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子春只聽月羽的這番回答，剛剛覺得月羽應該早就知道蝶魄已經死了的八成把握，現在就已經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了。
他早就知道了。
或許……或許是在他們一行人都還在海底，沒曾來得及回到云宮的時候。
他就已經知道了。
“畢竟有的時候即便兩人相互依偎，也并非代表你就能完全了解她，而有的時候相隔千里，卻仍然能推心置腹。所以，即便她是被你帶在身邊養大的，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月羽幽幽地重新將視線落向扶子春，這下他似乎真的有幾分波瀾漣漪了。
他問她：“你是覺得即便我們在一起相知相伴了那么多年，我卻依舊沒有了解她嗎？”
扶子春則是閑適淡淡地反問他：“那你覺得自己了解她嗎？”
“我了解她。”月羽回答的毫不猶豫，“是我教她說話認字，是我教她感應世界。是我在她每次畏懼驚恐的時候，將她救出龍潭虎穴。也是我能在她被人欺負的時候第一個出面袒護于她。”
“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即便后來她成為了新任的云宮護法之一，能和我同起同坐，但她卻依舊和我同吃同住，每天不辭辛苦地給我擦拭翅膀。”
“她是我養大的，她所有的心思和情緒都躲不過我的眼睛。”
“這世間，我最了解她。”
……
還真是很少能看到月羽露出這般喋喋不休又咄咄逼人的時候呢，就是為了反駁扶子春口中所謂的“你真的了解她嗎”的話。
石頭心生出了幾分不滿。
圣人心腸竟然都也跟著攀附上了幾分私心私欲。
他看著扶子春，眼眸深處有著扶子春從未在他身上見到過的盈盈暗火。
……
扶子春不動聲色地揚眉，繼續逼問：“既然你自詡于這世界沒有人能比你更了解她的話，那么，你知道她對你到底是什么感情嗎？”
“……”
沉默，隨即月羽眼瞳里就浮現出了短暫的茫然。
什么感情。
蝶魄對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最開始是畏懼是感激。
后來是孺慕是敬仰。
再接著——
他就看不太懂了，但是蝶魄眼神里真的好像盛放著太多太多的情緒了，他每次試圖查看究竟的時候，感覺似乎都會被其灼熱的感情給燙到。
所以他只能逃避。
一次又一次。
而又到底是在什么時候，蝶魄就不再用那種近乎能灼傷到他似的濃烈感情的眼神去看他了呢？
記不清楚了。
只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月羽感覺自己好像得到了一段時間難言的放松，可是隨即而來的就是荒蕪和擔憂，他真的不懂蝶魄為什么那樣看他。
蝶魄有時候看他，他就能一眼看出來小姑娘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是不是想吃東西但是不好意思，是不是想偷偷溜去外面玩兒。
每次，他幾乎都是看到蝶魄的眼睛就能看懂了。
所以看懂后，月羽也都會盡自己所能地去對她好。
他帶著她飛上云層，帶著她半夜偷偷溜下云宮去到集市里玩耍，幫她教訓了嘴臭欺負她的人，在她餓得睡不著的時候給她送上自己去廚房弄來的飯菜。
他對蝶魄幾乎是有求必應。
可是小姑娘慢慢地長大了，從一開始她幾乎所有情緒都寫在眼睛里，變成了會懂得隱藏自己的清冷淡漠模樣。他很想繼續帶她去云層飛一圈，卻只換來小姑娘沉默的拒絕：“那樣會很累的。”
再漸漸地，他就讀不懂蝶魄眼神里的情緒了。
這種狀態一直維持到了蝶魄跟他道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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