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說 > 隆萬之變 > 665酒席
  魏廣德不關心譚綸和戚繼光是怎么談的,他只關心結果,那就是他們是否答應此事,為接下來的大閱出力。

  散衙后,魏廣德直接回府,命人準備一桌風聲的酒席,就等著譚綸和戚繼光上門。

  很快,隨著譚綸帶著戚繼光登門,三個人寒暄過后就在酒席旁落座。

  沒等魏廣德開口,戚繼光已經端起酒杯對他和譚綸說道:“感謝魏大人日理萬機中還在想著我大明千千萬萬將士。

  譚大人今日已經把你謀劃的大閱之事和我說過了,多少年了,我大明就沒再有大閱之禮。

  這一杯,我代表大明百萬將士敬你,也敬譚大人,請你們放心,參加大閱禮的將士交給末將訓練,定不負所望,在陛下,在各位大人,還有番邦使臣眼中,一定讓他們看到我大明將士睥睨天下的無雙戰力。”

  “呵呵.”

  魏廣德笑笑,看了譚綸一眼,隨即也端起酒杯笑道:“有戚將軍這話,我算把心放在肚子里了,請。”

  譚綸也是端起酒杯,三人一飲而盡。

  魏廣德和譚綸剛把酒杯放下,身后的丫鬟剛邁步上前準備斟酒,戚繼光已經搶先一步拿起酒壺.

  觥籌交錯、杯盤狼藉,這些本不應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但席間三人,魏廣德本就出身百戶家族,并不如那些詩書傳家的士紳門閥,到現在他可以很完美的在豪爽和斯文之間自由切換。

  譚綸倒是個正經文人,不過帶兵打仗多了,在軍營里也習慣了軍人豪爽的吃法,這點其實和戚繼光非常相似。

  結果就是一桌風聲的酒菜,在三人不斷推杯換盞中被席卷一空。

  也不是魏廣德小氣,桌上菜食不夠,只是肉菜被他們糟踐光了,還有些精美的素菜,雖然味道不錯,可卻沒吸引他們動筷,主要還是戚繼光不斷變著法的敬酒,把魏廣德捧的有些飄飄然。

  盡撿著好聽的說,幾乎把魏廣德入朝前打倭寇到入朝后做的不多的事兒都說了一遍。

  顯然,戚繼光也早就把魏廣德的經歷摸透了,未必是今日才做的,或許剛進京城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做了。

  現在魏廣德才明白,為什么戚繼光這么受到江南文官的推崇,這么會說話、又會來事的武將,自然誰都喜歡。

  有事無事幫忙說些好話,最后反正是朝廷出錢出官獎勵,又不費自己的什么。

  這次譚綸和戚繼光上門,在中堂等候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二人送來不少禮物。

  當然,這些東西他魏大人全部笑納。

  不過,以他接觸譚綸,對他的了解來看,所謂譚綸的禮物倒未必真是他準備的,十有八九是戚繼光籌備的。

  而這次,戚繼光名下送的禮物,可就比之前戚繼光登門時厚實了不少。

  只能說戚繼光是非常精通送禮之道,初次接觸,互不了解,不知道以后是否還會有交際,所以禮物不多不少,要的就是一個剛好合適。

  而在確定有交際以后,禮物立馬加量,以此希望得到對方的重視,也為以后的合作打好基礎。

  “善貸,不知陛下那里,對這次大閱,可有什么要求?”

  酒至半酣,此時三人都是面紅耳赤之時,譚綸剛和魏廣德碰了個,放下酒杯笑著問道。

  魏廣德放下空酒杯,早有戚繼光端著酒杯準備倒酒。

  對戚繼光笑笑,魏廣德身體靠向譚綸一側說道:“子理兄,陛下對大閱并無要求。”

  在譚綸略微詫異的目光中,又接著說道:“可就因為這樣,才是最考驗我等的。”

  譚綸微微點點頭,很是認同魏廣德的話。

  沒有要求,才是最高的要求,那就是要大閱沒有瑕疵,否則很可能事與愿違。

  “我之前遍觀史料,其中多記載軍容齊整、步調如一,兵甲鮮艷等,想來做到也不難,只要戚將軍把人操練出來就能做到。

  另外,戚將軍本就掌管神機營,大閱中神機營的火器操練肯定也是重點。

  譚大人可以調閱兵部的記載,這次從九邊抽調那些人馬,什么樣的部隊,各隊列如何擺布,相互配合,總之,一切都以展現我大明軍威為重。

  嗯.還有就是,宣府之兵,我建議調總兵官馬芳身邊的親衛馬隊,他們不僅弓馬嫻熟,更是配備一批打造精良的百出佛郎機,可以連發十銃,然后做短矛使用。”

