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隆萬之變 > 664再聊大閱
  沒人會去想徐家怎么能弄到邊鎮那么多的鹽引,大家不是傻瓜,肯定是沾了徐閣老的光。

  沒人會指責徐閣老,人家把全部精力都奉獻給了朝廷,家中逆子缺乏管教也是有的。

  一時間,指責張齊的聲音小了,而為徐閣老開拓的呼聲高漲起來。

  不過,之前一些本打算效仿楊博、霍翼的官員,都默默的趕到通政司,拿回自己的奏疏。

  開脫,那是逼不得已。

  有官身的人,只要關系到位,多多少少都能弄到些鹽引。

  自然,徐閣老弄一些鹽引,貌似也不是多大的罪過。

  徐閣老走了,徐家獨占的那份鹽引,是不是該拿出來給大家分潤了?

  大明朝,販鹽利潤太大,要想拿到正鹽,除了宗室勛貴的份額,就只能是權臣,砸戶部和鹽運司等衙門,能拿到的只有余鹽的份額。

  京官們雖然平日里都視金錢如糞土,可是算賬的本事還是一流,幾乎在瞬間就想到許多。

  有銀子的吸引,誰還去管徐階的去留。

  徐階在家里也聽說了此事,不過只是輕輕搖搖頭,一臉嘲諷的笑笑。

  有些東西,你官職到了,自然就有這些福利,根本不用去爭。

  官位不到,就算你長袖善舞,也拿不到分毫。

  張齊奏疏送進宮里,隆慶皇帝當即批示,“齊既受財枉法,令錦衣衛逮齊父子及疏內有名者,送鎮撫司鞫實以聞。”

  幾日后,徐階收拾好家當離開京城,內閣以李春芳領頭,六部主要官員幾乎全部前往送行,魏廣德、殷士譫等自然也都在列。

  時間悄然進入八月,陜西消息傳來,以陜西民魏太清率眾五百余人,公行山西絳州、及鄉寧、太平等處地方,拒傷官兵,尋渡河去。

  陜西終于有人殺官造反,對方雖暫時只有五百余人,可京官們卻也知道,地方若不靖,反賊人數很快就會如滾雪球般發展壯大起來,故兵部很快就向陜西及周邊衛所下文,務必從速追剿反賊。

  因為之前巡按御史宋纁有上奏過此事,內閣在李春芳主導下的閣議,也很快做出決定并上奏隆慶皇帝,山西分巡河道僉事吳一平,平陽府巡捕同知趙世祖,各奪俸一月;絳州知州宋應昌問罪;陜西撫按嚴加剿捕,窮治窩主。

  八月十五朔望朝會后,魏廣德出來就看到前面正在向外走的一道背影,身形瀟灑間還帶著一絲英武之氣,很是不凡。

  魏廣德知道,那人就是譚綸。

  譚綸進京入兵部也已經大半月,之前魏廣德見過兩次,一次是兵部舉行的酒宴,為的自然是讓他盡快和京城官員們熟悉,好盡快投入工作,第二次是八月初一的朝會。

  或許是第一次上朝,隆慶皇帝對他也很關注,畢竟魏廣德之前推薦由他總理大閱事宜,所以在朝會中叫他出班奏對。

  此時周邊的官員熙熙攘攘,或單獨,或三五成群往衙門走,魏廣德干脆快步追上譚綸。

  “子理兄,為何走的這般快,是兵部公務繁忙嗎?”

  譚綸字子理,號二華,江西宜黃縣譚坊人,和魏廣德算是老鄉。

  “是善貸。”

  譚綸側身看到是魏廣德,放慢腳步,兩人緩緩前行。

  “你知道,我在兵部主管薊鎮防務,這馬上就是秋防,韃虜土蠻部時常在這個時候攻打薊鎮關隘。”

  “土蠻”指的其實就是后來的察哈爾部,“土蠻”即蒙古察哈爾部首領“圖們”,也就是札薩克圖汗,明人常常稱其部落為土蠻部,有時直接代以“土蠻”二字代表整個部落。

  達延汗統一東蒙古,建六萬戶:左翼察哈爾、喀爾喀、兀良哈,右翼鄂爾多斯、土默特、永謝布,他的孫子就是明人口中的俺答汗。

  察哈爾部是蒙古族最著名的部落之一,歷史上號稱蒙古中央萬戶。

  在北元時期是蒙古大汗的直屬部落,其各鄂托克的領主歷來都由“黃金家族”達延汗的長子圖魯博羅特和六子斡齊爾博羅特的子孫承襲。

  明嘉靖二十六年,察哈爾部達來遜庫登汗懼為俺答汗所并,率領所部十萬東遷,移牧于大興安嶺東南半部,填補遼東和薊鎮之間廣大土地的勢力真空。

  由此,明軍在遼東和薊鎮幾乎年年和土蠻部交戰,成為即俺答汗之后對明廷京師新的威脅。

  “聽說你對現薊鎮總兵官郭琥有些意見,想要換人?”

