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辦公室里有人問道:“什么人找事?你進來說。”
“梁家河的,他現在跟著我。”
“你把他叫進來。”
梁進倉跟著開單子那人進了辦公室。
獸醫站這兩年業務量猛增,大發其財,擴大了后邊院子,還建了倉庫什么的用來存放飼料。
但是前邊門臉和辦公的地方,還是原來青磚碧瓦的老舊平房。
只不過進了站長辦公室,就能看出暴發戶的嘴臉來了。
房子雖然破舊低矮,但是站長辦公室里邊一看就是花了錢收拾的,另外沙發茶幾,還有辦公桌,都是當下最好的。
不管怎么說梁進倉也是在夏山混了好幾年,巴掌大的一個街面,總共就那么幾個單位。
各個單位誰負責,即使沒見過面,名字也是聽說的。
他知道獸醫站原來的老站長已經退了,現在這個站長新來還不到一年,叫吳樹金。
知道這么個人,但是沒見過,不認識。
今天是頭一次見到新來的獸醫站吳站長。
見這人三十五、六歲的年紀,個子不矮,也挺壯實,國字臉,應該是絡腮胡,兩頰刮得發青。
吳樹金聽說梁家河的人來找事,猜想應該是梁秉禮。
沒想到進來一個年輕人。
一看穿衣打扮,還有行走做派,明顯就是在家務農的農村青年。
這大概就是梁進倉最大的特色吧。
不管什么時候,到了任何地方,他希望自己永遠保持普通農民的典型形象。
吳樹金從年輕人身上收回目光,轉頭問開單子的:“怎么回事?”
開單子的把梁進倉拿來那單子遞給站長:“他拿這個單子來,說要拉飼料。”
吳樹金接過來一看,啪一下拍在桌子上:“你叫梁秉禮?”
“梁秉禮是俺三叔。”梁進倉回答。
“他讓你來拉飼料的?”
“是。”
“你知不知道這個單子已經作廢了?”
“不知道。”梁進倉中規中矩地回答,“俺三叔跟我說交了錢了,單子開出來了,但是還沒拉飼料。”
“放屁,這是個廢單子,走吧你。”
“這位領導,明明交了錢了,單子開了,為什么說是廢單子?”
“梁秉禮自己心里清楚,你回去問他吧。”吳樹金不耐煩朝外擺手,意思讓來人趕緊走。
“那好,”梁進倉走到桌前,伸手就拿那張單子,“把單子給我。”
“干嘛你!”吳樹金啪一下把青年的手打開,怒道,“這是什么地方,你想伸手就伸手!”
“那你把單子給我。”
“這個單子已經作廢了,給你干嘛,讓你再拿著來騙飼料啊!”
吳樹金說著,嗤嗤嗤把單子撕個粉碎,團成一團扔到桌子底下。
動作很快,梁進倉想去阻止都來不及。
“你干嘛把我單子撕了?”梁進倉急了。
“作廢的單子,就得撕了。”
“你說單子作廢,那俺三叔交的兩千多塊錢怎么辦?”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吳樹金歪著腦袋皺眉說道:
“梁秉禮欠你們村田生財的錢不還。
田生財知道他有錢,會來拉飼料,就跟我們說好,只要梁秉禮交錢,就讓我們給他扣出來。
扣出來的錢給田生財了,這個單子自然就作廢。”
“俺三叔和田生財的賬,跟你們有什么關系,你們獸醫站什么單位?有什么權力隨便扣俺三叔的錢?”
“回去跟梁秉禮說,欠錢不還,就是應該扣,再不趕緊把老田剩下的錢還了,以后他的養雞場就別干了。”
“你管得還真寬啊,你這是獸醫站還是公安局?”
這話讓本來就已經極不耐煩的吳樹金一下子火了,朝著門口一指:
“滾蛋,滾出去,老子就是公安局。
再不滾蛋把你抓起來。”
“好大官威啊!”梁進倉冷笑一聲,“我看這不是獸醫站,是土匪窩,我犯了什么罪,你要抓就抓?”
“混蛋,還敢罵人,誰是土匪?”吳樹金直接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出來,“我看這小子就是欠揍!”
