打趣我!”林黛玉嗔責著說道。

  “我哪里敢。”紫鵑說著,還是忍不住發笑,“家里來了位貴親戚,大家都在私下里圍看呢。”

  她似乎忍不住,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甄玉蓮再接過話去說道:“城東來了位遠親,叫做‘劉姥姥’的,又帶個哥兒叫‘板兒’。”

  她說到這里,紫鵑再接過話去說道:“這兩位被周瑞家的帶進來,一路上都被圍著看。這劉姥姥倒還像是見過幾分世面,只要見到人,嘴里就說著‘姐兒、哥兒’的問好,又不停地萬福,更總要磕頭呢。”

  這兩人說得嬉笑不停,在場的人也大致能夠聽懂:無非就是賈府里來了位遠親,更沒有見過什么世面,鄉巴佬而已。

  林黛玉只覺無趣,薛寶釵也對此沒有什么反應,賈璘卻笑著說道:“我倒想去拜會這位姥姥。”

  “她現在二奶奶屋里回話,倒也沒什么了。”紫鵑不再發笑,回應著說道。

  想了想,賈璘說道:“好吧,我等下去看看這位劉姥姥去。”

  劉姥姥住在城東三五十里附近的郊區,目前與女兒和女婿王狗兒過活。

  王狗兒的祖父和王熙鳳的爺爺共事,曾經都在京成做過官。這樣說來,狗兒也是官宦之家的孩子。

  狗兒的祖父死了,父親沒有獲得出身,家資逐漸耗盡,就搬到鄉下居住。后來父親也死了,狗兒的生活自然困頓。又因為小時候大手大腳地花過錢,狗兒養成了這個習慣,家里的生活也就越來越差。

  劉姥姥應該也是官宦人家出來的,只是破敗得早就是了。她的女兒劉氏嫁給狗兒,闔家主要靠著幾畝薄田過活。

  因為近幾年連續有水旱災患,王狗兒家的日子過得很艱難。眼見今年的收成又是不好,劉姥姥想到或許連這個冬天都難以過得去,只得咬牙狠心,想出了個主意:來京城的賈府認親,希望獲得一些恩惠。

  王狗兒拉不下臉來做這件事,劉姥姥發了一頓牢騷之后,只得領著外孫板兒,雇了輛馬車趕來賈府。

  賈府的大管家之一周瑞,曾經在城郊買田地的時候,得到過王狗兒的幫助,兩人算是有些交情。看似粗笨的劉姥姥,就很精明地先找他,當做敲門磚。

  不巧周瑞外出辦事,劉姥姥再找到了周瑞的妻子,立刻就搭上了話。

  周瑞家的看著這個老婆子質樸,因為的確有舊情,再又是和王熙鳳的祖輩有交情而不能拒絕,就帶著她去找王熙鳳。

  才一進了王熙鳳的住處,劉姥姥看到屋里有位穿金戴銀的漂亮年輕媳婦。

  劉姥姥雖然言行舉止粗俗,但生活閱歷豐富、情商極高。

  “給姑奶奶請安。”說罷,她立刻牽著外孫板兒的手,趴在這個媳婦兒面前磕頭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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