  魏廣德隨口問道。

  “沒有的事。”

  譚綸一口否認道,他剛到北方來,可不愿意剛到就得罪薊鎮總兵。

  不管怎么說,現在郭琥都是他手下大將,要是將帥失和,以后這仗就沒法打了。

  “我也只是聽人說,你想把戚繼光調到你手下。”

  魏廣德笑道。

  這個消息他是確認過的,在兵部譚綸確實有此意。

  “善貸,你是知道,我這些年大多時候都在江南剿倭,和俞大猷、戚繼光都算熟悉,所以想調個把熟悉的將官所用,并無對郭琥不滿之意。”

  譚綸解釋道。

  此時魏廣德和譚綸已經出了宮門,身邊人已經稀稀落落,他干脆把譚綸拉到一邊悄聲說道:“其實,戚繼光很快就會到你手下,所以你大可不用專門提出此事。”

  “嗯?”

  譚綸有些奇怪,戚繼光在他到京城后就來家里拜見過他,所以他很清楚,現在戚繼光是神機營副將。

  眨眨眼,譚綸有些驚訝道:“難道,陛下有意讓我贊理京營軍務?”

  戚繼光到他手下,只能是去薊鎮,或者就是增大他手里的權利。

  他來到京城后可是悄悄拜訪過朱衡,知道朝廷暫時讓他打理薊鎮,只是臨時,根據他的工作成績,若是做得好,保定、昌平的兵馬很快也會劃歸他旗下。

  現在自己剛剛接手公務,自然不會這么快就通過考核,那么唯一增大權利的就是兵部侍郎常常兼任的差事,贊理京營軍務。

  “是,不過.”

  魏廣德直接說道,不過還是小小賣了個關子。

  “善貸,都是老鄉,你什么話你就直說,之前在朱鎮山家里他就跟我說了,京城里你的消息比他靈通,又和陛下走得近,要我多和你來往。

  只不過我這剛到京城,天天都是面對薊鎮的各種文書,也是頭大的緊。”

  譚綸訴苦道。

  “薊鎮發現什么問題了嗎?”

  魏廣德笑著問道。

  “我看過文書,你也是巡視過薊鎮長城的,難道會不知道。”

  譚綸撇嘴說道,“就我看到的,薊州、昌平一代的兵力不到十萬,又多為老弱病殘,還分散在二千里的長城上,一旦敵人集中攻擊,明軍就會被各個擊破。

  以往土蠻部和俺答汗部屢屢破關而入皆是如此,該如何應付,我現在頭都大了。”

  “薊鎮大軍,也只能下文讓他們嚴加操練,時刻警惕,等穩定下來再徐徐圖之。”

  魏廣德說道。

  “是啊,徐徐圖之,不剔除老弱,訓練新兵是不行的。”

  譚綸接話道,“你先前說的,可是要我贊理京營軍務?”

  雖然繞了一圈,可譚綸還記得現在兩人的談話,自然又追問起來。

  魏廣德點點頭,“確實有意讓你管管京營。”

  “不會是你推薦的吧?”

  譚綸來京城前后就找人打聽過了,舉薦他來京城的是楊博的人,但并沒有京營的事兒。

  “嘿,譚大人還真是神機妙算。”

  魏廣德笑道。

  “你還是別害我了,京營哪里是我能去的,那地方其實滿朝,或許也只有你去總理還能辦點事兒。”

  當初文官集團確實有重新操練出京營包圍京師的打算,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不行,因為勛貴在京營里的實力根深蒂固,不可動搖。

  即便經過土木堡之后,遞補進來的校尉也多和勛貴集團梳不清理還亂。

  所以雖然文官攝取了京營贊理之權,可卻很少整頓京營,因為文官和勛貴之間已經達成默契,互不干擾。

  譚綸自然也不想捅婁子,去管什么京營。

  “非你不可。”

  魏廣德一開始就猜到譚綸未必愿意插手京營,可已經在隆慶皇帝面前提出大閱禮,不找穩重可靠的人經手,他也覺得不安心。

  事兒辦砸了,自己討不到好。

  “京營可能你要暫代一年,之后會出任薊遼總督,掌握三鎮兵馬。”

  魏廣德透了個底,告訴他不會讓他一直管京營,至多也就是一年時間。

  “一年?”

