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亮飛快站起來的時候,覺得人都暈了一下,她下意識看了眼手上的表,時間是夜里快九點。
這個時候鄉下人早就在夢里會周公,根本不會串門。
除非是出了什么緊急情況。
她沒敢耽誤,趕緊開門出去,外面很亮,更像是汽車大燈照出的光。
果然,院子外面不遠的空地停著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看見這輛車,凌月亮一顆心沉甸甸就往下墜,這么晚找過來能有什么好事嗎?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她木著一張臉打開院子門,外邊站著兩名年輕穿軍裝的同志。
“凌月亮同志,是丁科長安排我們過來,楊連他媳婦好像要生了,丁科長讓你也趕緊過去。”
蘇秋云要生了?!!
凌月亮雖然不確定為什么要喊她過去,但生孩子的確是大事。
“你們稍等,我回去拿些東西,馬上就來!”
“好的!”
凌月亮當下也是沒耽誤,趕緊跑回屋里,雖說現在已經是春天,到夜里還是挺冷的,她從衣柜里找了件外套帶上,又抓了把錢,雖然不確定能不能用上,但只要出門,她還是習慣在口袋里放點錢。
“月亮,出什么事了?”凌奶奶雖然年紀大,但警覺還在,聽到動靜就醒了。
“奶奶,是秋云姐要生了,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情況,我過去看看,”凌月亮拿好了東西往外走,突然想到什么,“奶奶,你那邊是不是有老參片,能不能給我幾片?”
凌月亮也不確定是不是有這個說法,好像生孩子特別危險的時候,在嘴里含幾片人參能吊命,不管用不用得上,先帶著再說。
“有的,有的,我去拿。”凌奶奶當初生雙胞胎的時候也是難產昏過去,她自己都沒想到還能活過來,當即也是沒懈怠。
從抽屜里拿出參片,包了十來片裹在手絹里,遞給孫女,“都帶上。”
“行,那我走了,奶奶你也早點睡。”
凌月亮離開時把門從外面關上,又把院子門也關上,這才坐上吉普車。
外面一片漆黑。
凌月亮坐在車里,從車燈照出的景色辨別出方向,眉頭微微一皺,“沒去醫院嗎?”
坐在副駕駛的軍人答道:“沒有,是去家屬院。”
不知道情況,凌月亮也就沒多問,暗暗猜測是不是蘇秋云有了要發動的跡象,并不是真的馬上要生了。
畢竟她也沒生過孩子不是,所以對這些真不了解,車子到了家屬院,兩名軍人完成任務就先離開了。
凌月亮看見蘇秋云家里大門開著,里邊也是燈火通明,屋里站著好幾個軍嫂,燒水的燒水,都挺有條理。
丁淑慧也在里面,熬出了一腦門的汗,比自己生孩子還緊張。
“月亮你來了,接生婆都在里面呢,部隊那邊的軍醫都是男同志,也不擅長這個,實在不方便過來,主要事情也突然,本來沒到時候,這不是我夜里陪著秋云,誰知道才睡下沒多久,秋云就尖叫著醒過來,原來是做噩夢夢見楊春江在戰場出事,受到了刺激,這不早產了……”
“不說別的,楊春江人在戰場,把他媳婦孩子交給我們,如果真要出點什么事……”丁淑慧也是心力交瘁,關鍵自家男人也在戰場,她哪里能不操心。
凌月亮在她肩膀拍了拍,“嫂子,你做的已經很好了,現在情況怎么樣了,要不咱們還是送醫院,部隊有車子,過去很快。”
不管怎么說,在家屬院這邊肯定比不上醫院,萬一要輸血什么的,都是在醫院方便。
丁淑慧抹了抹眼睛,也知道現在不是軟弱的時候,就是心里著急,“還不知道……”
“用力,你用力,已經看見孩子的頭了,再使把勁!”
話音剛落下,聽見里頭傳來大聲的呼喊。
凌月亮知道不好。
雖然她不是專業的,但也知道,如果胎兒在產道太久會缺氧,最嚴重的情況就會導致胎兒死亡,還有很大的可能會影響胎兒的智力。
當下也是管不得許多,趕緊往房里走去。
房里。
蘇秋云躺在床上,兩條腿曲起,滿臉都是汗,頭發絲全都黏在臉上。
接生婆跪在床上,盯著蘇秋云下面,“使勁,使勁啊,”
看見有人進來,她當是丁淑慧還想讓她幫忙摁著蘇秋云,誰知道抬頭見是個年輕姑娘,“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趕緊出去,別來添亂!”
丁淑慧跟著進來,“我們都是朋友,你看你經驗豐富,一年都要接生幾十個孩子,你倒是趕緊想想辦法。”
接生婆眉頭皺著,“不是我不想辦法,是這個產婦她骨盆太小,人也瘦,還是受驚早產,這個情況很棘手啊,”她說著說著,看見凌月亮來到床邊,讓蘇秋云張嘴,往她嘴里放東西。
“你這小姑娘你干啥,都說了不懂不要添亂,你給她吃什么東西……”
凌月亮一眼掃過來,五官特別精致的一張臉,漂亮的不得了,眼神卻也鋒利的不得了,接生婆生生打了個冷顫。
“我讓她含的參片,既然你經驗豐富,那就拿出你的經驗來做事。”
“好、好、好的。”
這姑娘年紀不大,咋比領導氣勢更強,怪嚇人的。
不過接生婆肯定也是希望胎兒能順利出來的,又伸手在蘇秋云肚子上揉。
凌月亮道:“丁嫂子,趕緊讓人喊醫生過來,現在是特殊時候,管不了男醫生女醫生的。”
就算男醫生又怎么了,比起一大一小兩條命,當然是性命重要。
丁淑慧略一猶豫,也是狠狠心往外跑。
蘇秋云人并沒有昏過去,她就是沒力氣,實在沒力氣了,聽到這話,她勉強拉住凌月亮的手腕,搖著頭說:“不行,不能、不能讓男醫生看見。”
凌月亮看著她身上全是汗,拿毛巾給她擦,盯著她的眼睛說:“秋云姐,你不想讓男醫生看見,那就用力,把你吃奶的勁全用上,想想你自己,你還這么年輕,孩子生不出來,對誰都不好,再想想楊連,楊連那么想要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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