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借著燭光和月色四目相對了許久。
久到陸汐顏都懷疑他下一瞬是不是就會冷淡表情冰封瓦解地哭起來了。
她心有不安。
有些猶豫。
難道自己剛剛的表情和話語真的很傷人嗎？畢竟現在的秦衍真的很玻璃心，她顧及不到他的情緒的話，他可能真的會哭會鬧，關鍵是現在的秦衍還遠遠不如二十五歲的秦衍，他收斂自身壓制脾性，萬一真的發瘋的話，她恐怕是制不住他啊。
卻在這時，面前的秦衍突然硬梆梆地說：“我的床壞了，今天無處可去。”
陸汐顏眨眨眼：“所以呢？”
“我要睡在醉梨苑。”
“……”
這借口未免過于蹩腳了些，陸汐顏就不相信了，這偌大個攝政王府，還能找不出第二張完好無缺的床鋪來？
但雖然心里是這么想的，表面上陸汐顏還是不準備拆穿他。
她故作沉思了會。
正打算說可以，但是要秦衍不能再問她究竟救誰的問題的時候，卻聽秦衍突然故作漫不經心地哼道：“其實我的床榻沒有壞，但是現在夏月璃正在我院子里守株待兔，等著見到我好替她那個堂叔開脫，我不想看她在我面前哭哭啼啼，所以才想借你這里躲一躲而已。”
話還說的勉為其難了呢。
傲嬌。
行。
陸汐顏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既然只是想躲一躲，我也沒那么狠心不通融——可以，但是你要打地鋪。”
秦衍奮力才忍住瘋狂上揚的唇角，故意哼道：“地鋪就地鋪。”
地鋪就地鋪，反正等后半夜冷了，趁她睡熟了他就會往床榻上爬。
她晚上睡得熟。
這幾天他幾乎天天晚上都會在她睡熟了后來到醉梨苑，他什么都不做，就在她床邊站著靜靜地看著她。
有時候看她半個多時辰，她都不會醒。
等到后半夜，在冷硬地板上翻來覆去數陸汐顏呼吸的秦衍，終于察覺到了較為平緩勻長的呼吸聲。
睡著啦。
秦衍難掩激動，小心翼翼地起身走過去，剛掀開陸汐顏的被褥一角，陸汐顏不知為何突然皺起眉，呢喃了聲：“別鬧。”
秦衍嚇了一跳，急忙重新躺回了冷硬地板，但等了會也沒見陸汐顏有什么反應，他頓了頓，嘀咕道：“是在說夢話？”
真奇怪，以前陸汐顏沒有這習慣啊。
不過沒醒總是好的。
秦衍就又再度湊過去掀開被褥一角，他的動作很輕，但陸汐顏還是擰眉又呢喃了聲：“你怎么一直執著于這個問題啊，煩不煩。”
秦衍嚇了一跳，膽戰心驚。
陸汐顏沒醒。
所以說——這是還在說夢話？
他放下心。
但是不知為何秦衍突然想到了一種說法，據說如果詢問正在說夢話的人問題的話，她一定會認真回答，不會藏著掖著弄虛作假。
秦衍突然就有些蠢蠢欲動，他真的很執著于那個問題的答案。
于是他附身，小心翼翼湊近了些，謹慎地小聲問道：“如果是現在的我和二十五歲的秦衍同時掉進水里了，你陸汐顏下意識會選擇救誰？”
“誰都不救。”陸汐顏翻了個身，嘟囔道：“反正你會游泳。”
“如果我們不會游泳，并且當時水流湍急，你只能救一個，看另一個去死——這種情況下，你選擇救誰？”
問出這個問題后，秦衍放慢呼吸，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陸汐顏的呼吸。
連帶她有沒有蹙眉這等微動作都要觀察到。
而就在他提心吊膽等了許久，以為那種在夢話里被問問題一定會如實做答的說法，是假的時候，終于聽到了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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