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119章:先入為主
  賈寶玉聽到這話,心里既是著急又是氣惱。賈璘隨口說道:“我們來了很久,不要打擾妙珰師父的清修了。”

  “好,我們這就回。”賈寶玉說罷,自顧黯然地走去庵外。

  “等等我,眨眼就來了!”賈蓉說著,慌慌張張地跑去秦可卿所在的禪房。

  到里面看到瑞珠、寶珠默然地坐在床邊,而已然脫相的秦可卿還是在床上酣睡,賈蓉心里只是替這兩個粉嫩的丫鬟暗呼可惜。

  看到賈蓉進來,瑞珠、寶珠連忙站起來欲要施禮,被賈蓉笑嘻嘻地勸住:“我都聽說了,兩位姐兒已是我岳丈,哦不,已是秦老爺的義女。”

  聽他這樣說,瑞珠、寶珠各自嚇得心慌:若是妙珰師父的服侍丫頭倒也罷了,既是秦老爺子的義女,你這混賬怎么還敢調笑?

  瑞珠暫未答言,寶珠先咬牙開口說道:“蓉大爺說得正是。我們既做了秦老爺子的義女,說不得也要剃度陪伴妙珰師父。”

  賈蓉連忙擺手說道:“這又何必!”

  見他這樣說,那兩個丫鬟反而堅定了信心:不如此說,不能斷絕這個浪子的惦記!

  這邊正說著,那邊的秦可卿悠悠醒來。賈蓉涎著臉的神態,此時被她看到,心里更是厭惡。

  “蓉大爺何故來此?”她氣息微弱地問道。

  賈蓉一時不覺,順勢轉頭看去。見到她的漠然眼神,他心里不禁驚駭:好嚇人!莫說她失去了往日顏色,此時就連眼珠子都是呆滯的。

  “我我是受父親之名,前來探看,探看妙珰師父。”賈蓉略抬了抬手,側過臉說道。

  秦可卿輕嘆一聲說道:“境界不同,塵緣已了。我只知道在此清修祈福,其它的事都不記得。”

  “妙珰師父頗有靈慧,可畢竟老祖宗和父親還惦記。”賈蓉漠然地說道。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秦可卿喃喃地說道,“妙珰既已身在佛門,就知道誦經祈福,而不在意他人記掛。老祖宗恩德,妙珰全記在心里。大爺和老爺的恩情也是同理,卻不會再有敘談的意愿。”

  “可老爺總是要略略地表示一下關心。”賈蓉隨口說道。

  “關心則亂。既已紅塵、佛門兩隔,就不必再有彼此掛念。”秦可卿默然地說道。賈蓉皺了皺眉,眼神并不敢看向她的臉。

  “妙珰尚不知有幾日茍活。但有一日有氣,就只是誦經而已,絕不愿再有人驟然打擾。”秦可卿接著說罷,或是因為疲憊或是因為心意已決,重新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她這一閉眼,能否再有睜開的時候,賈蓉本來也聽得無趣,此時只得“嗯”了一聲,轉身退出了屋外。到了院里,他喊來小廝,把馬匹牽過來:“寶二叔和璘大爺呢?”

  小廝笑著回道:“走了一會子了。”

  翻身上馬,賈蓉不禁也笑著罵道:“你這混賬,無事笑什么!”

  小廝騎馬跟在旁邊,還是忍不住笑道:“我見寶二爺又是垂頭喪氣著,嘴里一會兒叨嘮‘妙珰可憐’,一會兒又說‘鐘哥兒的皮必是被打爛了’。”

  “呸。”賈蓉接著笑罵道,“他再憨癡,是你這混賬可以取笑的嗎?”說罷,他揮鞭打馬,追趕賈璘、賈寶玉。

  前面走著的那兩人,的確在說著秦家的事。賈薔等人見他們偶有密探,不敢跟在近旁,只是遠遠地跟在后面。

  賈寶玉先是哀嘆秦可卿的事,賈璘勸說道:“秦氏但有一口氣在,就不再是珍大哥哥的兒媳婦,也不再是蓉哥兒的娘子。她這一口氣若是延續得好,以后還會有花團錦簇的容貌和生活。”

  “這事必賴璘哥哥成全。”賈寶玉立刻拱手說道。

  驛道兩邊的荒原中,已有鶯燕在花樹之間穿行、飛鳴。天色已然消去暗沉,溫和的春風掠過,花香杳渺地傳入鼻孔中。

  賈璘目視遠處的長安城,再指著漫無邊際的芳草野花,悠然地說道:“天涯何處芳草,況又有繁花無數。世人見此,若是看得不亂,已然非常難得。”

  賈寶玉先是覺得歡悅,隨即就明白了他的暗意。

  “哎。”嘆了口氣,賈寶玉喃喃地說道,“我的確愿意與女孩兒相處,也厭惡須眉濁物。可女孩兒未必都是可愛,須眉濁物倒也有不少有趣之人。旁人或許不知,璘哥哥應該懂得,我實非濫情。”

