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100章:義識
  ——————結緣

  劉姥姥當即跪拜問安,跟在她身邊的周瑞家的不禁大笑著,伸手把她拉了起來:“這是平兒姑娘。”

  知道拜錯了人,劉姥姥卻絲毫不覺得難為情。她呵呵地笑著,被請在炕邊坐著。

  到榮國府來攀親戚并不容易,她也只有拿出幾十年的全部人生經驗,做到能屈能伸、隨機應變,才能打到“秋風”,讓一家人捱過今年,挺到明年的收獲季節。

  王熙鳳真的出現在面前,劉姥姥即便有所心理準備,也還是被這位二奶奶的穿戴、氣度、外貌、談吐,鎮服得只有連聲稱贊。

  周瑞家的曾經提前說過:王熙鳳有一萬個心眼,十個男子也比不上。

  劉姥姥親眼見到,必須相信這話了。

  對于她的到來,王熙鳳也知道是窮親戚攀附,就是想討幾個賞錢,當做生活費罷了。

  經過請示王夫人,王熙鳳回復了劉姥姥:原本有準備做衣服的二十兩銀子,拿出來送給她。另外拿出一吊錢,給她做車馬費。

  這筆銀子對于賈府來說,不過是賈母、王夫人等人一頓稍好一些的聚餐所費。但對于劉姥姥一家五口來說,就是一年的吃用生活費。

  千恩萬謝之后,劉姥姥第二天一大早,從側門出了賈府,坐上馬車返回自家。

  還沒走出寧榮街,這輛馬車就被一人攔下:“劉姥姥慢走。”

  聽到這話,劉姥姥的心里不禁一驚:難道是王熙鳳后悔了?沒有這個道理啊!莫不是有什么人看著眼饞,想打打秋風的自己的秋風?

  胡思亂想著,她也不敢遲延,連忙掀開了門簾。見到車外站著個身材修長、眉目間透出一股英氣的年輕人,劉姥姥一時看得也是發呆,心里先是愛得不行。

  “劉姥姥,我是賈璘。因為要去城東打獵,正好與您老人家同路。”賈璘笑著說道。

  劉姥姥聽罷,知道再沒有訛錢的事,心里暫時安定。又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賈家哪個府的,她也不好回話。

  略有遲疑的時候,她聽到趕車人搭話道:“還不趕緊磕頭!這位就是賈家百年才有的榜眼翰林哥兒!”

  “老天爺哎,怎么不早告訴我這老婆子!”劉姥姥說著吆喝一聲,伸手拽過外孫板兒,要一起出車來磕頭。

  賈璘連忙勸阻:“哪有這個禮兒呢!劉姥姥且坐好,我們一路走就是了。”

  被攔住的劉姥姥在車里連連拱手作揖,再不禁笑得眉眼擠在了一起:“那可是好!”

  車夫一把拉下車簾,劉姥姥抱著板兒坐回車內。賈璘與賈蕓、杜金平各自騎著馬騾,一路跟著走出京城。

  車里坐著憋悶,劉姥姥干脆掀開側邊窗簾,和外面騎馬跟行的賈璘搭著話。

  她先說了在賈府的驚駭見聞,比如那個“掛著秤砣的物件兒,‘DuangDuang’地敲了好些下”,再就夸張地說了只是府里那些丫鬟、婆子們的衣著首飾,就是她一家的資產。

  接下來,她就對王熙鳳贊不絕口,滿是仰慕之情。

  劉姥姥雖然是打秋風來的,但王熙鳳那樣的人品,的確也是世間少有的女子形象,值得她這樣夸贊。再者,也正是因為劉姥姥畢竟見過世面,才能如此真心地推崇掌管千八百人口,一大家子事務的王熙鳳。

  賈璘聽她說得夸張有趣,偶爾搭句話附和。一旁的賈蕓只是笑笑,那邊的杜金平,更還只是保持著面部溫和的表情,并沒有什么言語。

  走了一二十里,劉姥姥想起來說道:“璘哥兒大爺,我不敢耽誤了。”

  看了看四周,賈璘隨后笑道:“我本來也沒有什么要緊事,就再一起走走。”

  劉姥姥還要客氣幾句,趕車的車夫不禁笑著插話道:“這是璘大爺覺得你說話風趣兒,想多聽聽呢。”

  劉姥姥不禁咧嘴大笑:“我說的都是些混話,擔心臟了璘哥兒的耳朵呢。”

  賈璘也是大笑道:“能像姥姥您說出這樣話來的,恐怕還真不多呢。”

  “喲嗬,可折煞我這老婆子了!”劉姥姥笑得也是開心。

  板兒在車里坐不住,喊著要出來尿尿。車夫也正想歇會兒,索性勒住了馬韁繩。

  略微歇了會兒,馬車繼續前行。賈璘說著“我們去四處看看”,就和賈蕓、杜金平兩人打馬離去。

  掀開車窗簾想說句再見的話,劉姥姥卻只見到一陣煙塵揚起,那三人已經奔入了附近的草木林中。

  “好俊的哥兒。”劉姥姥忍不住贊道。

  “難為你老人家這么說,璘大爺自然是一頂一的人物!連府里的老祖宗和幾位老爺,都對他贊不絕口呢。”車夫搭話說道。

  “可不真是的嘛!”劉姥姥再贊了一聲,摟著外孫板兒說道,“你這傻小子可開了眼嘍!”

