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汐顏自然還記得那日的事情，她在此前覺得太后該是溫和平靜的人，就如是一座石佛般，穩居高位，無悲無喜，卻忘記了她也只是個平凡人罷了。
有喜怒哀樂，自也會大發雷霆。
甚至于太后雖然得了太后的名位，但其實滿打滿算她應該也不過三十五歲罷了。
眼角眉梢雖然被一層淡漠包裹著，但是只需要仔細觀察，卻還能發現其下面遮掩的漂亮恣意。
陸汐顏揣摩不透太后的想法，就只能沉默——畢竟暖玉并非是因她而碎，如果把罪責攬在她身上，她就是在替夏月璃背黑鍋了。
她才不愿意呢。
“一別數月，側妃還好嗎？”好在太后也沒有就著舊事發難問責，“你遠去滎臺省親，可替本宮問候過陸丞相了嗎？”
“家父一切無恙，他知道太后和皇上掛念，離別時還叮囑妾身一定要向太后皇上道謝。”客套話而已，陸汐顏還是會說的。
“嗯。”
但是客套話說完了，就又是詭異的沉默。
陸汐顏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還不如留在幡龍大殿呢，雖然在幡龍大殿是在看小皇帝啃糖葫蘆，但是有秦衍在啊，那無論如何也比在這對上太后面面相覷要來的自在舒服。
也不知道究竟僵持沉默了多久，太后唇舌間突然溢出一聲輕嘆。
“縣丞的事，你聽說了吧？”
陸汐顏一怔。
心下緊張。
這就已經進入主題，接下來就是要敲打她了吧？
“是。”陸汐顏拱手行禮：“妾身也不曾想到王爺他竟會動怒，給了縣丞這般嚴厲的懲處……”
“嚴厲？”太后卻漫不經心地嗤道，“若是嚴厲，就該砍下他的頭顱而并非臂膀。”
“……”
這么狠的嗎？
陸汐顏再度訝然。
“本宮并不是來找你興師問罪的。”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太后又溫聲細語下來，她漂亮如曜石般的眼眸望著遠處幾縷流云，靜靜地補充道，“本宮只是有些羨慕你。”
陸汐顏有些懵懂。
羨慕她？
羨慕她什么？
“最初的時候，也曾有人因本宮受辱而沖冠一怒。”像是能看透陸汐顏心中所想似的，太后這般說道，“所以在看到攝政王因為側妃受辱一事而惱怒異常，嚴懲了那以下犯上的縣丞的時候，本宮一時間難免有所感觸。”
說著話的時候，太后挪步至涼亭里輕輕坐下了。
但她的目光卻仍然緊緊跟隨著那幾縷流云。
似是在懷念往事。
又像是在透過天際流云，望向了那個她再也望不到的少年郎。
陸汐顏了然。
她再度拱手行禮：“太后娘娘和先帝還真是夫妻伉儷，感情甚篤，妾身和攝政王真是望塵莫及。”
“先帝？”
聽到太后的疑惑發問，陸汐顏問道：“難道不是先帝為太后娘娘您沖冠一怒嗎？”
而也不知是不是陸汐顏的錯覺，她覺得似乎在自己說完這句話后，太后眼底似乎有一閃而逝的厭惡和憎恨。
但很快又消弭做云煙。
太后未置可否，只淡淡笑罷了狀若無意地問道：“瑞王涉嫌謀逆通敵一事現已塵埃落定，但一日沒找到章長怡，瑞王就一日不得自由而被困瑞王府。側妃，你畢竟和瑞王有過一段，難道就不想幫他嗎？”
怎么話題突然往她身上扯了？
這事又不是她處理的。
是在試探她跟秦煜辰之間是否有藕斷絲連嗎？
陸汐顏正覺棘手為難，瘋狂腦內風暴思索該如何解釋才能證明清白的時候，卻聽身后傳來了秦衍淡然的聲音：
“可是她現在是本王的妻子，就算要幫也應該幫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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