  譚綸皺皺眉,“你是想做什么?”

  他們周圍已經沒人,此地偏僻,不怕有人偷聽。

  在朱衡那里他就知道,現在江西官員在官場處境不是很妙,所以更要精誠團結。

  他想不出魏廣德害他的理由,所以倒沒多心。

  “我在陛下面前舉薦你和戚繼光,操辦明年大閱禮。”

  魏廣德直接說出答案?

  “大閱?”

  譚綸眉頭皺的更深,大閱是什么他當然知道,可大閱都是什么時候?

  要么是大軍出征,要么是得勝還朝,平白無故搞什么大閱?

  “永樂十八年,曾有二十余國使臣隨使臣陳誠到訪我大明,時成祖皇帝以狩獵為名,在懷來舉行大閱。

  精心挑選五軍營、三千營、神機營精銳演練騎兵包抄、步兵突擊、步騎合擊等項目。

  且從廣西、云南、四川調來的土狼兵、白桿兵演練了步兵勁弩齊射、長槍步兵刺殺等項目,令各國使節大開眼界,自嘆不如。”

  魏廣德隨口就說道。

  這些東西,他之前就調閱相關文檔,所以知之甚深。

  魏廣德說的這么明顯了,譚綸哪里還不明白他的目的。

  只是低頭思考片刻,譚綸就抬頭看著他問道:“你想重振軍隊士氣?一年時間讓戚繼光對他們進行操練?還有狼兵和白桿兵是否也要調集?”

  魏廣德之前就說了,他已經在陛下面前舉薦了他,知道這事兒輕易推脫不掉。

  皇帝若是不動心,魏廣德也不會來找他。

  “江南的就算了,路途遙遠,實在不便。

  只調集九邊精銳各千人,剩余數萬人要京營中選拔精壯,之后這些人在京營中獨立為營,做為京營主要戰力。”

  魏廣德說道,這些日子,他已經有了計劃。

  京營的兵是樣子貨,沒殺氣,所以需要補邊鎮銳卒充數。

  既然是大閱,自然不能只是朝臣們看,還要讓周圍友邦派人觀禮。

  可以說,只要譚綸這邊沒問題,他那邊就會和隆慶皇帝通氣,然后就是下旨,讓鴻臚寺和四夷館向各番邦發下文書,邀請觀禮。

  “太過突然,我一時也不好說太多。”

  譚綸有些躊躇了,大閱,代表的是朝廷臉面,他也不敢隨便答應下來。

  “晚上譚大人若是無事,可到我府上一敘。”

  魏廣德邀請道。

  確實,突然告訴他這件事,譚綸要是一口應下,魏廣德反而要遲疑了。

  一天時間讓他考慮,晚上再面談,似乎就可以定下來了。

  “好,今晚就叨擾了。”

  譚綸本來也在找時機去魏廣德家里坐坐,今日正好達成目的。

  “對了善貸,今晚我叫戚繼光一起去你家里,如何?”

  就在兩人要分開,各自回衙門的時候,譚綸忽然又說道。

  “嗯?求之不得。”

  很干脆,今晚要是直接把事兒說定也好,可以早點做準備。

  通知周邊番邦觀禮,可不像后世,開個新聞發布會就行了。

  這邊有使臣在京城的還好,可以知會他們,下文,讓他們派人快馬加鞭把消息帶回國內,安排使臣來訪。

  對那些沒有使臣在京的番邦,還要下文到各地,再由各地派人去聯系,必然東南亞的一些番邦就是這樣。

  比如通知琉球,那就要下文到福建,而東南亞諸國則是下文到廣東和云南,由他們派人通知。

  回禮部,魏廣德就讓蘆布關注譚綸和戚繼光的消息,不多時就有信息傳來,譚綸回兵部后就派人去神機營聯系了戚繼光。

  戚繼光長期在浙江、福建抗倭,所以和譚綸熟悉。

  而這次兩人都北調京師,天然的就成為盟友,是以譚綸為主的小集團。

  誰叫當今大明以文御武,戚繼光老早就明白,要找文官靠山,否則在官場寸步難行,俞大猷就是榜樣。

  不過他也是因禍得福,被抓到京城來,居然傍上大腿。

  嘉靖朝的時候,江南官員還可以對俞大猷指指點點,但現在是隆慶朝,俞大猷的地位穩固下來,誰還敢隨意彈劾于他。

  就算是遲遲不能到案大海盜曾一本,地方上也只能下文催促,而不敢因此就彈劾他。

  而且,現在俞大猷的公務,其實更多的已經轉向水師,似乎打算對海盜一網打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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