  馬車再走了一段,車夫說前面有個茶水棚子,板兒也喊著“口渴、餓了”。

  劉姥姥說著“歇歇就歇歇”,再指點著板兒罵道:“崽子就知道填喪!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給姥姥掙點兒嚼裹兒回來呢。”

  “能!”板兒大喊了一聲,隨即跳出了車子。

  路邊有個茶水鵬子,是來往南北驛道的行旅歇腳的地方。劉姥姥牽著板兒的手,從懷里拿出十幾個銅錢,買了一壺茶和幾塊餑餑。

  “趕車的大爺快歇歇,挺累的了。”她客氣地說道。

  車夫拱拱手,笑著回應道:“謝謝姥姥了。”

  坐著喝口茶,劉姥姥的眼神不敢離開車廂——因為里面有個包裹內,是她一家人未來大半年的活命錢。

  喝了幾口茶,她先回到車里坐著,就是看護那個包裹了。

  車夫也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心里暗笑她的膽小:郎朗乾坤、天子腳下,哪里用得著這么緊張?!

  “板兒,趕緊滾回來!”劉姥姥招呼著外孫喊道。

  “再待會兒!”板兒見車夫還穩穩地坐著喝茶、吃餑餑,自己也樂得多活動一會兒。

  劉姥姥嘴里再喝罵幾聲,車夫笑著搭話道:“這就走,姥姥別急。”

  他的話剛說完,就有一人湊近前來說道:“這位大爺,結個緣。”

  車夫冷不防這一聲,連忙轉頭看去,卻是一位游方道士模樣的人。

  這人一手立掌做稽首狀,另一只手里拿著一本藍皮冊子。

  ——————站干岸兒

  車夫嘻嘻哈哈地拒絕著說道:“道長莫要取笑,我這樣的人,看起來像是識字的嗎?”

  板兒好奇地湊過去看,歪著腦袋看著那個小冊子念道:“三圣布,呃,后面的是什么?”

  “《三圣布道書》。”道士呵呵地笑道。

  車夫點點頭,隨后就低低的驚呼一聲:“你,你是‘八卦教’的?”

  八卦教是由金人控制范圍的中州(魯、豫一帶)的周世廣所創,以儒釋道三教合一為教義主旨,以服用靈符、靈水,以及煉內丹來蠱惑長生不死,聚攏信眾、騙取錢財。

  這是初期的狀況,后來的八卦教又有分支。在繼續拉攏信眾入伙、騙錢財以外,其中更不乏為亂一方的派別。這些派別在金滿人以及大成的境內都有,肯定不被各自的掌權者允許,而多在暗中活動。

  現在這名道士跑到這里來布道,令車夫感到有些恐慌。

  也不再喝茶歇腳,車夫對那名道士哼哼哈哈地說幾句客套話,就趕緊拉起板兒上車,繼續趕路去了。

  走了一段距離,車夫忍不住回頭看了看,只見那名道士還在與其他過客,一邊施禮一邊搭訕著說什么。

  “這小忘八羔子!怎么凈是胡吣!”車內的劉姥姥,一邊罵著,一邊拍打幾下板兒,“那樣的話,是能亂說的嘛!”

  五六歲的板兒被打得急了,一邊哭著一邊不服氣地喊道:“那道士正要給我幾枚銅錢,竟先被趕車的大爺擋開了。我見那道士很和氣,”

  他的話還沒說完,又被劉姥姥拍打幾下:“快閉嘴吧!記住只有少說話多磕頭,才能活得長久些!”

  板兒只是大哭,坐在車轅后面的車夫,也好心地勸說道:“小娃兒的確要教訓,不要惹禍才是。姥姥說話也不必著急,你這小娃兒還是懂事的。”

  劉姥姥一邊繼續教訓板兒,一邊和車夫搭著話:“這位大爺可是說得對,小孩子不管,那就是‘放鷹’了!”

  馬車正在前行,車夫的余光里見到一團煙塵騰起,不禁扭頭看去。

  見到三騎飛奔而來,車夫定睛看了一會兒,笑著說道:“璘大爺他們轉到這里來了!”

