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紅樓之補蒼天 > 第216章:家訓
  也是讓她犯了難,藏在枕下、被褥下,必會讓鶯兒、文杏等丫鬟發現;藏在妝奩匣子里?豈不也是不打自招的舉動嘛。

  紅著臉、咬著牙,她在不大的屋子里轉了幾個圈,這才想起一個穩妥的地方。

  打開書匣,她把那柄扇子穩妥地放了進去。才要蓋上,她不免又紅了眼圈。里面赫然有個小冊子,是賈璘詩詞評論。這是她利用閑暇的時候,用工整的小楷,一筆一劃親自抄寫的,不可謂不是她這女孩兒家的珍貴之物。

  門外的鶯兒再喊了一聲,薛寶釵回過神來,擦了眼角,蓋了書匣。再拿起面對賈璘時手里攥著的那方帕子,她既是羞赧又是氣惱地暗想:原本還覺得自己做事精明爽利,卻沒料到竟然遇事如此慌張。莫說是方帕子,就是汗巾子送他又如何?

  想到這里,她心里嘴上先低呼一聲“羞極”而當即身子一震,自覺似乎從頭臉紅到了腳趾。

  暗呼了幾口氣氣,薛寶釵好歹穩定住了心神。移步出來屋子被清風吹拂,她的神態更覺安然了許多,就帶著鶯兒、文杏走去母親那里。

  薛姨媽正坐在后堂的椅子里,邊暗念著賈璘的事邊自顧飲茶。那哥兒簡直就如講古故事里所說的一般,忒也是傳奇了。她想著或是暗笑或是略贊,就見美貌端穩的女兒走近前來,也就笑著招手道:“我釵兒真若是天仙一般,快到娘跟前兒坐。”

  薛寶釵臉上的羞紅還未退盡,薛姨媽只當她午睡所致。

  母女倆坐在一起,話題被薛姨媽引導著進行。

  先是夸贊了賈璘,薛姨媽慨嘆著說道:“也別說婦人眼皮子淺的話,誰讓咱們娘兒們孤苦呢。我只要見到那璘哥兒,既不知道是應該笑著恭維,還是應該冷著臉做樣。說起來可笑,他一個哥兒,卻把我這當姨媽的難住了。”

  薛寶釵自顧說道:“娘只是心里作怪罷了。璘哥哥每每都是坦然熱誠,你又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嘆了口氣,薛姨媽接著說道:“說起來是這話,可也能看出為娘的煩惱來。”

  母女倆的話題,這就轉到了薛寶釵的人生遠景中。

  “你年已及笄,又將到二八。我最想著你的事,卻又最為難。”薛姨媽嘆氣說道。

  待選,就連薛姨媽、薛蟠和薛寶釵也都自知,因為自家的身世薄,當今圣上又是最重出身。真要去選,恐怕再是貌美如花,也是要因此被擋。

  但畢竟薛寶釵是薛姨媽的人生指望,斷乎不能隨便嫁了誰的。依托著賈氏,薛姨媽又有個做高官受皇帝器重的兄長王子騰,按說應該可以為薛寶釵選個合適婆家。

  可薛姨媽打定主意要女兒高嫁,自然就挑三揀四、難以取舍,更還拿不定主意。

  曾經的“金玉良緣”的話,連她自己也信了,心里竟然盤算起要把薛寶釵嫁給榮國府的寶貝賈寶玉。

  可賈母未見得看上出身商賈的薛寶釵先不說,只賈寶玉尚在年幼,薛姨媽也只得明里暗里與王夫人搭擱,并不能公然提及此事。

  薛寶釵卻已入芳齡,薛姨媽心里總還是著急。以她的世故來說,自然能夠看懂女兒對賈璘的心思。但他只覺得賈璘出身清貴,總還不過是賈氏邊緣子弟,目前仍是職務低、家資薄。以薛氏的榮耀、財力,薛姨媽認為不可以選賈璘為婿。

