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要魔怔了。
扶子春看著小姑娘，即便不用照鏡子，她都知道，自己看向她時的眼神里現在必定滿是悲憫和同情。
可是同情悲憫并解決不了問題。
說完了話的小姑娘還是在狂摳嗓子，嘔吐不止。
“嘔，嘔……”
扶子春輕嘖了聲，像是終于看不下去她這般糟踐自己的身體了，重新問她：“如果當時漂浮在海面上的，并非是泉先的尸體，而是人的尸體，你會怎么樣？”
小姑娘想了想：“海上經常會有浮尸，碰到這種情況，我不會有任何的反應，也不會為他們掉任何一滴淚。”
“那你會怎么對待那些浮尸呢？”
小姑娘毫不猶豫地說：“避免惹禍上身，我會裝作沒看見。”
“可如果你裝作沒看見的話，難道不會覺得自己良心不安嗎？”
“不會。”
“那我再換一種說法，如果你發現了海里面的浮尸是被人所殺，這種情況下，你會將他的尸體帶到岸上，并向官府報案嗎？”
“不會。”小姑娘依舊毫不猶豫：“我每天太忙了，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浪費在處理旁人的事情身上，若是官府查不出個究竟，很有可能反過來將這一切都栽到我的頭上，我又該如何自證？太麻煩了，所以在一開始，就干脆還是裝作看不見為好。”
這種行為，也算是趨利避害的一種。
雖然不道德，卻也沒有錯。
“那我再換一種說法啊，比如說你在海面上已經飄蕩很久了，就在馬上就要餓死的時候，你發現了一具浮尸，你會選擇吃它嗎？”
“……”
小姑娘頓時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會知道……”
她的演技明明不可能出錯的。
這個女人怎么會——
怎么可能？
“所以你果然是吃了他的。”扶子春嘴角露出一個了然的笑，“我就說嘛——如果你真的只是將他開膛破肚，而沒有分食他的話，你不可能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并且還上嘔下吐，甚至連血都給生生地吐出來了。”
扶子春覺得奇怪。
只是將尸體給開膛破肚了的話，小姑娘或許的確會驚慌失措，畏懼不安，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會這般嚴重地嘔吐——
就好像是恨不得將自己融化進骨血里的東西，也給生生地嘔吐出來似的。
這不正常。
可是小姑娘卻很堅定的說自己只是一個想要救哥哥，才不得不將全新的尸體給開膛破圖，并取了血挖出了內臟，甚至在扶子春問她到底有沒有分食的時候，她也是毫不猶豫地就拒絕否定了。
還好。
扶子春多留了一個心眼。
故意試探。
果然——人再會演戲，在碰到別人一語道破其自己隱瞞的東西時，還是會下意識地驚慌失措，并且反問“你怎么會知道的”？
是啊。
你怎么會知道的？
她明明隱瞞地滴水不漏。
扶子春輕嘖著。
“我沒辦法安慰你什么，但是我依舊想要告訴你——人在特別緊要關頭之下做出的這些事情，只是發自于求生的本能，并非是因為道德的淪喪或者人心的不堪。所以，你也沒有必要這般懊惱地唾棄過去的自己，畢竟你若是真的這么做了，那你就是在欺負當時已經走投無路，瀕臨絕境的你自己。”
扶子春聳肩攤手，又輕輕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甚至說一句不好聽的，就算有一日我葬身于大海，有人瀕臨絕境的時候碰到了我的尸身，他若是將我分尸了，我也不會覺得怨恨，反而會因為我即便死了都還能幫助別人而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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