  劉姥姥聽到這話,連忙掀開車窗簾看出去。看到三個年輕人縱馬飛奔,各自顯得英氣勃勃,她連聲稱贊著說道:“我兒子也會騎馬,哪里有這樣的氣度來?璘大爺像是沖鋒陷陣,我兒子怎么看都是馬販子!”

  車夫聽了又是大笑,放緩了趕馬車的速度。

  賈璘帶著賈蕓、杜金平趕來,到了近前勒住馬韁繩。胯下馬前蹄躍起,賈璘略微低呼一聲“吁”。

  一大團煙霧散去,劉姥姥隔著窗簾贊道:“哥兒老爺,我這就下車給你磕頭。”

  賈璘說著“千萬別”,隨即下了馬。

  車夫停了車,劉姥姥拉著板兒下來后,果真要拜在地上磕頭。賈璘攔住劉姥姥,板兒已經“咚咚”地磕了幾個。

  賈璘對杜金平示意一下,后者拎著兩只野兔、一只野雞走過來。

  “劉姥姥,這是璘大爺剛才獵得的,說是正好順手送給您。”杜金平說著,就把三只獵物遞了過來。

  “可不敢要!二奶奶那邊給得夠多的了!”劉姥姥連連萬福,嘴里拒絕著,眼神卻不離那幾只獵物。

  “姥姥請收下。”賈璘淡然地說道,“這是天地所賜,又不是刻意的。所謂‘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您帶回去燉煮著吃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

  “可折煞我這老婆子了!”劉姥姥再要磕頭,被賈璘扶住了胳膊。

  接過幾只獵物,劉姥姥向南邊望了望,再看向賈璘,帶著難為情的神色說道:“到家沒有幾里路了。并不敢說請哥兒老爺到家吃飯,就是坐一會兒、歇歇腳,也是我們一家五口的福氣!”

  賈璘也向南邊看了看,隨后笑道:“我們的確有些口渴,那就麻煩姥姥給燒點熱水喝。”

  劉姥姥開心得眉眼擠在了一起,板兒卻先開口說道:“剛才路過個茶水棚子,”

  擔心他說出那個布道道士的話,劉姥姥立刻拍打他幾下,嘴里罵道:“沒一會子閑得住的時候!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兒嘛!”

  車夫見狀,連忙岔開話題:“璘大爺有閑心走走,我這就趕路。”

  劉姥姥拉著板兒重新上車,賈璘等人在車后,騎馬緩緩跟行。

  回頭看看賈璘等人離得稍遠,車夫低聲說道:“姥姥也是精明!璘大爺現在是官人,那事還是不要說。俗話說‘站干岸兒——不沾濕(事)!’”

  “可不是嘛!”劉姥姥壓低聲音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板兒還有不服,再被她怕打幾下:“出門就是長教訓來了,你可給我記著,我是怎么教訓你的!”

  說著話,眼中現出一片片樹林子,車夫揚著趕馬的鞭子,指著前面喊道:“王家莊就是那里了?!”

  “可不就是嘛!”劉姥姥掀開門簾子看了看,又帶著幾分感慨說道,“不怕大爺笑話!這王家莊的得名,還真就是我那不爭氣的姑爺,祖輩上留下的,當初也是好大的家業呢!可勁兒花,沒過一二十年就干凈了!”

  “姥姥也不必說那些老話!吃一天飯走一天路,這就是最好的了。”車夫笑道。

  到了村口,劉姥姥喊住了車子,拉著板兒從車里下來。車夫看看車廂里再無雜物,對她說道:“我這就回去。”

  “可不行!進屋里喝口熱水,隨便墊吧點兒吃食兒!”劉姥姥伸手要拉。

  車夫笑著退后一步,擺手說道:“趕緊回去了,回去也是過了午時!”

  “所以啊,千萬不能走。”劉姥姥央求著說道。

  賈璘等人隨后走來,下馬說道:“就一起坐坐無妨。”

  車夫連聲說著“不敢”,賈蕓在一旁笑道:“餓著肚子回去,劉姥姥再見二奶奶的時候,也不好回話的。”

  車夫嘿嘿地笑了笑,不再堅持客套。

  劉姥姥連忙對板兒說道:“趕緊回去告訴你媽,就說家里來了客人,快點煮飯做菜!”

  板兒答應一聲,拎著幾只獵物跑進了村子。

  劉姥姥再邀請賈璘等人,一行人走到一處土墻圍成的院落。

  “就是這里了。”劉姥姥笑著說道,“幾匹馬可以牽進去,車子就只能停在院門口了。”

  車夫把拉車的騾子卸了套,早有附近的鄉鄰湊近來看熱鬧。

  “姥姥這是才從京城回來?”有人搭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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