  婚姻大事必由父母做主的當下,薛寶釵當然也不敢張嘴請求“嫁人就嫁賈天成,做妻做妾我心甘”的話。

  但每每薛姨媽提及她的未來,薛寶釵總是支吾不應,態度也算是明確的:暫不考慮婚嫁。

  母親的話題接近婚事,薛寶釵的神態逐漸冷淡了下來,嘴里說道:“女兒還小。又家里狀況不穩,哥哥仍是只知混鬧。若不能改觀,女兒就情愿陪在母親身邊。”

  薛姨媽再嘆口氣說道:“我剛才的話,只是略略地感慨罷了。寶兒千金之體,這是不會錯的。”

  薛寶釵端茶奉給,薛姨媽接過來喝了一口再放下,自己先笑了:“想想也是可笑。那璘哥兒像是捉迷藏,總讓人捉摸不定。”

  內心聰慧的薛寶釵,自然知道母親的意思,是說賈璘固然大才,卻行事不穩。官職忽高忽低,旁人看著心驚。

  “璘哥哥年輕先不必說。古來成為將相,哪有一直沿著山坡就走上去的?總是要經過三災六難方可。即如玄奘西去取經,更有八十一難之說。又經歷了這些,真就能拜見了佛祖?那卻更是額外幸運的事。”薛寶釵說得頭頭是道,薛姨媽聽著津津有味。

  她稍后也就明白,女兒這是代賈璘辯解呢。想著賈璘多才,女兒多投眸于他也是尋常,薛姨媽想著只要自己堅定信心就是了。

  點頭稱是,薛姨媽順勢接話說道:“所以我才說眼皮子淺的話。按說你的大事,你那哥哥應該管著才對。可終究那是個不成器的東西!若他能有璘哥兒分毫,我何至于這么為難?”

  薛寶釵不好說“若果真如此,我們還用得著寄居在賈府?就連金陵也不必出的”的話,只得再次安慰她。

  看向女兒,薛姨媽緩緩地說道:“為娘再糊涂,我釵兒的心事也大略可以猜得一二。可我總是念著女兒寶貝,任他是錦繡一般的人兒,總要為娘看著可以托付才可。”

  她說得似乎含糊,但薛寶釵已經聽明白:母親這是還嫌賈璘的榮華少、官職低呢。

  不禁為此有些急惱,薛寶釵暗想,真是賈璘做了將相,那或許已經幾十年過去了!再者,哪怕是他明天就做了將相,好人家的女孩兒自然多得是,恐怕爭著求親的豪貴人家,要把賈宅的門檻都踩爛掉,終究還是沒你薛家什么事!

  想要出言駁斥,但她終究要顧及自己和母親及薛家的顏面。又不能就此放手賈璘,薛寶釵淡然笑道:“以我看到的婚姻,最為欽佩老祖宗指婚姑太太。”

  賈敏嫁給林如海,無論從爵位官職,還是從勢力財力等實際實惠的方面來說,都是下嫁無疑。

  林如海祖上是侯爵,賈家是國公;林氏已然止了襲封,賈氏至今仍有爵位;林氏人丁稀落,賈氏還算興旺;林氏算是姑蘇豪門,賈氏卻是長安尊貴。

  而且,推論來說,賈敏嫁給林如海的時候,他還沒有做得探花郎!也就是說,當時的林如海,至多是個有家世聲望的讀書郎,家業還算豐厚罷了。

  但賈母為何能有這樣的氣度?難道不心疼女兒嗎?究其原因,大致應該有三。

  其一,林如海一表人才,賈母看得歡喜,見他氣度不凡、猜他將來大貴;其二,林如海總還算是侯門之后,并不辱沒賈氏門第。林氏與賈氏的父祖輩,又是交好;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林如海當時即便沒有得到探花,也定是有名望的舉子。

  賈母眼見賈氏子弟只是干享富貴,卻無一人能夠承繼祖輩光耀,心里為此焦慮。賈氏自賈代善輩就認定皇帝喜文,而要求子孫多讀書以舉業,以文來獲得皇帝的重視,再求繼續保持自家豪貴門庭。