  魏廣德之前就和譚綸說過,既然在皇帝面前表現,務必抽調九邊最精銳之兵,馬芳親自調教的騎兵當然就在抽調之列。

  譚綸在那里點頭,向幾個總兵官要精銳,自然是他這個兵部侍郎的活兒,所以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妥,只不過戚繼光就有些猶豫了。

  一開始,他以為交給他的差事就是練兵。

  好吧,戚繼光也自認為他對于操練士卒是有經驗的。

  在浙江,新丁入伍倆月,他就敢把人拉上戰場廝殺,為什么?

  當然不是拿他們當炮灰,而是他自認為自己的訓練,只要士卒在戰場上能夠牢記并使用出來,就可以確保無虞。

  可聽魏廣德話里的意思,他這次相當于還要贊畫軍機,軍隊如何排列隊形,如何“表演”,好像都是他的活兒。

  只得到譚綸的附和,卻沒有聽到戚繼光的聲音,魏廣德奇怪的看過來。

  戚繼光看到魏廣德轉頭看向自己,急忙陪笑道:“末將知道了,一定盡力完成大人的吩咐。”

  魏廣德看戚繼光笑容有些勉強,奇怪問道:“戚將軍難道有什么疑慮?”

  電光火石之間,魏廣德其實已經猜到戚繼光擔憂的是什么,那就是交給他戚繼光的人馬,可以說紛繁復雜,這樣的隊伍,或許單拉出來都是以一敵百的精銳,可混在一起,他就沒有信心可以如臂使指。

  更何況,這些人還都是北兵,對于他這個在南方打出一些名氣的將領,北邊的人未必看得起。

  都看不起,又怎么會聽令。

  想想手下一堆刺頭,戚繼光就感覺有些頭大。

  關鍵,他的官職就算比別人大,可卻互不統屬,沒有利害關系,誰還會怕他,聽他的話?

  “你擔心指揮不動那幫驕兵悍將?”

  魏廣德笑著問道。

  戚繼光沒點頭,可臉上的表情卻已經出賣了他,笑得比哭還難看。

  “你不用給他們留面子,要知道,這次大閱做好了,你京營的差事肯定也不會往上升,呵呵.”

  魏廣德笑著看向譚綸,譚綸明了魏廣德的意思,那就是大閱做好了,他會支持他的意見,那就是調戚繼光出京營去薊鎮擔任總兵官。

  薊鎮,九邊之首,說起來,雖然和別的各鎮總兵平級,可站位卻要在他們之前。

  除非,對方有更高的官銜。

  “元敬,拿出你的本事來,那幫人要是敢炸刺,就由我親自坐鎮,看他們誰敢不聽你號令。”

  譚綸也給戚繼光打氣道。

  有兵部侍郎譚綸發話,還有魏廣德明確的支持,戚繼光膽氣不由一壯。

  別看當兵的在軍營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那是因為營中一般沒有文官,只要文官往那里一站,大明的軍卒本能的就會心生畏懼。

  和官職無關,也不是玄幻里的什么血脈壓制,就因為他家掌著錢袋子。

  當兵的都有家人,當兵就是為了拿餉吃飯,得罪文官,他就干壓著軍餉不發給你,一家老小喝西北風。

  “大人放心,有兩位大人的話,末將知道該怎么做了。”

  戚繼光不擔心排兵布陣,只擔心有兵油子不好指揮。

  很多人以為明軍戰力良莠不齊就是因為有許多兵油子,這幫人又慣會保命。

  其實這些兵油子大多還是各軍營里的主力,因為他們入伍時間長,經歷戰事多,對軍中武備和戰法那是門清,操練起來會讓主將很輕松。

  只不過兵油子有個毛病,那就是喜歡打順風仗,一旦局勢不利,這幫人就會做出不好的舉動。

  好在這只是大閱,不是上戰場,所以并不用擔心兵油子臨陣脫逃,帶崩一支軍隊,讓大閱失敗。

  雖然還不知道大閱之后,朝廷會怎么安置自己,但是從魏廣德和譚綸兩人的態度看,肯定不是壞事兒。

  操練一支好看的兵馬,那還不容易。

  明軍大量裝備火器,特別是神機營,那釋放出來,聲光效果當然是最好的,所以戚繼光絕不認為會讓人失望。

  “善貸,軍隊交給元敬去操練,可大閱,肯定要給受閱軍隊更換嶄新的甲衣才是。”

