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曉生摸了摸胡子,神色略染唏噓感慨:“柳敞意自盡在夏將軍的陵墓前,柳家沒落,后先帝震怒,隨之還將整個柳家都抄家滅門。”
“行刑那日眾人都在,但唯獨少了柳敞意的嫡子——柳予屏。”
陸汐顏眉毛重重一跳:“他跑了?”
“與其說是跑,倒不如說是被誰給偷偷救下來了。畢竟抄柳家時去的可是只效忠皇帝的御林軍,而柳予屏彼時不過十幾歲不通武功,一介稚子,如何能逃過重重圍捕,且多年不聞消息?”
這倒是也很有道理。
陸汐顏讓徐娘畫了柳瑯玕的畫像,拿給百曉生看:“他像柳敞意嗎?”
“不知道,我沒見過柳敞意,也沒有他的畫像。”
“……”
問不出,陸汐顏就換了話題:“那你覺得柳敞意會是被污蔑的嗎?”
百曉生未置可否:“這事確實疑點重重。”
至此,陸汐顏也漸漸琢磨出味道來了。徐與安應該是察覺到柳瑯玕的蹊蹺,所以才想著深扒一下此事。
不知道徐與安查到哪里了?
反正無論徐與安如今查到了哪里,這事她都得跟秦衍說一說。秦衍神色平淡,甚至批閱奏章時的凝重神色都沒隨之稍怔數息:“所以,你懷疑柳瑯玕是柳敞意的兒子?”
“對。”
秦衍思索片刻:“如果柳瑯玕真是柳敞意的兒子,他則必死無疑。”
“可萬一柳家真是被人陷害的呢?”
“你覺得柳家是被陷害的?”
對上秦衍似笑非笑又深邃幽暗的眼眸,陸汐顏陡然沉默下來——百曉生簡單介紹過,但是有用的信息太少,這就導致于無論是她懷疑還是堅信的東西,都站不住腳。
但是……
但是柳敞意都愿意為彼時尚名不見經傳的夏將軍辭官,又屈尊成為他的軍師,日后怎會因他國許諾的金銀和地位就將惺惺相惜的好友給推入火坑呢?
本能地,陸汐顏不相信。
知己難求。
人活一世,多得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也因此,伯牙子期的知己情誼顯得彌足珍貴。
所以陸汐顏不愿意相信柳敞意會因為區區銅臭就放棄本心,與那骯臟世道同流合污。
她認真提議道:“我覺得凡事都可能有誤會,為免冤枉忠臣良將,何不將此事再重查一遍?”
“此事若不聲張,柳瑯玕最多不是受皮肉之苦。”秦衍定定看她,耐心重復解釋道,“若是聲張開來,且無論最終柳家是否清白,柳瑯玕都難逃一死——隱姓埋名活于皇城,拜在瑞王府邸攪弄風云,這就不是區區夸大其詞故意售藥的罪名就能結案的了。”
陸汐顏恍然。
若查出柳家是清白的,柳瑯玕也是逃亡多年,照樣挑釁了皇家權威。
若是柳家不清白,柳瑯玕這番動作就坐實了他不滿柳家被抄家滅門,是在蓄意報復。
……
死局。
“等等。”但陸汐顏卻又像突然間想起什么:“王爺,剛才好像并沒有震驚神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柳瑯玕的身份?”
“嗯。”
秦衍的神情這樣風輕云淡,簡直就是在嘲笑陸汐顏的愚蠢和后知后覺。
陸汐顏恨到跳腳。
聽說秦衍在批閱奏章特意端著湯藥準備來刷好感度的夏月璃,剛好在外面停住,還將這一切都聽到了耳朵里。
柳瑯玕。
柳予屏。
眼瞳猛地睜大,隨即,夏月璃也回想起了幼年時,自己曾在夏家的水榭假山后,看到過有個粉雕玉砌般的小男孩捧著書,哭著說夫子給的書好難背。
她將湯藥塞給丫鬟,拿著大長公主的腰牌當即就去了大理寺監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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