  再有,就是林氏先輩所以是侯門,自然也是憑借武功,與賈氏祖輩有交集。如此,賈氏與林氏有舊交,林氏對賈氏忠誠又有家資。

  所以結合來說,賈母才會把最寶貝的女兒,下嫁給林如海。

  目前的林如海自然已經是“貴”,這是有目共睹的。可他前些年也是考進士、中進士,再做個微末小官罷了。

  薛寶釵暗示著說到這里,薛姨媽不禁暗自沉吟起來。

  賈敏尚且能嫁給看似普通的舉人,薛寶釵就一定要高嫁才行嗎?女兒的心思在賈璘身上,或許連薛蟠都是心知肚明,薛姨媽飽經世故,焉有不明?賈璘看似仍是平常,看這個年輕人,在少年時就已能佐助林如海更持續助他進了官貴階層!

  這樣細想起來,薛姨媽打了個寒顫,心里念道:好個哥兒!且不說是他有意為之,哪怕都是巧合,那也是天神一般的存在了!又哪里找那么多巧合去?殺死賊寇,那又豈是巧合可以解釋的?!

  心里連番贊著,薛姨媽略微打量一下女兒。見她雖是低頭坐得安詳如故,但薛姨媽看著她手里糾結著一方帕子,也就懂得女兒心里此時也是糾結如此,心思就如那方帕子一般。

  女兒貌美純甄,薛姨媽看得心里歡喜,卻終究舍不得就此指定賈璘,索性也不明說薛寶釵的婚事。更何況,有眼睛的人就都知道:那嬌嬌弱弱,卻又極為聰慧的林黛玉,豈不早就被林如海、賈敏夫婦,基本就是定給了賈璘了嘛!

  想到這里,薛姨媽又為自己羞惱起來:林如海目前可是四品官啊!賈敏又是國公爺的后代。他們都能相中賈璘,偏我自己在蒙著眼睛說話走路!

  心里連連暗嘆,她只得自我安慰:林如海終究只是高官,卻沒了爵位。后代子孫們,卻還是只能靠自己打拼罷了。至于賈璘,哎,活該被林家搶了先!

  見母親不語,薛寶釵淡然笑道:“母親暫不必為女兒的事多費心。即如璘哥哥苦力讀書高中榜眼,又耐心做翰林,進而升了實職更協助林老爺立了大功,卻又被貶黜。”

  說到這里,她先是笑了笑。薛姨媽正覺無所謂,卻見她話鋒一轉,繼續略帶羞澀地說道:“現在他竟然又兼任了五品階級,成為本朝奇事!這樣看起來,女兒的事或者也有坎坷,卻并不需要為此混忙得急切。”

  薛寶釵自覺說得巧妙,是在暗示母親而隱約說出自己的心思。

  薛姨媽的確不由得不稱贊,卻又不由得不更加糊涂——我這樣的人家,我這樣的寶貝女兒,終究要嫁給誰、怎么嫁才合適啊!說起來我自認也是糊涂,可女兒一向聰明,此時說這話豈不也是昏然?——并沒說得明白!

  忍下心里的感傷,她仍是順著自己的心思略微贊道:“我聽寶兒說著,自己就覺得心驚肉跳。不過總是有理,我釵兒必如璘哥兒那般有大福可知。”

  倍覺失望的薛寶釵無奈地低頭道謝,薛姨媽只得半是苦笑,半是急惱地岔開話題說道:“才說到家里沒有璘哥兒那樣的人物,又說我們娘兒們辛苦,這就真不見了你哥哥的影子。”

  “母親且莫急。我倒想著,哥哥這次出去不是混鬧。”薛寶釵笑著說得很自信。

  薛姨媽“哦”了一聲,笑瞇瞇地看過來。

  “璘哥哥要遠行,我哥哥必會與一班朋友去送行、去祝賀。這怎么能算是哥哥混鬧呢?!”薛寶釵接著笑道。

  薛姨媽聽得大笑:“釵兒這就成了諸葛亮,也應該和璘哥兒去打仗才對!”

  話出了口,連帶她自己,薛寶釵也是羞紅了臉。

  連忙轉個話題,薛姨媽沖著門口問道:“同樂,你去看看你蟠大爺那邊,問問是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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