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子春短暫懵了數息，一時間沒能徹底明白女帝這話里的意思。
“姨姨您說什么？”
“我說你。”女帝恨鐵不成鋼地剜了她一眼，“你為了能哄他高興而將自己的頭發糟蹋成了這樣，如果你還不愿意再染回來的話，等黑發重新長出來最少也得三年五載，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不過只是一頭頭發而已，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呢？”扶子春對于自己頭發的態度則是豁達了些，“頭發比人心孰輕孰重，我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姨姨，我并不是不知道您在生氣惱怒什么，無非就是看我為了哄秦衍高興竟然沖動之下直接對自己的頭發動了手，怕我陷得太深未來想要離開時不好抽身，可能是會像我娘那般傷筋動骨。可其實，我這般做并不是在我自己沖動之下而為的，我是深思熟慮了很久，才決定要這么做的。”
“深思熟慮？”即便扶子春的神色這般認真，可女帝卻擺明了依舊不相信，“不可能。你若是真深思熟慮了后，就不可能還能做得出來這般幼稚可笑的事情，你今年多大年紀，你是十四五歲嗎，還能這么不知輕重？”
“我知道輕重，正是因為知道輕重，我才決定要這么做。”扶子春湊近些坐在了女帝身邊，大著膽子去握女帝的手，低聲解釋，“您可能是看到了我手腕的傷疤，又看到先前很多次我都置身險境，而秦衍卻沒能及時來得及救我而生他的氣。雖然，我手腕上的疤痕也的確是因為秦衍當時被蠱惑心神將我錯認了，可即便那時候秦衍也并沒有想將我推開，是我為了引出幕后黑手而主動入套——”
說到這里的時候，扶子春臉上絲毫不見后怕神色，相反還只是無奈地聳肩表示說：“只可惜雖然我當時的確看到了朝顧，卻沒能認出來他，也沒能抓到他。”
“我知道您其實并不嫌棄秦衍的白發，您只是在怪罪他先前沒能照顧好我。可是您不知道，您每次對他白發的嫌棄，我聽了后心底都感覺很酸澀。因為我清楚地知道他的滿頭白發是因我而生，當年我假死離開后，他遍尋我尋不到，才會一夜白頭，隨即一念之錯又被朝顧蠱惑心智，我也是耗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他重新喚醒的。”
而說到這里的時候，扶子春言語間就忍不住地帶了些哽咽。
她始終忘記不了那天秦衍從小皇帝的寢宮離開時，一地月華如水，秦衍則披著滿身孤寂的霜雪色，自高處宮殿一點點地朝著遠處逶迤而去，終是慢慢的隱匿于夜色。
在此之前，她已經用十三這個名字在攝政王府里待了幾個月，卻一直沒曾見過秦衍的白發。
所以她甚至也懷疑過，是不是原主陸汐顏和徐與安看花了眼睛？
可誰曾想——
是真的。
是為了她。
“如果我當時沒有幼稚地選擇離開的話，秦衍其實根本就不用受這個罪，他依舊是大晟最位高權重的攝政王，大權在握、一人之下。可偏偏我離開了，他也為了尋找我而行差踏錯地企圖跟朝顧合作。”
“所以姨姨，我不知道您現在明不明白我的意思。雖然您總是責怪于秦衍沒有照顧好我，可其實，我在每次看到秦衍的白發時，也都會自責于我之前的幼稚，在看到他因為自己的白發而黯然自卑的時候，也會責怪于自己沒有給予他充分的安全感，才會在我跟他都說過無數遍我會跟他一輩子在一起的前提下，竟然也會讓他這么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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