“你干嘛,還要打人——”
“打的就是你!”吳樹金抬腿照著梁進倉的肚子就是一腳。
他個子不矮,跟梁進倉差不多,再說這是在獸醫站,他可是站長。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大概手里有點權力,底氣就格外足。
同時他也相信,這些下邊村里的農民,到了鎮上的單位,挨揍也絕對不敢還手。
而且揍了白揍。
堂堂獸醫站的站長,居然被下邊的農民罵做土匪,也太沒面子了。
何況吳樹金本來脾氣就特別大。
只不過,他想錯了。
這一腳踹出去,對方并沒有嚇得轉身就怕,更沒有嚇得一動不敢動,老老實實挨踹。
而是倆手一伸把他的腳脖子抓住了。
這太出吳樹金意料了,他單腿站不穩,蹦跶著瞪眼罵道:“你他-媽還反了,放手——”
話音未落,梁進倉底下一個掃堂腿,吳樹金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開單子的一看打起來了,肯定要幫站長啊,還沒上手的,站長已經躺在地上了。
他個子也不矮,但是比較瘦,看來正面打的話不是眼前年輕人的對手。
開單子的比較狡猾,繞到后邊攔腰把年輕人抱住了,想抱起來把他摔倒。
剛抱住還沒發力,梁進倉腦袋往后一頂,正好頂在對方的臉上。
開單子的當即放手,捂著鼻子就蹲在地上。
吳樹金掙扎著,剛坐起來,還沒等往起站,梁進倉當胸給了他一腳。
吳樹金再次結實實砸在地上。
人倒在地上,嘴里卻是沒閑著,大聲叫喊:“都過來,都上辦公室把他堵住,別叫他跑了。”
“殺豬一樣鬼叫!”梁進倉照他肚子又是一腳。
吳樹金當即捂著肚子蜷成一團,疼得喉嚨里嘶嘶作響,再也喊不出來了。
梁進倉從從容容從辦公室里走出來。
獸醫站現在規模擴大,管獸藥的,管飼料的,一共十來個人呢。
剛剛聽到站長在辦公室里大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看到一個年輕人從辦公室里出來,那些人就指著他問:“你是干什么的,站長在喊什么?”
“你們站長啊?”梁進倉冷笑一聲,“他在喊他馬上就要進去蹲監獄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獸醫站的人指著他大喊,“你別走,把事說明白。”
梁進倉腳步不停:“在這里說不明白,我要去報案,告你們獸醫站,明明交了錢卻把我的單子撕了,這不是獸醫站了,是土匪窩。”
一聽他要去報案,交了錢單子卻被撕了,這話把獸醫站的人震懾住了。
這樣的事不是第一次,這里邊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過那些養殖戶被扣了錢,最多就是來跟站長糾纏糾纏,然后就忍氣吞聲走了。
從沒見過有人還要去報案的。
大家都知道,那些之所以被扣錢的,就是因為欠了人家的錢不還,站長替債主把錢扣下而已。
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欠了錢,被扣下,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有什么可以報案的?
不過這個年輕人并沒有跟他們講什么道理。
嘴里喊著要去報案,出去以后騎上自行車,徑直奔著鎮政府的方向去了。
然后就見吳站長捂著肚子,開單子的捂著鼻子,倆人氣急敗壞地從辦公室跑出來。
一聽讓那個年輕人跑了,吳站長指著手下這些人破口大罵。
可是,等他聽手下人分辯說,年輕人去鎮政府報案去了。
吳站長不罵了。
他想了想,吩咐一個管飼料的:“你趕緊去派出所看看,那小子是不是真的報案去了?”
那個管飼料的趕緊騎上車子,奔著鎮政府去了。
沒一會兒他就氣喘吁吁飛一樣趕回來了:“站長,沒錯,我瞅見他進了派出所,然后我出來的時候,他好像又去找領導去了。”
吳站長捏著下巴,沒想到梁秉禮的侄子還是個刺兒頭!
思考了一下:“先不辦理業務了,讓他們出去等著,咱們要開個小會。”
把那些來買藥、買飼料的農民和養殖戶先趕了出去,然后都湊到站長的辦公室,開了個會。
吳樹金就是讓大家統一口徑,絕對不要承認替債主扣錢那事。
尤其叮囑開單子的,堅決不要承認開了單子不發飼料。
“那青年要是說咱們把他單子撕了,就說他是誣告,根本沒見他拿什么單子,大家都記住了嗎?”
手下人紛紛表示,完全按照站長的吩咐去做。
吳樹金別看脾氣暴躁,心還挺細,想到剛才把梁秉禮的單子撕了扔在桌子底下。
他又去找出來,親自去廁所扔到茅坑里。
這才散會,獸醫站恢復正常,重新開始辦理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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