  “話是如此,可被你調笑的人兒,或許仍做它想。”賈璘說著,見他要再解釋,就擺擺手說道,“所以寶玉自己先要思慮清楚,以免秦氏若有轉危為安,再被你所傷。”

  “說來也怪。你或許以為我愛秦氏美艷,其實卻未必如此。”賈寶玉思索后,重新提起來說道,“那日我在她房中小憩,渾然不覺有夢境與醒時的差別。夢中有一仙姑指引我,說道秦氏即為我妻。”

  他年齡不大,但情事卻早已懂得。又因為夢境清晰,他對秦可卿可謂是入情深刻。與賈璘相處坦蕩,他說得也是誠懇。

  “因此旁人覺得她美艷而欲近之,因她失色而畏避之。這些于我而言,卻并沒有太多煩擾。”他繼續說道。

  賈璘點點頭,隨即再引導著說道:“這就是說,寶玉終究尋覓到最重要的那人了。”

  賈寶玉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即回過味來,不禁笑道:“璘哥哥這是取笑我了。我更也知道你的心思呢!哦不,你們兩個人的心思呢!”

  賈璘看向廣闊天地的繁花原野,嘴里喃喃地說道:“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

  賈寶玉聽罷,立刻眼圈發紅,隨即跟著念了一遍。兩人眼看著周邊美景,各自心中都有些感慨與期望。賈寶玉暗念著天定姻緣,賈璘自然想著嬌弱可愛的林黛玉。

  都是迫不及待,但兩人卻另有各自的無奈。秦可卿才剛剃度進入庵堂清修,又還重病將歿。雖有賈璘搭救與寬慰,可賈寶玉畢竟心里仍是沒底,所以暗自哀傷不已;

  而賈璘被闔府的人看好,卻因為賈母對林黛玉的態度不明朗,再加上林黛玉才剛十一歲,而還需等待。數年之后的結果又會是怎樣,賈璘雖然意念堅決,總也還要看各種機緣相撞之后的結果。

  “嘩楞楞楞……”

  一陣馬頸下的鑾鈴響動,把二人的思緒拉回了現實。回頭看去,他們見到是賈蓉急匆匆地打馬跟來。

  “好無情。”賈寶玉低聲感嘆道,“莫說沒有半柱香的時候,就是香還沒點燃,他就跑回來了。”

  “不如此,寶玉焉有機會?”賈璘無奈地回道。不再多說,兩人眼見著賈蓉已經到了近前。

  “吁——”的一聲,賈蓉勒住了坐騎。那馬匹前蹄高高躍起,口中“嘶律律”的長鳴一聲。

  “好俊的人兒,好俊的馬兒,好俊的身手。”賈寶玉帶著揶揄的口氣說道。

  賈蓉并不覺意,笑著拱手說道:“嘻嘻,我們好歹是國公爺的武蔭之后。”

  賈寶玉沒有作答,賈璘笑道:“蓉哥兒將來必是前途無量。”

  賈蓉笑了笑,勒馬走近說道:“即便有祖蔭,說來仍是比不得璘大爺前途無量。”

  “蓉哥兒這樣說,讓我想起來。”賈璘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年過二十,不應該再是白身了。”

  賈蓉的臉上一紅,嘿嘿地笑道:“倒也并不著急,總不過是玩鬧罷了。”

  搖搖頭,賈璘看著他說道:“話雖如此,捐官又或者花些銀兩。但為蓉哥兒以后大事考慮,卻是應該做的了。”

  “大事?”賈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回頭看了看水仙庵的方向,賈璘低聲對他說道:“蓉哥兒二十年華,又是寧國府長房長孫,”他不再說下去,賈蓉皺眉想了想,不禁暗暗地點了點頭。

  秦可卿以病危之體出家,年方二十歲出頭的賈蓉,人品既是倜儻風流,就肯定還要再娶。或者半年,或者一載,憑著寧國府的豪貴,他當然還會再有一份好姻緣。

  按照年齡來看,賈蓉的確應該謀個出身。按照以后的婚娶來說,他若得到出身,也會更有利于娶到大家女。明白過來之后,他立刻拱手道謝:“璘大爺對侄子的關照,侄子都記在心里了。”

  賈璘對他笑著點點頭,心里暗道:你記在心里管什么用?結發妻子病危,你尚且能忍心看她出家,并不再理會。

  可見類如賈蓉之輩的情感,就如燃香落下的香灰。當初再熱烈,終究被輕飄飄來的一陣風吹到,就悄然不見了蹤跡。

  賈璘自然知道這些人的人品,卻也有自己的暗中安排。賈珍、賈蓉父子總是惹火的根苗,越是得到的多越會覆滅得暢快。

  既然賈氏破敗是必然,賈璘只好順水推舟。而且賈蓉盡早再娶,秦可卿那里也就會更安心。

  賈蓉得到建議,心里更覺開心,不禁得意地把右手拇指、食指捏在一起,放在唇邊呼哨了一聲。

  嘹亮的哨聲傳得很遠,把樹梢上歇腳的鳥雀驚飛。轉頭看到賈寶玉還是沉默,他不禁湊過去笑道:“還在為鐘哥兒的事煩心嗎?”

