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幾乎是在陸汐顏察覺到異樣也抬眼看來的那瞬間就匆匆避過了眼神。
他覺得很奇怪。
之前他也佩戴過流風的人皮面具，卻也不覺得有什么奇怪，可現在看到面前這張和陸汐顏一模一樣的容顏后竟然會有點心生不舍。
奇怪。
明明這人不是陸汐顏。
他在不舍什么？
所以為了避免被小皇帝察覺出端倪，他便只冷聲吩咐道：“本王要和皇上同乘，你去坐后面那輛馬車。”
秦衍知道暗衛能懂他的意思。
果然，側妃當即點頭。
車馬搖搖晃晃地，總算往青澄湖方向而去了。
陸汐顏懶洋洋地靠躺在馬車里，一時間還有些沒歇過神，她跟玉樹顛簸半夜才總算回到了攝政王府，為了避免被秦衍察覺端倪，她在放倒了喬裝打扮成她模樣的暗衛還將其藏起來了后，才敢落座。
果然，很快流風就進來跟她解釋了。
“你跳湖后先不要出水面，等游到旁人都看不到地方再偷偷出來就行了。”
陸汐顏瘋狂點頭。
她剛剛已經提前讓玉樹在水底藏了一趟潛水裝備了。
來得及。
陸汐顏掀起車簾，想著自己那天跳進青澄湖湖底都碰到了什么東西，那毒會藏在哪里的時候，突然對上了跟在外面人群里一個小孩子的視線。
小孩子小跑著追攆馬車，眼神懵懂地問她：“等你跳了湖，我姐姐是不是就能回來了？”
陸汐顏怔了怔。
她想起來了。
三天前，這個小孩子也在那群叫喊著讓陸汐顏跳湖的人里。
他說他的姐姐也被拜月教的人給擄走了。
他覺得等祈月教的人找到供奉給河神的圣女，他的姐姐就能平安無恙地回來了。
所以，他這么問她。
早在小孩子問出這句話后，他的父母就急忙追上來捂住了他的嘴，不住地向陸汐顏賠罪道歉，陸汐顏看著覺得好笑，也沒因此怪罪，她回答道：“不知道，可能會吧。”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
一聽這話，就又開心了，陸汐顏看著他開心覺得自己也沒那么難受，正想著將車簾放下再好生歇會的時候，那對父母將小孩子舉起來，小孩沖她遞送過來了一顆油紙包著的飴糖。
陸汐顏疑惑地問：“糖嗎？”
“對。”
“給我的嗎？”
“嗯，因為要謝謝你讓我姐姐回來。”
陸汐顏伸手將糖接了下來。
放進嘴里。
甜甜的。
她滿足地笑起來：“謝謝你的糖。”
最前面的秦衍原本是想斥責最后那輛馬車為什么速度這么慢，隨即竟是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他怔愣了數息。
這個暗衛……平常這么會跟小孩子聊天的嗎？
他怎么不記得？
可是這時候卻也不是詢問的好時機，秦衍猶豫數息還是將車簾重新放下。
青澄湖里停泊著一艘被掛滿了彩色綢緞的小舟。
陸汐顏下了馬車，有人前來攙扶。
她還是氣喘吁吁。
還悶聲輕咳了好大會才勉強站穩。
秦衍冷淡的眼神掠過到了青澄湖邊都跪下的百姓，隨即瞥向側妃，側妃對上他的眼神立刻走了過來。
側妃沒說話。
秦衍緩緩地皺起眉來。
太奇怪了。
這個側妃越靠近他，他就越覺得奇怪。
為什么？
因為這張臉嗎？
秦衍正在胡思亂想，小皇帝突然就湊過來低聲問：“皇叔，難道真沒辦法了嗎，你舍得陸小姐就這么赴死嗎？”
“這是死得其所。”夏月璃卻在這時插話道：“畢竟還能換回十幾條無辜少女的命呢。”
小皇帝和夏月璃的話陡然將秦衍從奇怪的猜想里拉回了現實。
于是，他冷淡道：“這，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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