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秦衍被陸汐顏強硬按在椅子上，雖是面前擱置著香甜綿軟的梨花羹，但秦衍卻仍然兩眼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陸汐顏。
陸汐顏如坐針氈，如鯁在喉，如芒在背。
“王爺，這梨花羹里的梨花是取自今年的新鮮梨花，用新鮮梨子和銀耳枸杞相佐而燉煮成的，喝之生津止渴不說也調養氣血，您快嘗嘗。”
秦衍卻看都不看：“你救誰？”
“……”
當事人陸汐顏的心中想法就是一個字。
悔。
悔恨的腸子都快要青了。
好端端地，她非要跟他說什么破梗。
現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活該啊。
她嘆口氣，對上秦衍明亮堅定的眼眸，知道他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脾性，如果今天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怕是明天后天大后天也都會一直纏著她，直到從她嘴里得到問題的答案。
雖然她覺得這個答案沒那么重要。
但秦衍很執著。
于是，她沉默了數息，認真地回：“救你。”
秦衍卻毫不猶豫：“我不信。”
“你……”陸汐顏差點被氣笑了，“你瘋狂執拗于這個問題，追著我問這么久，現在我回答了你卻又不相信，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你在說謊。”秦衍卻應得篤定，他嘴角微撇，眼眉下耷，陸汐顏從他的身上硬是看出幾分堅定的委屈來，“你其實根本就不會救我，你會選擇救二十五歲的秦衍，你也不喜歡我，你喜歡的是二十五歲的秦衍……”
陸汐顏將湯匙重重扔回了瓷碗里。
撞出一聲脆響。
聲音不大，卻將秦衍的委屈絮叨全都堵住。
他有些訝然抬眼，就對上陸汐顏陡然冷淡疲倦的眉眼，陸汐顏難得沒帶縱容感，而是帶著讓他看著就覺得陌生而心驚的淡漠和無奈。
她明明沒說話，但秦衍卻就像是得到了她的答案。
他眼神陡然黯淡下來。
于是，短暫對峙了數息后，秦衍一言不發離開了醉梨苑，而陸汐顏則像是出神似的在前廳里坐了許久，直到玉樹下了學堂回來，疑惑地走上前詢問：“姐姐，怎么了？”
陸汐顏這才像是陡然回神似的，怔怔答道：“沒事。”
“真的沒事嗎？姐姐你哭了？”玉樹不信，湊近些借著燭光和月色看到陸汐顏略染殷紅的眼睛，當即就要去抽后背的劍，“誰惹你不高興，跟我說，我去殺了他！”
但玉樹卻忘記了他才剛剛自學堂回來。
后背背著的書，而并非是他的劍。
他這一拔——
陸汐顏看著他怒氣沖沖要去砍人殺人的模樣，又看到他在抽出一本書時的尷尬訕然，一時沒忍住噗呲笑出聲來，才起的那點莫名晦暗孤單情緒也跟著消弭無蹤了。
“小小年紀做什么整天將打打殺殺掛在嘴邊？難道在學堂里，你的老師沒教過你平常要以理服人嗎？”陸汐顏重新撿起來了瓷碗里的湯匙，繼續喝已經涼透了的梨花羹，本覺得涼透了的梨花羹應該不太好喝，誰知竟分外清甜，她驚喜地瞇起眼睛，忙招呼道，“快快快，坐下喝我燉的梨花羹。”
看到陸汐顏笑了，玉樹放下心，頓時覺得拔出書本的窘迫不甚重要，但對上面前的梨花羹，還加上了陸汐顏所說的那句她燉的……
玉樹頓時躊躇。
羹是自然不能喝，玉樹隨便找了借口作業繁多就急忙溜走了。
陸汐顏伸出爾康手也沒能挽留住像是腳底抹油般了的玉樹，她嘆息著繼續喝，突然眼前落了片陰影。
是去而復返的秦衍。
她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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