  本來不再想著此事,被他這樣提起,賈寶玉果然再替秦鐘擔心起來。

  嘆了口氣,他無奈地說道:“的確為鐘哥兒擔心呢。”

  賈蓉想了想,搖搖頭說道:“總是沒什么大事。我想岳丈,哦不,我想那秦老爺定不會責罰他過重。”被他說得心寬,賈寶玉吆喝一聲坐騎,幾人重新說笑著打馬回城。

  他們一起先去榮國府報知了秦可卿入水仙庵的事,賈母等人聞聽后,各自念聲佛號,都說“這是她的因緣”。對于秦氏,眾人都知道命將不久,各自慨嘆幾聲也就作罷。

  賈蓉轉回寧國府回報,賈珍正和幾個丫鬟說笑。見他回來,那幾個丫鬟先后退出正堂。

  賈蓉說了在庵中見聞,賈珍嘆口氣說道:“媳婦能有這樣的歸宿,說來已是不錯。好歹完成了她的愿望,我們再無掛牽。”

  再聽到瑞珠、寶珠的事,賈珍不禁大聲稱贊道:“要不是忠義之家,焉能出此義仆!好!好!好!”

  賈蓉跟著贊了幾聲,再小心地問道:“父親,此事已然辦完,孩子想著為家國多效力,想請父親代為謀劃。”

  賈珍把手里的茶杯放在桌上,點頭稱善:“嗯,你能有這樣的志向,也是賈家之福。”

  再嘆了口氣,他接著說道:“秦氏遭遇變故,你卻總要繼承家業。現在雖然不便立刻娶親,總也要預先安排。”

  “全憑父親做主。”賈蓉恭敬地回道。

  想了想,賈珍說道:“我與大明宮掌內宮監戴權,頗有一些交往。改日,我與他計議一下。”

  賈蓉聽了滿心歡喜,不禁湊上前說道:“父親,秦氏剃度,尤姥娘和兩位姨娘只是來看了看,就坐車回去了。或許是因為人多不便,孩子想著是否請她們過來住幾天?”

  賈珍看了看他,隨后就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你那兩位姨媽,近來似乎心緒不佳。我也和她們說了幾句話,卻沒了往日的快活。想來,是她們驕狂了。暫時不理會也罷!”想要討好未成,賈蓉連忙稱了幾個是。

  賈珍找機會與戴權提及了賈蓉的事,得到了明確的答復:正好可以做個候補五品龍禁尉的缺,一千二百兩銀子送過去,那邊的官牒隨后領到了賈蓉手里。

  龍禁尉(衛)是皇帝大內侍衛的名號,因為品階較高,屬于五品職銜——還有更高品階的,但那就更不易謀求了。總共三百余名的龍禁委的人數中,也就摻雜些賄買來的賈蓉之流。正因如此,賈蓉這樣的只是得個虛名,并不用去番值。

  戴權之所以有這個能力,是因為他作為太上皇身邊重要宦官的身份。賈珍有捐官的需求,這筆銀子由戴權掙到手,既是輕松也是順理成章。

  兩邊都很滿意,戴權得到這些銀子,倒也不用擔心賈蓉是否夠勝任——只是虛銜而已;賈蓉得到這個職位,卻可以結識更多的紈绔子弟玩耍。

  事情辦妥,賈蓉笑嘻嘻地找到身在榮國府的賈璘,一再施禮懇求道:“求璘大爺賞臉,讓侄子略備酒席答謝。”

  賈璘笑著拒絕道:“蓉哥兒獲得職位,的確應該祝賀。可我最近還忙著一些事務,蓉哥兒也不必多客套。”

  賈蓉再邀請幾句也就作罷,隨后笑道:“我見近來賈蕓、賈薔都和璘大爺親近,定是璘大爺對他們也多有照顧了。”

  “蕓哥兒向來幫襯我打理北黑水農莊,薔哥兒卻在協理賈氏宗祠的同時,也在水仙庵附近為我買了幾畝地。”賈璘輕描淡寫地說道。

  賈蓉自然聽說了這些事,為賈薔搬出寧國府,心里本已有些失落。現在聽賈璘說要在水仙庵置地,那就是說也要在那附近做個莊園了。

  也不用他再問,賈璘自顧說道:“我準備在那里辦個農莊,就給水仙庵做些香火貢獻。平日里有些節余,就當做香火錢捐給庵堂了。”

  賈蓉拱手稱他行為大善,卻見賈寶玉神情恍惚地走了過來。

  他只說了“秦宅”兩個字,就悲傷得說不下去。也不用再多說,現場的三人都是清楚:秦可卿在水仙庵仍是掙扎在生死線上,那邊的秦府,卻接連遭遇了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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