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切,尚在深宮周旋的秦衍還全然不同,他正在皇帝床榻邊批閱奏章,余光時不時注意著小皇帝的情況。
半個時辰后,小皇帝輕咳著睜開雙眼。
一群御醫沖進來又是把脈又是喂藥的,小皇帝吐了個昏天暗地,小小的臉就如菜色般虛弱憔悴。
“皇叔……”
“臣知道皇上在擔憂什么。”秦衍聞言近身來,溫和解釋道,“放心,郡主已然進了大理寺監牢,若想盡快擺脫罪名,自然會主動將暗衛隊伍交出,到時臣便會將那支暗衛隊打散分至各地,絕不會讓他們再度有恃無恐,隨意出入皇宮。”
小皇帝聞言,這才稍稍舒心了些。
“只是皇上其實也大可不必真的飲下那摻了朱砂的酒,平白受了這么一場罪。”看著小皇帝虛弱模樣,秦衍神色間難掩心疼。
“為保萬無一失,朕受點罪也無妨,更何況只有看到朕受罪,母后才會心生憐憫心痛,不會再跟朕計較數月前朕將她發落太春宮的事。”
小皇帝年歲稚嫩,但懂得事卻已然不少。
權衡利弊,舍身入甕。
明明數年前小皇帝還稚嫩無比,上朝時都會因被寬敞龍袍絆倒而委屈哭泣,如今就已經這般成熟了。秦衍也說不準自己的心中是心疼居多,還是無奈嘆息居多。
“都怪臣。”
“怎么能怪皇叔?”皇上掩唇輕咳著,低聲解釋,“皇叔為了收回那支暗衛隊伍也算是殫精竭慮……不過還好,事情變成了就好,中間朕昏迷后沒有其他變故吧?”
變故——
秦衍想起那塊從陸汐顏身上摔下來的暖玉。
那就是變故。
他暗中調查出夏月璃可能會對小皇帝投毒,卻沒想到夏月璃竟偷竊了太后的暖玉,意圖在陸汐顏起身給小皇帝診治時,栽贓陷害。
這就是變故了。
他本想證明陸汐顏的清白,卻又擔心太偏袒陸汐顏會惹夏月璃不滿不虞,就算真的落難大理寺也會倔強地咬死暗衛隊不肯交出。
所以他便一邊表面偏袒夏月璃,一邊給流風使眼色——還好流風身手敏捷輕功卓群,極快就趕去找了徐與安,這才能將蒙上柳予屏人皮面具的徐與安給帶來大殿,再讓他以柳予屏的身份斷案。
徐與安果然護著陸汐顏,說出真相還了陸汐顏清白。
但秦衍還是做出隱忍模樣替夏月璃開脫,果然,夏月璃看向他的眼神頗為隱忍感動,但等陸汐顏怒不可遏出言譏諷他時,他心底才隱隱有些不適。
但他強迫自己沒將其放在心上。
一點小誤會罷了,等回去他會給她解釋的。
她也會諒解他。
所以,對于小皇帝的詢問,秦衍毫不猶豫地道:“是有一點變故,但是無妨,臣自然都會解決的。”
小皇帝這才松口氣:“這樣就好。”
離宮后,秦衍便在宮門前遇到了已經撕下人皮面具,身著竹色常服的徐與安。
徐與安拱手道喜,解釋道:“臣方才派人去審郡主,郡主說自己是清白的,也怕因她的事情牽連到攝政王,便委托臣將暗衛令交給攝政王。”
等秦衍將暗衛令拿在掌心里翻看時,徐與安狀若無意地感慨:
“郡主對攝政王倒真真是半分懷疑都沒有。”
秦衍面無表情地將暗衛令收入囊中,伸手揮了揮鼻尖空氣,淡道:“丞相怎么喜歡這么香氣濃郁的香膏?”
徐與安施施然反問:“不香嗎?”
“嗆人。”
被毒舌懟了的徐與安揚眉,笑得溫和平靜。
現在被蒙在鼓里,只是覺得嗆人。
等他回到攝政王府,恐怕就想罵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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