  譚綸開口說道。

  先前魏廣德就說了要“兵甲鮮艷”,那肯定就要換嶄新的兵甲才行,要不然顯示不出軍隊的朝氣。

  “兵甲,若是兵部庫房沒有,可找工部盡快打造,朱大人那里我們大可放心,至于內閣的條子也不要擔心什么。”

  魏廣德笑道。

  大閱這樣重大肅穆的儀式,他可不認為戶部的人會捂著錢袋子不出血。

  辦砸了,可就是戶部的鍋。

  大明朝的官員,最是會踢皮球,而不會背鍋。

  涉事的衙門,工部和戶部都不會有問題,那就只剩下一個內閣。

  好吧,只要是隆慶皇帝想做的事兒,次輔陳以勤就肯定會支持,何況這還是魏廣德提出來的。

  至于首輔李春芳,或許會因為大閱的耗費而猶豫,但是張居正或許也會選擇支持皇帝。

  現在的張居正,在內閣中資歷最淺,徐階已經離京,他的靠山沒有了,更會選擇全力支持皇帝穩固自己的位置。

  譚綸可也從朱衡那里打聽到消息,張居正雖然也是出自裕袛,可他的立場更多的還是站在徐階一邊。

  徐階被隆慶皇帝所惡是眾所周知的事兒,做為徐階的得意弟子,張居正的位置自然談不上穩如泰山。

  高拱對隆慶皇帝影響最大,但是人已經被趕走。

  剩下皇帝可以依靠的就是陳以勤、魏廣德等人了,所以跟著魏廣德不會虧,這是譚綸的想法,也是戚繼光的意思。

  朝中無人做官難。

  譚綸和魏廣德是老鄉,有這層關系在,自然不會生出嫌隙,還會相互扶持,而他則需要表現出自己的能力。

  就戚繼光在江南打出的所謂名聲,這倆個月在京城他就看出來了,其實屁用沒有。

  不管是勛貴還是權臣,對他的態度都是若即若離,并沒有拉攏的意思。

  能走動的兩家,還是因為其父的老關系,對他稍微照應一二,可以說武將在京城基本沒有地位。

  “內閣之中,很久沒有出現我們江西人的身影了。”

  這時候,魏廣德耳中忽然聽到譚綸輕聲嘆息,也不知道想表達什么。

  確實,在嚴嵩之前,內閣閣臣一般都有三、五人,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老鄉們往往就會把人想法設法塞進內閣。

  可到了嘉靖朝,內閣閣臣大多維持在兩三人,更是出現夏言和嚴嵩,嚴嵩和徐階兩位閣臣統治內閣數年的情況。

  這在之前是很少出現的,因為這樣并不利于皇帝對朝局的掌控,可偏偏嘉靖皇帝就做的很好。

  也是因此,自嚴嵩罷職后,江西人就再難躋身內閣之中,因為缺人穿針引線。

  魏廣德沒有接話,他也不知道該怎么接。

  雖然隆慶皇帝和陳以勤都有那個意思,可畢竟沒見到圣旨,一切都可能會有變數。

  特別是現在,魏廣德已經收到消息,高拱在老家吃得好睡得好,身體居然被調理的很棒。

  之所以關注這個,也是因為陳以勤之前致仕鬧的。

  就高拱現在的身體,只要找到人上奏,怕是隆慶皇帝很快就會下詔把高拱再召回來。

  以高拱現在的身體,熬過李春芳、陳以勤應該不難。

  好在現在朝中大部分官員對高拱觀感不好,所以沒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提出召回高拱。

  不過,高拱的河南老鄉可未必靠譜,說不好就有人跳出來。

  等送走譚綸和戚繼光后,魏廣德回后院的路上就在盤算,陳以勤身體最近怎么樣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入閣,是大閱前還是之后。

  隆慶皇帝的心思,看似簡單,實則深沉,只不過是喜歡把朝政丟給內閣處理,但是正如嘉靖皇帝一般,牢牢控制著官帽子。

  第二天,禮部值房里,魏廣德就從蘆布口里聽到一個消息,張居正今日在內閣拿出一份奏疏討論,打算上奏天子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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